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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华叹了口气,低声道:“若华何尝不知老爷也在其中,只是如今情势复杂,只怕未必能保得住,若是真的有了祸事,这阖府上下怕是都得……”
老太太身子震了一下,却是手捏地死死地,追问道:“不是还有王爷么,若是他肯相救,必然……”
若华苦笑着微微摇头:“寻常之事或者还能帮一把,这等抄家灭族的大罪哪里能……”
一旁的若兰却也是垂泪道:“这等事不比旁的,漫说是咱们府里,就是那亲王将相若是有了这等心思,那也是保不住的。”
若华接口道:“若是被牵连,只怕不只是府里,就是族里也是要被牵连的。”
老太太的手扶着扶手微微抖着,她虽然先前猜到了大半,但听到此处仍是忍不住身子发冷,她坐了许久,才咬牙问道:“若是……若是族里府里能与肃王府断了关系,可能保全?”
若华此时倒是吃惊了,如今若瑶嫁去了肃王府作夫人,自然与长房这边有了关系,怎么能脱得开,若是真要与肃王府断了关系,怕是只有……除了杜宏昌的族籍,赶了他出府去。
见若华一脸不敢相信的神色,老太太却是满脸疲倦地道:“若是真能保住府里与族里人的性命,也未为不可。”
若华此时对老太太陡然生出几分钦佩之意,论理她是杜宏昌的母亲,自然是不愿意割舍了自己的儿子,只是如今她却能为了族里和府里的性命地位。做出这种决断,绝对不是常人能有的果决。
若兰在一旁却是愣住了,许久才明白老太太的意思,却是掩面低声泣着,说不出话里。
若华长出一口气,颇有几分沉重地点点头道:“或者能有保全之机吧,只是还需求了皇恩浩荡。才能不牵连。”
老太太此时已经强自镇定下来,道:“你二人也是长房所出,若是到时真的做了决断,只怕于你们也有损,我想来。或者可以请舅老爷出面,便将你二人认在叶府之中,与杜府脱了干系,如此就是有什么于你们也是无碍的。”
此时若华若兰二人一时都惊呆了,万想不到这关头,老太太却是想着要保住自己二人。宁可让她们与杜府脱了干系,不被牵连。
若华待要说什么,却被老太太挥手止住了。她淡淡道:“你二人如今身份不一样了,若华更是贵为王妃,若是娘家出了什么事,怕是日后要想在王府立足都很是艰难。更莫要说保住府里了。只有你二人无事,才能帮着设法周旋一二。”
前院贺喜的人来得络绎不绝,很是喜庆,香福园正房里却是紧闭着门,老太太与若兰若华说了足足有一个多时辰,若兰若华才神色凝重地告辞回府去了,却是连宴席都未去。便匆匆走了。
回到淇园,若华却是有几分情绪低落,她强打起精神来,唤了刘婆子进来:“先前让你帮着看着的那几个铺面,如今情形如何?”
刘婆子忙道:“先前倒是有人打听过想要买下这几间铺面,只是如今还未谈妥价钱,故而不敢来回王妃。”
若华微微点头,道:“推了吧,只说这铺面要留着自用,不卖了。”刘婆子愣了一下,虽然满心糊涂,却是忙应下了。
若华也不多解释,只是问道:“咱们府里往日买人却是在哪个牙婆手里买的?怎么寻她?”
刘婆子笑着道:“王妃可是要买几个人进府来,往日府里都是在西边桃花巷的邓牙婆手里买人的,她也是老招牌了,手里的人也都是清白出身,不比那些人牙子送些不干不净的凑数,京里不少府里都是在她手里买人。”
若华听了,却也不言语,只是微微点头,让她下去了。
瑾梅在旁为她打着扇子,轻声道:“王妃是要买人么?”
若华却是微微摇头,皱眉想了一会道:“你明日让刘婆子去把那邓牙婆带到府里来,只说要买人,我要亲自交代她几句。”
若华的心思却不是要买了丫头进府,却是在打着别的心思,她自打前次京中动乱之事后便一直存着一个想法,如今这朝代不比前世,消息闭塞,若是有什么事更是无法得知更多地信息,若是能够设法在京中铺开一个消息网,能够畅通地知道诸多讯息,自己便可在诸多纷争中占得先机,也不会被人掣肘,行事顾前顾后了。
她思来想去,这些京中勋贵之家也都不是省油的灯,要想从他们口中套出消息来是千难万难,如果能够与他们府里的下人有来往,或者能够得到不少消息。要想做到这一点,只有牙婆能够做到,这些府邸的丫头大都是出自牙婆手里,若是能够在这个环节费点心思,也就不难掌握到消息了。
虽然京中有牙婆,但是从未听说有牙行,看来自己可以在这个上面做做文章,若是能够建一个牙行,请了邓牙婆坐镇,再设法扩展牙行的势力,能够多多包揽京中各府邸的生意,自己的消息网也就不愁建不起来了。
至于庄子里的那群把式,她先前请了舅舅寻了稳妥之人叫他们粗浅的功夫和军中一般地操练着,只是之后该如何安顿却让她犯了难,这么一百来人就是什么也不做,吃穿用度也是笔开支,更是惹人猜疑。如今她倒是想到了一个法子,据她所知,如今京中货物买卖押运多是商户自己组了商队运送,还没有更为专业的保全运送,她思来想去,却觉得建个镖局或者是个不错的生财之道,一来也可以运营起来赚钱养活这些把式,二来还能让他们有实战的机会提升能力,倒是极好的法子。
这些事都需尽快操办起来,宜早不宜迟,她所以吩咐了刘婆子来问了情形,打算这几日就吩咐人去办。
锦画打了帘子进来,向着坐在位上沉思的若华福身道:“王妃,茗芜院的画眉求见,说是岑夫人身上不好,想请个大夫进来瞧瞧。”
若华却是皱了眉,点头道:“让她进来。”
锦画领着画眉进了房,她福身拜倒:“给王妃请安。夫人这两日觉得身上不好,短了精神,又是不爱用吃食,所以让奴婢过来回王妃,想请大夫过来瞧瞧。”
若华瞧着锦画道:“既然是有几日了,怎么不早些来回了我,却是这会子才过来,若是有什么闪失怎么担得起,还不跟着瑾梅去领了对牌,让人去请大夫。”
正说话间,却又听外边传来锦画请安的声音:“给王爷请安。”
很快便打起帘子,进来的正是萧琰,他身上穿着朝服束着玉带,显然是刚刚自宫里回来,若华起身迎了上前,福了福身,又上前为他解了头上的紫金冠,眼角却见画眉在房中稳稳福身,没有丝毫要起身退下的意思,眼色不由地深了几分,心里自然是知道她的盘算。
萧琰却是待若华等人为自己宽了金冠玉带,信步走到上位坐下,接了丫头呈上的茶盏吃了一口,才看见画眉在跟前拜倒道:“给王爷请安。”
萧琰蹙了蹙眉道:“她是茗芜院的,怎么在这里。”
若华眼风冷冷扫过一旁便要开口的画眉,吓得她不敢接口了,自己才淡淡笑着道:“岑妹妹说是身上有些不好,所以打发了她过来要领了牌子去请大夫进来瞧瞧。”
萧琰却是眉间微蹙,放下茶盏,道:“怎么不好了?”
若华看着画眉道:“说与王爷听听,你家夫人究竟是哪里不好。”
画眉此时在若华明亮透彻的目光里反倒有几分说不下去了,只是结结巴巴地道:“夫人她,她用不下吃食,又是短了精神,所以,所以才使了奴婢来想请王妃准了,请了大夫来瞧瞧。”
若华自瑾梅手里拿过对牌,与了画眉,笑着道:“去吧,莫要耽搁了,让你家夫人好生歇着,改日我过去瞧她。”
画眉接了对牌,仍是有几分迟疑地悄悄抬眼看了一下萧琰,却见他神色纹丝不动地坐在位上,并没有问起的意思,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若华唇边露出一丝冷笑,旋即消失了,仍是平和地道:“去吧,时候不早了,这会子再不去请了大夫来,怕是就要下钥了,倒是耽误了你家夫人的身子。”画眉没了法子,只得福身告退下去了。
若华却是回身走到位上坐下,向着萧琰笑着道:“王爷不去瞧瞧岑妹妹么?她如今有了身子,也是不容易。”
萧琰却是抬眼瞧了她,笑着道:“倒是个口是心非的,莫不是你盼着我过去?”
若华只觉得一时有几分愣怔,再想不到素来冷口冷面的荣亲王萧琰白日里居然会有调笑自己的时候,她回过神来,却是笑着道:“倒是叫王爷瞧出来了,我的确是小性了,只是论理王爷既然知道了,也该去看看不是。”
萧琰也没想到若华会一口承认了小性子,在意自己去看岑夫人,心里却觉得有几分高兴之意。只是提到岑氏,他的脸色又有几分沉了下来:“不必了,让她好生在茗芜院待着就是了。”
若华在旁看着他脸色忽变,只是觉得奇怪,先前自己问起岑夫人,他还说她天真无知,为何这会子却是这种态度,倒像是知道了什么一般,究竟是什么事能让他这般恼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