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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瑟跟随着一个姑姑,低着头向幻蝶宫走去。
幻蝶宫的宫主是蝶妃,三皇子李瑾辰和四皇子李瑜灏的生母,王爷与四皇子自幼交好,四皇子让蝶妃开口要了锦瑟做丫鬟。第一轮筛选,锦瑟已除名,此事倒也不难。
隐忍三年,待到出宫那一日,她便可以与他长相厮守,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偌大的皇宫,锦瑟一直低头走着,这聚集天下奢华的美景与繁荣,她无心去赏。
姑姑躬身行礼:“娘娘,奴婢把人带来了”
“嗯,下去吧。”声音清越如泉水,想必昆山玉碎也不过如此。
锦瑟俯身问安后立在一旁听差遣,偷偷打量着对面的人,心里却一阵惊讶。
眼里的蝶妃虽然不再年轻,但是却依然貌美,一双眼睛如秋水,无悲无喜。原以为深宫之人必定极致奢华,却不想她如此素雅。不施粉黛,眉眼间尽是淡漠与超然。或许跟着这样一个与世无争的主子,会好过很多,锦瑟想。
“以后就跟着青芜,凡事她都会提点着你的。”蝶妃淡淡开口,声音清冷。
“是,奴婢知道了。”
“下去吧。”
锦瑟刚刚出门,两个一身明黄的男子正大步进门,她心下一估量,便施施然行礼道:“奴婢参见三皇子,参见四皇子。”
“哦?你看起来很面生,可是新进的丫鬟?”左边的男子嬉笑着问。
“奴婢唤作锦瑟,是刚入宫的宫女。”锦瑟恭敬的答道。
没料到那人走到锦瑟面前,脸庞凑近,斜着眉眼,细细的打量锦瑟。他离得那么近,呼吸吐在锦瑟的脸上,所有的细胞都为之轻轻颤栗。锦瑟惊恐的望着近在咫尺的面容。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俊秀非凡。他的眉眼里带着几分戏弄,几分惊艳。
“王兄真是小气,把这么个绝世佳人藏在府里,竟不舍得给我们兄弟瞧上一眼。”男子挑眉,语气里尽是嬉笑。
此话一出,锦瑟便知此人必是四皇子,复又恭敬的答道:“谢四皇子美誉,奴婢惶恐!”
没料到那人却诡谲的一笑:“你要谢我的又何只是美誉?”漆黑的眸子对上锦瑟的眼,眸子里藏着不尽深意。
锦瑟正暗自思忖着他这话的含义,却听到另一个温柔如水的男声响起:“锦瑟姑娘不必介怀,我四弟一向如此。”男子双眉斜插入鬓,双目漆黑,眼神闪耀,似落满夜幕的星子。锦瑟恍然,若不是他身上的一抹明黄,她会误以为,他是江南温儒有礼的书生。
“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此歌用来形容姑娘,再贴切不过。”三皇子温和一笑,锦瑟竟觉得似曾相识,或许,那是吟风身上特有的温暖如春风的气息。
四皇子轻笑一声,双手作揖,故意掐拿着腔调说:“锦瑟姑娘不必介怀,我三兄一向如此。”说罢,还作势捋一捋胡须,锦瑟硬生生的忍住笑意,憋得满脸晕红。
三皇子无奈的望着四皇子一眼,提腿跨入门中,四皇子却走近,轻轻在锦瑟耳畔说到:“你要谢我的,是你与王爷的喜宴。”锦瑟一阵脸红,正想回口让他不要胡说,四皇子却先一步溜进房内,锦瑟便苦笑着转身,跟着青芜走到自己厢房去了。
在宫里待了几日,便知后宫表象祥和,内里却是暗流涌动,正如朝堂之上,大臣笑脸相对,却不知,明日便是谁把谁弹劾。
尧帝常在永安殿批阅奏折,来后宫次数并不多,而且多半在娆妃宫里留宿,锦瑟却也乐得逍遥,若是跟着个得宠的主子,只怕是会旁白招惹更多麻烦。
十公主李清欢生母宸妃体弱,不常见人;九公主李筱影生母萧嫔狡诈,难怪也生出她这个刁蛮任性的女儿;荻美人虽育有五皇子李千翊,但不甚得宠;六皇子李君临乃娆妃所出,自幼便荣获圣宠。锦瑟分析下形势,便更知哪些人惹不得了。
白兰花在枝头宁静的绽放,洁白如玉,清透淡雅。锦瑟正在凝目欣赏,也难怪蝶妃独独喜欢白兰花,也只有这淡薄高雅的花才能配上那与世无争的人。
花篮渐渐满了,锦瑟转身,准备回幻蝶宫,却看见一对威武浩大的人马走来。她思忖一下,甩帕,俯身,恭恭敬敬的行礼,“奴婢参见娆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一对金丝玉鞋款款嵌入锦瑟的眼里,“抬头。” 言语不怒而威。
锦瑟从容的抬起头来,眼前是一个华贵奢极的女子,妖娆妩媚,浓妆艳抹,却遮不住迟暮的面容。
“你是哪个宫里的?”娆妃不屑的一问。
“回娘娘,奴婢在幻蝶宫当差。”锦瑟不卑不亢的答道。
娆妃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朱唇轻启:“下去吧。”
锦瑟起身,可娆妃身边的一个小宫女竟直直的冲过来,锦瑟重心不稳,眼看着就要摔倒,却是那个宫女将她扶住。锦瑟忙赔礼,“奴婢太不小心了,唐突了娘娘身边的人,还望娘娘见谅。”
“以后可要当心啊,你去吧。”娆妃笑道。
锦瑟快步往回走,总觉得娆妃心机颇深,本能的对她有种抗拒。
声后却传来惊慌失措的一声叫喊,“娘娘,玉钗不见了。”
周围的宫女,太监们立刻都止了脚步,锦瑟心里有不祥之感,但还是停在了原地。
“霁月,你可好好想想,本宫的玉镯是皇上亲赐的,这可不是件小事。”娆妃语气里尽是威吓。
“娘娘,奴婢一直小心翼翼的拿着,玉钗刚刚还在的。”霁月哭诉道。
“刚刚还在?难道它能长了翅膀飞了不成?”娆妃冷喝一声。
“难道…”
锦瑟觉得背后有一道目光射过来,果然,娆妃和众宫女款步走过来。
“霁月说只和你一人接触过,所以,为了你的清白,本宫不得不搜查一下。”娆妃一招手,一个宫女竟冲上来要搜身。
锦瑟虽想隐忍,但也不可白白让人践踏。她跪在地上,冷冰冰的直视着倨傲的娆妃,淡然道:“奴婢并没有见过娘娘的玉钗,奴婢斗胆说一句,玉钗既为皇上亲赐,宫中觊觎之人绝非少数,霁月姐姐碰到的也绝不止奴婢一人,你怎么就认定是奴婢所拿呢?”
“是不是你所为,搜查一下便可知。”霁月冷哼一声,说完便强行按住锦瑟,从她怀里一掏,一个金镶玉的发钗赫然而现。
锦瑟恍然大悟,刚刚的摔倒原来是有意为之。
“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好说的。”霁月得意一笑。
“娘娘的玉钗并不是奴婢所拿。”锦瑟咬牙说到。
“掌嘴。”娆妃俯视着跪下的锦瑟,眼里尽是嘲讽。
“啪”掌风甩在脸上,锦瑟只觉得嘴角生疼,若是娆妃要杀了自己,也是轻而易举之事,她一阵心凉,在这深宫之中,人命不过是蝼蚁般低微。
“且慢!”声音似曾相识。锦瑟扭头,见四皇子嬉笑的走过来,他鞠躬,道:“娆妃娘娘金安,娘娘误会了,这玉钗乃是母妃交给锦瑟保管的,这玉钗恐怕宫里也不止娘娘一人有吧。”
娆妃却冷笑一声,“既是蝶妃娘娘交给她保管的,她刚刚为什么不说出来,却是四殿下比她自己还清楚呢!”
“刚刚锦瑟说过,娆妃娘娘的玉钗不是她所拿,我隔得那么远都听见了,难道娆妃娘娘没听见?”四皇子做出纳罕的表情,锦瑟却在心里偷笑。
“本宫的玉钗不见了,她便正好保管了蝶妃娘娘一模一样的玉钗,天下怎有这巧的事?”娆妃冷笑一声。
“这算什么巧,天下更巧的事多了去,娆妃娘娘,您说是不是?”四皇子笑看霁月,虽是嬉笑,却有一种了然事实的空明,让人心生凉意和畏惧。
娆妃转身离去,华美的宫袍随之飞舞,终是落地。
“谢四皇子出手相救。”锦瑟粲然一笑。
李瑜灏却开口,悠悠的说道,“救未来嫂子,应当的。”惹得锦瑟脸又是一红。
两人一路走到幻蝶宫,四下无人处,李瑜灏从衣袖中掏出一封信,塞到锦瑟手里。
锦瑟急忙走开,直奔房里,打开,看到那熟悉的字迹,却不由得一阵心酸,只想落泪。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十日不见,她又何尝不是日夜想念他?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锦瑟忙执笔,素净的宣纸,笔墨生香。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锦瑟怀揣着信,在幻蝶宫的宫门口等四皇子,却不料,三皇子和四皇子一齐出门。见到锦瑟,三皇子微微一笑,目光温婉。锦瑟行礼:“奴婢参见三皇子,四皇子。”复又上前一步,对四皇子说 “借一步说话!”
四皇子还未挪步,三皇子却会意一笑,走开了,倒是让锦瑟觉得有点难为情。
锦瑟把信塞到李瑜灏的手里:“奴婢恳求四皇子帮忙转交给王爷,四皇子的恩情,奴婢会铭记在心。”
李瑜灏故作苦恼状,秀眉也轻轻皱起。他叹道:“本皇子每次见你,不是救你就是帮忙,唉,难道本皇子生来就是这等苦命么?”
锦瑟不安道:“四皇子若不愿相助,锦瑟自不会强求,四皇子已经帮过奴婢许多,此恩此德,奴婢没齿难忘,愿结草衔环相报。”
李瑜灏却立刻变回一如既往的嬉笑面孔,“跟你闹着玩呢,君子成人之美,既然你和王爷是遥遥相望的牛郎织女,那我就只好做那苦命的喜鹊,为你们筑桥搭线,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锦瑟欣喜一笑,梨涡荡漾,却不料四皇子盯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道,“王兄不在,我定会替他护你周全。”那神情,完全不似从前嬉皮笑脸的他。
“奴婢谢四皇子。”锦瑟开口打破这尴尬的局面。
四皇子幽幽道,“四皇子从来不帮陌生人做事,李瑜灏会为朋友两肋插刀。”锦瑟一怔,道,“奴婢…不,锦瑟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