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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家别院里,书桌前,身穿丝质及踝长裙的窈窕女人,手执毛笔,笔尖在宣纸上游走,一笔一划,手腕游走,身体却不动,及腰的长发保养得极好,黑亮如绸,没有任何染烫的痕迹,随着手腕的动作,长发从肩侧滑落,形成一丛小小的黑色瀑布。
正是这所别院的女主人,楚悠然。
年纪轻轻,已经发出好几篇引起全国轰动的报道,国家电视台特意给她开辟了一个名叫‘悠然视界’的电视栏目,并在同类节目中脱颖而出,取得良好收视率,楚悠然的手腕、心智和定力,不言而喻。
所以此刻,林莹雅看到网上极速反转的话题风向,坐立难安咬牙切齿的时候,她尤可以专心致志的练书法撄。
林莹雅反反复复看了她好几次,最终实在忍不住开口,“表姐,求你帮帮我,接下来我到底该怎么做?”
楚悠然仿佛没听见,笔尖都没停顿一下,她丝毫不受半分影响的把整张宣纸写完,才搁了笔,转身叫林莹雅,“你过来。”
林莹雅喜出望外的跑过去。
楚悠然起身,让出位置给林莹雅,重新拿起毛笔递给她,“照着我写好的,抄十遍。偿”
林莹雅错愕,脱口而出,“表姐,你是看宫斗剧看多了?”
楚悠然气定神闲,“你写还是不写。”
林莹雅一噎,她虽然骄纵,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还是懂的,更何况知道是她透露的消息,凌少嘉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所以尽管让她写她最讨厌也完全写不好的毛笔字,林莹雅也只能忍气吞声的接过笔,僵硬的写起来。
楚悠然这才淡淡道:“你做错了事,少嘉让我好好管教你,如果我一点儿行动也没有,你以为他会就这么算啦了?”
说到这个林莹雅更来气,“做错事!我做错了什么啊?我只是把当初想要害你们的凶手曝光出来而已,叶思归到底是什么人啊,连凌哥都对她百般维护,还有表姐也是,明明你说过要——”
“明明我说过,要认真做事,低调做人,你为何偏偏不听,仗着留个学回来就秀,知道你性格的当然懂得你并无恶意,只是小孩子脾气而已,不知道你性格的,当然看你不顺眼。”楚悠然恨铁不成钢道:“也难怪叶小姐会针对你,谁让你跑到她跟前去秀优越,她本来就是个极骄傲极优秀的人,你凌哥都不敢轻易惹她。”
“为什么?”林莹雅不无震惊,“你们之前跟叶思归认识?”
“嗯,我们很早就认识了,六年前,我们一起就读S大,我和叶——”像是回想起当初的融洽,楚悠然微微叹息,追忆当年的青春年少,无意识改了称呼,“我和思思还因缘际会,在大二的时候住在同一宿舍,关系很要好,而你凌哥,那时候是思思的男朋友。”
林莹雅头一次听到这么个惊天大八卦,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那她怎么会纵火,而你和凌哥又怎么……”
这句话像是触及了楚悠然最伤心的地方,她凄然一笑,眼里浮上来泪花,不无愧疚道:“说到底,一切都是我的错,那时思思跟你凌哥有点矛盾,你凌哥就找到我,想要我帮他刺激试探一下思思,看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他在意他,我想着这或许能够让他们更加清楚彼此间的感情,没有深想就答应了,后来还跟你凌哥到了他家公寓,准备等思思过来找我们对质的时候,把所有的事情摊开说清楚,哪里知道……“
“哪里知道叶思归竟然一气之下纵火。”林莹雅恍然大悟补充完她的话,继而更加气愤道:“表姐,你何错之有,你的出发点是为了帮她,结果呢,她却想要你和凌哥的命,你根本不用觉得抱歉,一切都是叶思归太狠心。“
楚悠然摇了摇头,愧疚道:“总归起因是在我,没有考虑到她性子太骄傲,会一时气急糊涂犯下错,我不怪她,也从没打算告她,这次的事情我会跟你凌哥商量,发表一个声明,说纵火的事情是一场误会,而你,你以后不要再跟她过不去了。“
林莹雅不可置信看着自家表姐,感觉这位表姐今天委实太反常,一点儿也不像平常的她,就在她想抬手摸楚悠然的额头看她是不是发烧了的时候,有声音从门口传来:
“悠然,她不值得你愧疚和怜悯。”想到那人临走前放下的话,凌少嘉语气如冰,“我们对她手下留情,她还当我们是怕事,根本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已经通知律师收集证据和准备诉讼了,我到要看看,她的骄傲能撑到哪一天?“
完全没想到凌少嘉出门一趟回来就完全改了主意,林莹雅大喜,忍不住跳起来,大力赞同道:“凌哥说得是,一定要给她点颜色看看,不然她还以为我们是怕她呢。“
只有楚悠然欲言又止,似乎想要劝说,凌少嘉直接道:“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你不必多言。“楚悠然咬了咬唇,最终轻轻叹了一口气,别开了视线,似乎透露不忍。
她视线定格的地方,风干的宣纸上,是来自《佛说十善业道经》的内容,上书: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娟秀的楷体,却隐隐有种肃杀之气。
夜的另一边,夏音不可思议看着门卫:“你说什么?”
“夏小姐,抱歉,非住户不得入内。”
夏音暴怒:“那你凭什么不让我进去,我就是这里的住户,听涛苑的那套房子,我每次来洛城都住那里,你们物业到底是干什么吃的?我要投诉你们!“
短短几个小时遭受了太大的变故,夏音整个人处于即将崩溃的边缘,声音克制不住大起来,引得旁边一个染了一头红包的青年不停侧目。
这边门卫依旧客气道:“很抱歉,夏小姐,我们查过了,听涛苑的房子,您不是户主,您只有借住的,因为户主刚刚打电话来吩咐过,他收回您的借助权,所以真的很抱歉,我们不能让您进去。“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夏音不可置信的摇头,“不会的,小泽哥不会对我这么绝情的,你说谎、你说谎!”她有些疯魔的一把抓住门卫的衣领,眼睛亮得吓人,“你根本没有接到他的电话,你只是看我落魄了,所以落井下石,你们都是一帮见风使舵的小人、混蛋……”
“够了,音音。”有人大力的拉住她,痛心疾首,“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夏音转过身来,于是看到了她的父亲,夏斌。
他脸上的关切和担心,让自从看到南泽的声明后一直恍恍惚惚、以为自己在做噩梦的夏音,一下子就崩溃了。
“爸,小泽哥他、他、他——“情绪太过激动,她一连说了好几次,才顺利的说下去,“他收回给我的一切,他不接我电话,我们公司不管我了,就连许辰一个小小的助理,也敢不接我电话,现在他还要把我住的地方都收回,他怎么可以这么狠心,他的心是石头长的吗?我跟他一起长大的,他怎么可以对我赶尽杀绝得这么彻底。”
夏斌又是痛惜又是恨铁不成钢:“音音,你怎么能这么糊涂。”
“我糊涂?糊涂的人是小泽哥!”夏音气得全身发抖,“叶思归就是个狐狸精,把他迷得都是非不分黑白不辨了,那个女人是个纵火犯啊,证据确凿的纵火犯,小泽哥居然还这样维护她,看着好啦,等警方介入,调查结果出来了,他才晓得——”
到此刻自家女儿还是如此的执迷不悟,夏斌气急,抬手一耳光打了过去。
夏音捂住脸,不可置信看作夏斌。
“因为一个不喜欢你的人,你到底还要偏执到什么时候?“夏斌痛心疾首:“你真以为一个年纪轻轻能把企业做这么大的男人,会被猪油蒙了心为一个纵火犯辨白撑腰,你口口声声说喜欢小泽,但是你可曾了解他的行事作风?可曾知道他投资任何一样东西,没有万全的把握,他从不轻易出手。“
“我只有你一个女儿,你没有妈妈,是我亏欠你,没有给你一个完整的家,所以从小你想要的,即便超出了我的承受能力,我都尽量满足你,可是我万万没想到,反而把你养成了这么个偏执冲动、没有脑子的蠢货。”
夏音整个人被打懵了,呆呆的看着夏斌。
夏斌理智而冷酷道:“你的一切都是小泽看夫人喜欢你的份上,才给你的,他有能力给你,他就有能力收回,你当你爸爸为什么从来不接受除了本职工作之外的馈赠,因为我小家子气?因为我骨子里就只配当一个司机?我告诉你,是因为别人给你的,别人一个不高兴就能收回,而你连哭都没地方哭,而只有自己挣来的,才是真正属于你的。“夏斌悔不当初,“都是我的错,我早该教会你这个道理的。”
如果以前听到这些话,夏音一定会觉得她爸是无病呻吟,因为小时候得到南柔的亲睐,从此她的人生除了南泽之外,一直是要什么有什么,一切太过顺遂,顺遂得让她生出错觉,单蠢的觉得世界是围着她转的,而今天,从云端摔落,她才晓得,她之前所拥有的,不过是别人的施舍,都是巨大的假象,她自己其实什么都没有。
全力捧她的公司,可以转眼间,就如同扔垃圾一样巴不得把她扔得远远的;对她百依百顺的经纪人文琴,再也不用掩饰地嘲笑她,“夏音,你真以为自己很厉害是个大明星,有一千多万的粉丝,不过是以资本来维持的假象罢了,你那爆棚的人气,火热的音乐会,都是因为有人出钱捧,就你这没有提示曲子都难以弹完整的烂水平,真的大大侮辱了‘钢琴精灵’这个词语,尤其你那愚蠢的智商,把这一切都毁了,还总是把问题归咎于别人,真让人恶心透了,现在好了,再也不用忍你了!”
还有那些口口声声说永远支持她喜欢她的粉丝,前一刻还大赞她是良心公民,是娱乐圈的清流,下一刻,无不嘲讽她智商捉急炒作无下限,所以才会踢到铁板,被花式打脸。
在这样的情况下,夏斌的这些话,像是一盆冷冻过的水,夹杂着冰渣兜头朝她淋下来,把她歇斯底里的疯狂和偏执浇熄,只剩下满心的惶然和无助。
夏音哇的一声哭了,哭得气噎声堵,“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爸爸,你为什么现在、现在才告诉我,我什么都没有了,还面临被起诉,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
当偏执和疯狂退去之后,二十三岁的夏音,说到底,并不是多么穷凶极恶之人,她甚至是有些不谙世事,所以才会无知者无畏,没有考虑过失败的后果。
见她面露悔意,夏斌总算松了一口气,一边给她顺气,一边安慰道:“会有方法的,别怕,只要你知错就改,小泽不是不留余地之人,他会原谅你的,如果他不原谅,那爸爸就舍了这张老脸去求,爸爸不会让你有事的。“说到这里,夏斌想起了整件事情的起因,问道:”音音,你老实告诉我,到底是谁给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让你爆料的。“
一连串的剧变之下,夏音心神涣散,随口就供出了主谋,“是一个粉丝,名叫林莹雅,跟叶思归曾经是同事。“
不远处,看完整出好戏,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想要信息的季彤,甩了甩一头张扬扎眼的红毛,扬长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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迫于网上的话题压力,景城法院在很快受理了凌少嘉案件后,就非常有效率的下达了传票,告知双方,此事将在一周之后开庭。
铁了心要给思归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凌少嘉不惜高价聘请了业内纵火案领域非常有名的陈昇,这位陈律师,正是四年前纵火案发生的时候,叶旻宇咨询之人,也正是他,建议他们选择私了,因为人证物证都充分指向思归,而她连不在场证明都提供不了,甚至还喝多了,大受刺激加上酗酒,会让大部分人直觉,就是她愤怒之下,冲动纵火。
作为被告方的律师,陈昇没什么把握,所以当初他没有接下这个案子;相反,作为原告方的律师,陈昇则有百分九十五的把握,那不确定的百分之五,只是出于做律师的谨慎。他是个很善于经营自己个人品牌的人,非常清楚,虽然这案子没什么难度,但是全民都在关注,他选择站在正义的一方而且大获全胜,对他的知名度,将是一个很大的提升。
尽管胸有成竹,但陈昇还是按照一贯的谨慎作风,仔细审查每一个证据,寻找更多可以支撑的证据,夜以继日跟助理律师、跟当事人讨论辩护的每一个细节。
“他们肯定会用你背叛她这一点来做辩护,引起法官的同情,合理化纵火的动机,然后以最后没有造成人员伤亡来脱罪。“陈昇揣测着对手的策略,将几张照片摊开,“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要在一开始,就不让他们有机会得逞。”
照片上,明媚的少女亲昵的揪着一个帅气少年的耳朵,正是思归和洛锦年。
凌少嘉一下子就明白了陈昇的意图,皱眉道:“这个不妥,洛锦年我知道,跟叶思归并没有暧昧关系。”
“你知道,可是大家不知道,而大多数人都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陈昇坚持道:“我们必须在他们打出‘被你背叛’这张牌前,就先证明是‘她背叛你’在先,让他们这张牌变成废牌,博不了法官和公众的同情。“
凌少嘉还是不同意:“可是——”
“可是你的确怀疑过她背叛你,但是你怀疑的对象是他哥哥?“陈昇毫不客气截过他的话,“凌少,你觉得法官知道这些,是会为你的正直鼓掌呢?还是可怜被告竟然被你这么荒谬的冤枉?”
“那我们也不能颠倒是非。“凌少嘉眉头皱得更加厉害,“我是想要叶思归受到教训,但是并不希望她被判很重的刑。”
作为一个男人,陈昇理解凌少嘉知晓当年误会前女友导致两人分手、尤其对方还是个漂亮且家世良好的前女友时,那种纠结反复、甚至心怀怜惜的心情,但是作为律师,尤其是作为一个明天就要上庭且准备大获全胜的律师,陈昇并没有当知心哥哥的喜好,只是把关键挑明:“现在的状况是,如果我们心软,那么对方绝对就会趁机反扑,弱化犯罪行为,强化受害者形象,而一旦奏效,按照当前社会对背叛者的痛恨和议论,法官肯定会做出有利于被告的判决,那么我们这场官司,就打得完全没有意义,甚至还会引火烧身,赔上名誉。“
陈昇把最近的案列给他看,“这个,被告当街扒了原告的衣服,命人殴打原告,把人打断了三根肋骨,可是因为原告是小三,被告是原配,所以话题风向都站在被告这一边,结果被告只是被罚款处罚。“
凌少嘉还在犹豫,突然外头传来一声吃痛的惊呼,随即一阵追逐的脚步,有人呵斥:“站住,你到底是谁,凭什么无缘无故打人?”还有林莹雅的声音:“表姐,你没事吧,天啦,你的脸全肿了。”
两人火速冲到外间,只见楚悠然捂着脸,眼睛里是强忍的泪水,而一旁的林莹雅看到他,委屈的哭了,情急之下连称呼都改了,“姐夫,刚才有个人突然冲出来打了表姐一耳光,你要为表姐做主。”
这时,去追的人回来了,抱歉道:“那人跑得太快了,没抓住。”
凌少嘉眼里怒火升腾,待看到楚悠然脸上清晰的五指印时,他的怒火完全被引爆了,吩咐助理,“查,给我去查,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个人给我找出来。”
陈昇连忙说:“我公司门口装了监控。”
监控很快被调出来,可以清楚的看到,楚悠然在准备进门的时候,一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人突然冲过来,狠狠的扇了她一耳光,并低低的说了句什么,然后飞快的跑了。
那人显然是精心策划过的,一点儿脸都没露,而且选在陈昇的律师事务所行凶,他的事务所是两层的独栋办公楼,地理位置优越,出了门四通八达,最是容易逃脱不过。
凌少嘉脸色铁青,那人打的分明就是他的脸。
陈昇问:“楚小姐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楚悠然只摇着头不说话,反倒是林莹雅忍不住,跳脚道:“除了那个叶思归,还有谁?”她咬牙切齿道:“肯定是她找人行凶,因为刚才那人说,三人者,人恒扇之。“
“雅雅,你不要乱说。”林莹雅马上反驳道:“虽然思思最痛恨插足者,而且当初因为误会认为我是插足者,可是我跟她当年的关系这样要好,而她又是个明理大方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一定不是她。”
凌少嘉陡然想起一件事情来。
他大三、思归大一下学期的时候,经管学院出了个大新闻,学生会主席邹光,脚踏两条船,一边跟同学院正牌女友朱云上演着郎才女貌,一边跟隔壁T大的一个女生暗渡陈仓,且那个女生,是正牌女友的闺蜜。
后来事情败露,正牌女友先是按兵不动,只暗中收集其不忠的证据,最后某个夜里,趁邹光熟睡的时候,把所有证据条理分明罗列,群发所有通讯好友、社交好友,转瞬间,邹光从意气风发的天子骄子,变成了人人唾弃的感情骗子;随后,朱云在T大的放学时间,当着如潮的学生,狠狠扇了闺蜜一耳光,留下的话就是:三人者,人恒扇之。
他清楚的记得思归当时的反应:“朱学姐太棒了,简直就是我的偶像。”
“不用查了,肯定是她!”凌少嘉脑中嗡的一声响,所坚持的底线也变得模糊,冷声朝陈昇道:“就按你说的办。”
另一边,被人惦记着算计的思归,正一副古时做错事情的小媳妇样儿,努力讨好某个在闹别扭的喵星人。
“我做了你爱吃的茶叶基围虾,粉蒸排骨,还有糖醋鱼,你真的一点都不吃吗?“
再美味的美食也抚平不了南泽此刻心头的郁气,一想到那天她丢下他跑去私会那该死的前男友,南泽心头的火气就熊熊燃烧起来,气都气饱了,果断摇头拒绝。
那天晚上回来,思归跟南泽坦白了感情史,于是,某个占有欲极强的家伙就开始闹脾气了,先是对凌少嘉横挑鼻子竖挑眼,然后阴阳怪气的讽刺她怎么会看上那家伙,尽管思归痛陈自己当初眼瞎,还是难以打消他心里头的郁气。
该死的!一想到那个人是他的初恋,她曾经喜欢过那个人,南泽就感觉心里头那把火怎么都熄灭不下来。
当初结婚后思归消失,他让人去调查,只查了她的出生和家庭,所以并不知道凌少嘉的存在。而现在,回想到当初的情形,她居然就是因为那个混蛋喝得糊里糊涂的,这才阴差阳错跟他领了证,南泽非常极其的不爽,想揍那混蛋。
连着几天无论是撒娇卖萌还是美食攻势都起不了作用,思归有点没辙了,干脆拉了张椅子坐到南泽的对面,“我们谈一谈吧。”
南泽不想谈,打开笔记本,冷淡道:“我还有工作。”
“所以你是准备跟我一直这么别扭下去吗?”思归很干脆的把他的笔记本抢过来,“还是说这件事情会是你心里永远的一根刺,这事儿没法翻篇?”
南泽恼火的看着她,愤怒之下,脱口而出:“我从八岁就喜欢你,可是你呢,你完全把我忘了,居然还去喜欢别人,你让我怎么翻篇?”
因为太生气,南泽理智都蒸发了,被他隐藏的准备永远都不会说的秘密,就这么如同脱缰的野马一样,大大咧咧的的撒开蹄子跑了出来,刚出口的时候他都懵了,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整个人都不好了。
思归是完全被震惊了,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从8岁就……”
“不是8岁,也不是18岁,更没有喜欢你,你听错了。”南泽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下子跳了起来,语无伦次的解释,“刚才我是气糊涂了,你什么都没听见,我什么都没说,你也不准去想原来的事情,我没有喜欢你,是你喜欢我。”
思归没有反驳,默默的看着他,内心默默的吐槽:亲,你真的不知道有句话叫越描越黑吗?本来她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现在看到南泽激动的耳朵尖都全红了,思归反而很肯定,南泽从很早就暗念她了,他一气之下说出来的,根本就是事实。
思归有种想要放声大笑的冲动,他居然那么小就喜欢她了,太让人震惊也太让人兴奋了!还有比这个更加让人开心激动的事情吗?像是忽然间中了几千万的彩票,恨不得想要昭告天下,让所有人看看她的运气是有多好,她极力克制住这种冲动,她敢肯定,要是她真这么做了,南泽不知道会恼羞成怒成什么样子。
所以,思归内心暗乐得要死,表面上却相当给面子的配合道:“是是是,老公你说得对,无论是身价还是颜值,你都妥妥的实力碾压我,而且你还这么有男人魅力,所以你看,当年我眼光不好,居然会喜欢凌少嘉那种人,简直脑子秀逗了。”她眼冒桃心的看着他,以庆幸万分的语气道:“幸好,我后来遇到了你,虽然那个时候我喝多了,但是我一看到你,就喜欢上你了,而且被迷得不知道东南西北,所以立马厚着脸皮跟你求婚,还哭着喊着要跟你结婚,因为我内心肯定确定以及一定,你就是我的白马王子。”
南泽立马抓住机会,斩钉切铁道重复道:“对,我没有喜欢你,是你先喜欢我,哭着喊着非要跟我结婚,我一时心软,所以才跟你结婚的。”
“所以,老公,看在我及时认识到错误,并及时改邪归正的份上,不要跟我生气了啦。”思归眨巴眨巴眼睛,手偷偷的溜过去,抓住南泽的手摇了摇,诚恳道:“没错,站在你的角度,你完全有理由生气,你这么优秀,有你这样的老公,简直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而我居然不知道后边有这么大的福气等着我,自讨苦吃的去喜欢上别人,结果被背叛、被污蔑为纵火犯,简直就是活该。”她抓住他的手,像是怕他离开她一样,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盛夏的夜风轻轻的吹,白天的酷暑散去,注入丝丝清凉,吹得人心里头的郁气也慢慢的散去了,而她的目光那样澄澈,眼里全是他的倒影,她的神情和声音那样的依恋,南泽心跳抑制不住就加快了,被她抓住的那只手,像是着了火一样的灼热起来。
南泽内心情感的小人则叉腰仰天大笑:哈哈哈,她承认了,承认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值得在意的事情吗?理智的小人赶紧站出来,恨铁不成钢的骂道:淡定啊笨蛋,一切都是套路,她最擅长的就是甜言蜜语了,上次还没受到教训吗?你明明发誓过,不要再被她的甜言蜜语蛊惑了。
想起上次的遭遇,南泽脱缰的心跳总算顿了顿,就在此时,思归一眨不眨看着他,说:“如果我早知道会遇到你,我一定乖乖来找你,早一点喜欢你,死乞白赖也要跟你在一起。”
像是忽然被打了一剂最猛烈的兴奋剂,南泽内心奄奄一息的情感小人一跃而起,手起刀落干翻了理智小人,踩着其尸体胜利的狂笑起来。
哈哈哈……她是真的深深的爱着他。
有咕噜咕噜的声音在脑海中想起,是幸福的冒泡声。
夹杂忽然的心痛和懊恼。
南泽想,他到底在做些什么啊!她为什么没有早点遇到他,他再清楚不过,明明是他自己的原因,才让两个人的重逢隔了那样久,他有什么资格对她生气,他有什么立场来指责她,她明明没有错,错的人是他,是他没有早点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她面前,是他给了她去喜欢别人的机会,而他却在这么跟她发脾气?!
南泽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把她拉进了自己的怀中,抱住,“别再说了。”
你不需要抱歉,因为你根本没有错。
是我,没有早一点出现,没有早一点保护你,让你受了那么大的委屈。
思归有些摸不着头脑。
本来嘛,她酝酿一肚子的甜言蜜语,准备再接再厉,甚至都已经考虑实在不行,就用勾引他这一招了,因着她打电话咨询了师姐梁莞经验,梁莞得知她有‘男票’后,非常大方的倾囊尽授,并告诉她简单粗暴的秘密武器——只要你爱他,不管男人生天大的气,你完全可以直接把他弄上床,他就再也没有精力生气了。
现在——感觉到南泽衣服底下火热的、微微有些发颤的身躯,思归心里犯难了,她不大清楚他现在是什么情绪,高兴?可能感觉到他整个人是紧绷的!生气?可是明显能感觉到他环抱她的动作是呵护的。
到底要用不用呢?思归大脑还在纠结,手却已经自作主张的动作起来——摸摸索索的爬上南泽的背,眼睛也不受控制的瞄向南泽敞开的领口——真的不是她的错,学设计的人,对美丽而又有设计感的东西都没有抵抗力的,而南泽脖颈的线条,肩窝的弧度,都像是上天精心设计过的,漂亮得太勾人了。
南泽本身高冷,尤其对女人的诱惑抵抗力强到麻木,曾经有女人脱光了衣服爬到他床上,他都可以看都不看的直接叫保安拖走,然而现在——
她根本还没怎么动作,乱动的手也完全称不上勾引,充其量只能算是在借机占便宜,可是就这完全没什么情调的动作,让南泽从尾椎骨窜出一股电流,整个人重重一颤,这种失控的感觉让他非常不适,快速的推开她:
“你这是什么表情?”像是被针扎的气球,南泽满腔的懊恼哔的一声全都漏光了,而她视线所及之处,衣服下的肌肤像是大火燎原般势不可挡的滚烫起来,他恼火的瞪她,“你能不能严肃点?我们在谈论严肃的话题,你这样色迷迷的看着我,我们还怎么谈下去,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思归也不知道是那根经不对劲,顺口回了一句:“一个女人色迷迷的看着你,你说是什么意思嘛?”
南泽想被雷劈了一样,呆呆的看着她,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思归话一出口,大脑嗡的一声,炸了!
饶是她脸皮比较厚,在他震惊的眼神中,也撑不下去了,理智全无,步入南泽先前的后尘,胡言乱语的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老公你长得太帅了,所以让人忍不住就会多看看,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绝对没有想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更没有想要脱光你的衣服。”
她的声音本来就软软糯糯的,正常说话都容易给人一种在撒娇的错觉,如今不知道是不是方才酝酿了一肚子甜言蜜语的关系,更是又娇又软,加上面红耳赤,连带樱唇都嫣红得像是成熟欲滴的樱桃,勾得人再也把持不下去。
这种时候还忍得下去,那就真不是男人了。
去他的狗屁原则!去他的婚礼后才能亲密!
南泽眸色骤然间就深了,他忽然勾起唇,有点邪气的笑了,重新拉住她的手,指尖若有若无的划过她的掌心,感觉到她轻轻的颤动和哆嗦,他一边摩挲她的指腹,一边闲闲的问:“你确定你真的一点儿都不想?”
思归好不容易拉回来的理智摇摇欲坠,拼命的说服自己,撑住,一定要撑住啊,初吻都是你主动了,第一次亲密还是你主动要扑上去,那就真的坐实南泽口中色女的称呼了。
像是觉察道她的挣扎,南泽指尖在她掌心慢慢化了一个圈,唇角笑意更深,桃花眼一片流光潋滟,“可是我想,你说怎么办?”
思归清楚的听见脑中紧绷的那根弦哒一声断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