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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光阴太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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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在大伯家发生的那一幕,让向西整个晚上都没有睡好。

    一闭上眼睛就全是那个叫封厉的男人看着大哥时柔软和暖的表情。在所有同龄人中,向西身上有一股超越年龄的成熟,这与她的成长环境有很大的关系,她的两个哥哥都是优秀而温和的人,所以她的性格或多或少也被镌刻上了同样的东西,所以下午看到封厉对大哥做的那些亲密的举动时,她当时虽然惊讶,但并未将这种惊讶直接表现出来。

    因为她知道,一旦她有了这样的神情,细心的大哥一定会发现的。

    只是那时候,她下意识的不想太快跟大哥走到这个问题的讨论层面上去。

    所以第二天早上,向西顶着一双熊猫眼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立刻被大哥看到了,声音细柔的问她,“昨晚是不是没睡好啊?怎么这么重的黑眼圈?”

    向西忙摇摇头,连眼睛都不敢跟大哥直接对上。

    那天下午,当她在后门口无意中看到大堂哥把那个叫薄青华的男人抱在怀里,口齿相交的时候,她是震惊的,当时甚至连怎么反应都不知道,明知道这样的场面自己不该看,双脚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的粘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两个男人……向西当时觉得有点恶心。

    她才刚满13岁,心智虽正处于青春的启蒙期,却还没到看到男孩子就会脸红心跳的时候,所以她并不能理解两个男人为什么能那么亲密的抱在怀里,为什么还能吻得那么难分难舍。

    直到现在,向西都还记得当时被堂哥楼在怀里的薄青华脸上的表情,褪去了平日的冷淡疏离,俊美的侧脸沾染着难以言状的神情,那表情……像陶醉其中,又莫名的平添一抹妩媚的风情。

    向西那时候才发现,原来这个叫薄青华的人,也是有别的表情的。

    现在见大哥一脸关切的看着她,向西立刻觉得眼前的大哥与薄青华重叠在了一起,让她一时间有点怔然,以至于忘了回答。

    向南见她不说话,表情也是呆呆的,不由皱了皱眉,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向西却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急忙后退了一步,她的身后就是墙,这一退整个身子都抵在了墙上,大大的眼睛里是无处藏身的慌乱和无措。向南的眉宇微微收紧,当下却什么也没说,只是道,“妈已经做好早饭了,吃饭吧。”说着转身进厨房帮向妈把早饭端上桌。

    早饭后,向南走出门的时候,就看见向西蹲在院子的屋檐下面,望着地面发呆。

    她本就长得瘦小,这么一蹲,像极了被遗弃的小猫仔,小小的一团,惹人怜爱。

    向南的脚步声惊动了她,抬头望来时,眼睛里的探究和不确定被无故放大,她自以为掩藏得很好,但终究还是个孩子,哪里逃得过向南的眼,等向南走近了,才听见她低低的叫了一声,“大哥。”

    向南喟叹一声,学着她的样子在她身边的空地上蹲下,温暖的掌心在她柔顺的黑发上轻轻揉了揉,声音轻柔的问:“觉得害怕吗?”

    向西迟疑着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向南侧着身子看她,发现这个女孩子仿佛短短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虽然她的心智已经有一种超龄的成熟,但此时眉宇间沉淀的经历让她整个人都显出一股活力,由青春与懂事碰撞在一起,裂变而生。

    空气一时静默,兄妹俩都没有说话。

    没有封厉的院子让向南觉得有些冷清了。

    原来,当有一个人这样出现过,骤然间失去,会让人有种难以承受的痛苦,这说不上是折磨,只是他原该在那里,等你回过神来,却早已晕成了一团空气,所以心里稍稍觉得有点空虚和寂寞。

    不知不觉,向南的思绪跑得有点远了。

    向西的声音在他的神游之中渐渐传来,很慢很轻,是一个少女独有的细腻和温柔,“大哥,你是不是跟堂哥一样,也喜欢男的?”

    向南回过神来,对上向西的眼睛,她大概并不知道自己的眼神里充满了多少期许和希翼,她希望他说不是,向南知道,但他并不愿意骗她。当我们面对可爱善良的人时,说谎会加重负罪感。更何况,向南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隐瞒,正如对向北所说的那样,对向西他亦做了这样的决定。

    “是。”半晌,他轻声答道。

    向西张了张嘴,似乎一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答案,但是当这个答案真正的从大哥嘴里说出来时,又觉得难以接受。她的眼睛里迅速浮起一层薄薄的水汽,就那样一动不动的望着自己从小最喜欢最厉害最优秀的哥哥,千言万语似乎都能从这个眼神中直接的传递出来。

    她不说一句话,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只是觉得难过。

    不想大哥有一天也会走上堂哥这条路,不想有一天,爸爸也会拿着带有倒刺的棍子打他,更不想大哥成为所有人的笑柄。她从小优秀内敛的哥哥,一直那么骄傲,即使现在依旧贫穷着,但终究会站在万人膜拜的高塔上,持着高昂的尊严而活着,所以,他不该为了一个男人屈膝求饶,希望以此来获得爸妈的谅解。

    地面上很快晕开一圈一圈的水渍,天空没有下雨,那是向西的眼泪。

    她为大哥的委屈而哭泣,亦为大哥未明的将来而哭,更为封厉对他是否真心而流泪。

    向西的眼泪让向南觉得慌乱,更多的是难过,这个女孩子总是这样的真诚和坦然,向南叹了口气,搂住她的肩将人抱在怀里,向西所有的克制在这个温暖的怀里似乎瞬间找到了渲泄,终于不再压抑,大声的哭了出来,“呜哇……呜……”

    向南抱紧了怀里的身躯,埋头在她耳边轻声说:“小西,哥哥找到喜欢的人了,你该高兴啊。”

    耳边响起的哭声,是一个少女对哥哥所有感情的表达,因为害怕他会跌倒,会受伤,会难过,会绝望,所以想用眼泪来唤醒他还未走远的脚步,在清晨的现在,这样的哭声能引发人心底最虔诚的脆弱。

    无助、彷徨、痛苦、灭亡。

    这是每个人必经的过程,所以再多眼泪也不能改变这种既定的事实。

    向南并没有安慰女孩子的心得,只能将人搂得更紧,掌心轻柔的轻抚她的背脊,一遍一遍的说,“向西乖,别哭。”

    别哭。

    跌倒会有的,受伤也会有,而难过和绝望一定会在前方的某个路口等待着。

    因为人活一世,就是为了体验这些情绪而来。

    或许伤感,或许激烈,但终究还是要一路前行,因为没人愿意提早结束生命,提早的与这个冷漠却还存有温暖的世界说再见。

    不知过了多久,向西哭累了,轻轻的抽泣起来。

    向南轻拍她的背脊,转而放开了她,这才开口道,“我们家小西有喜欢的男孩子吗?”

    向西摇摇头。

    向南继续道,“等你有了喜欢的人了,你就会明白,想要和一个人一辈子在一起会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或许这种感觉会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而有所变化,但是人生存在这个世界上,注定是要和另一个人结伴同行的。因为人生说长不长,说短却也有几十载光阴,光阴太长,难免会感到寂寞。即使有的人现在还没找到,那并不能说明那个人就不存在。我想跟他在一起,天黑说晚安,天亮说早安,我们坐在同一张餐桌的两边,他替我倒茶,我替他盛粥,即使都是雨天,心情也是明朗的。或许也会受到很多考验,比如社会、家庭还有子嗣,但我始终相信,我爱的男人必然是诚实而刚烈的,既然我们互相选择,这辈子就绝不会放手。”

    他说得那么缓慢,每一个字都像花生米上沾染的蔗糖,可口、酥脆,令人回味无穷。

    向西第一次在哥哥的脸上看到这种几乎于剖白的坦然,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便绝不回头,这样的果敢和坚毅她这时候还体会不了,但她觉得自己在哥哥的字里行间摸到了他内心最诚挚的渴望,这种外放的欲|望让向西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安静的望着远方的哥哥,他的侧脸依旧是隽秀的,在这种隽秀里,却独独多了一份顿悟和坚决。

    向西不由伸手过去,握住了大哥纤长的手指,哑着声音说:“那万一他……他欺负你了怎么办?”这个他自然是指封厉,自从向西发现封厉对自家大哥温柔得不寻常之后,她就觉得封厉是个坏人,正在迫不及待的窥视着她的哥哥。

    闻言,向南微微一笑,反握住她的手,声音清脆而飘渺,“他啊,”拖长的尾音似道出了无尽的缠绵,“他不会欺负我的。”

    向西看着他,过了很久才说,“如果他欺负你了,我和二哥都会给你出头的。”

    向南伸手在她脸颊上捋了一把,缓缓的笑开了,“好。”

    ******

    向家并不大,家里的亲戚很快就走完了。

    这个春节越往后,节日的气氛也就越淡,预示着开学的日子就要来了。

    期末考的成绩在过年前就出来了,向南的成绩跟自己预料的差不多,不好不坏,今年考个本地的大学是够的,但是离t大往年的录取分数线尚有一段距离,而向西则进了全校前三,位居第二,据说与第一名只有六分之差,向北替她惋惜了好一阵,向南倒觉得没什么,只要有一个目标,然后朝着那个目标不断的奋斗就好了,至于奋斗的这个过程中的对手其实都不足为惧,因为真正的对手永远只有自己。

    向西的学校也是言出必行,当初说好进前三就有六千块奖金,鉴于向西的家庭背景,校长还自掏腰包替她凑了七千块,向西拿着这笔钱的心情自然是不言而预,当晚就把钱给了向南,说明年给二哥交学费用。

    向南望着灯下她笑得灿烂无比的脸,抿了抿嘴,然后将钱推了回去,在向西疑惑的表情中,开口道:“这钱你先留着,等到了缺钱用的时候再拿出来。”

    向西却不肯,“你们一中的学费很高的,靠爸妈挣的钱肯定是不够,而且你马上就要上大学了,到时候用钱的地方更多了,这钱给你和二哥是最合适的,我拿通知书的时候,我们班主任跟我说因为我在学校一直表现得挺好的,所以这学期的学费都免了,只要缴点杂费就行。”

    向西的眼睛很大,很漂亮,灯光照在上面,像北极的光芒,遥遥的就能照进心里。向南最终还是没有接这笔钱,因为这是一个少女所有的付出得来的,他们有什么资格染指?

    他把钱放回向西的口袋里,轻声道:“这钱你留着,二哥的学费交给我来想办法。”

    向西依旧不信,睁着一双眼睛看他,“大哥,你越来越固执了。”

    向南却摇头,“不是固执。”只是,不想辜负了你的期许而已。

    向家三兄妹在家里直呆到大年初七才返校,临走的前一晚向妈把三个人的学费交到了向南手里,向南本不想接,但是转念一想,若自己不接向妈肯定会起疑的,于是接了之后趁向妈不注意,又把钱偷偷塞到了枕头底下。第二天三个人出发的时候被向妈塞了好多腊味在书包里,向南掂了掂原本不怎么重现在变得奇重无比的包,心想这几个小时山路走下来怕也是够呛的。

    一大早从家里出发,到山下的小镇坐车先去县里,替向西和向北交了学费,把人安顿好后,向南才去了附近的公交站坐去市里的车。

    市里的中学大多是初八初九开学,这个点正是返校的高峰期,去市里的那趟班车基本上力气小一点都挤不上去,向南挤是挤上去了,但是一个人还得抱一个背,直接就被人挤到玻璃上贴着了,模样狼狈得自己都不忍直视。

    向南贴着车窗玻璃,紧紧的抓着玻璃上方的扶手,背包被反被在胸前,看窗外的风景。

    汽车因为载满了,走起来像只上了年纪的黄牛,一路走走停停的,颇为缓慢,等到学校的时候,天都快要黑了,宿舍里的三只还没来,向南把东西一放,又把床铺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这一天折腾得实在是累,连晚饭也不想吃,直接就倒床上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