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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新晚会的节目单出来了。应化一班的由三男两女参演的小品节目通过了筛选,可茜的钢琴独奏也顺利的通过了。班长在班群里通知了这一条消息后,聊天框里紧跟着被一波吃瓜同学刷了好几页各种欢乐的表情包。
每个班的文娱委手上都有一份节目顺序初表,如果没有私下要调换的话,就是按照这个顺序排节目终表了。
迎新晚会,全称:化学与环境学院暨新生才艺大赛。几乎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其实被平时口头简化省略的后面才是重点。新生才艺大赛,所谓才艺大赛,一个“赛”字点出了它的竞争性,比赛比赛,顾名思义,自然是要拿出每一个表演单位优秀的节目,自然是要由嘉宾评委评分,排出个一二三名。
月华煞有介事地跟可茜分析,节目的出场顺序对名次的影响。
一般来说,排在中间、排在后面、排在前面这三个位次的优势依次递减,换句话来说,就是排在前面的节目最吃亏。为什么呢?因为第一个出场的节目表演者多少会更加紧张,而且刚开始的时候,评委老师没有在心里形成可以作为参照的标准,再者一般而言评委老师的水平或者说欣赏过的节目水平都比参赛人员高,所以在没有参照标准的情况下,评委会按自己认为的好坏标准评定,而这些标准很可能高于参赛群体的一般水平;而中间出场的,因为评委在前面已经大概生成了这次评判的比较客观的标准,所以他们会有一些优势……
月华巴拉巴拉地说了一大堆,最后总结道,总之呢,他们应化一班的两个节目顺序都挺不错。一个排在第五出场,一个排在第八。都是中间的位置。
而另外一个班的文娱委小y就愁了,她也想到了这些。可她运气不好,把他们班的一个节目抽到了第一。
想当初,小y为了竞选文娱委员这个职位,在全班同学和辅导员面前慷慨激昂地说了许多豪言壮语,如今正轮到她这个文娱委要实现诺言,要放光发热的时候……
第一个出场,怎么可能有机会拿到一等奖呢?就算他们的节目再好,顶多也只能拿个二等奖吧。
可她和好几个班的文娱委协商要换顺序,每一个都扯了好多话,都被或直接或委婉地拒绝了。
小y心里急啊,急得午饭都吃不下了。她又看了一遍晚会节目单,有可能被说服的文娱委都问过了,没可能的……还有一个节目排在中间的文娱委,应化一班,张可茜。
小y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节目单,心里在打鼓,听一些女生说,张可茜这个人有点傲,不爱搭理人……而且和自己调换了顺序对她有害无益,自己又没有什么筹码来和她换……
咬咬牙,小y抱着大不了被冷冷回绝的心态拨出了电话。
嘟……嘟……嘟……嘟……四声之后,那头接通了。
“你好?”通过电磁波传来的,清澈偏一点点柔软的声音,让她联想到萌属性的一类小动物。
环工一班的文娱委足足愣了两秒,才试探性地开口:“你是……张可茜同学吗?”
可茜正和月华逛书店。她把手里的小说放回原来的书架上,一边往外走,一边小声回应:“嗯,你是?”
“啊……我是和你同级的环工1班的文娱委员。”
“嗯。”
小y把饭盒的扣子掰开又扣上,又掰开,索性直接说出了意图:“是这样的,我想和你……”
挂了电话后,环工1班的文娱委小y还有点回不过神来,接电话的真的是张可茜本人吗?声音和态度似乎不高冷啊?甚至还有一点温柔?还有……
居然这么轻易就同意了?
可茜挂了电话就往回走,没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
她真没想太多,因为她原本也没打算去争取什么好名次,她觉得自己水平并没有多高,而且她的初衷也只是为了……凑个节目。
倒是月华,在彩排那天的场地现场,知道了改过的节目顺序之后,狰狞地扑到可茜身上作势要打她。
***
周六晚上,张可茜没去图书馆,在宿舍里和妈妈视频聊天。
吕芝敏坐在书房里的电脑前,和可茜讲她最近在朋友圈看到的热门消息。
“……说鸡翅激素含量高,女性经常吃鸡翅,会得卵|巢囊肿。”
可茜点头,“我也有见过这个。”
吕芝敏笑道:“我们那么爱吃鸡翅,那岂不是很危险?”
“据上面写的‘专家’说啊,现在的肉鸡经常会被喂激素,鸡翅那里聚集了很多激素。哎呀,他们难道不知道随便喂激素,鸡有可能暴毙吗?活都活不下去,更别说长大了……”
“这样。”可茜应道。她看到对方视频界面里,某少年和某萨摩耶又一次从妈妈身后经过……
第一次,白色的萨摩耶跑跑跑,穿着白色家居服的少年在后面追追追。
第二次,少年怀里抱着萨摩耶目不斜视地从吕芝敏背后走过,似乎是路过,但是速度很是慢腾腾……
吕芝敏讲得正起劲,没有察觉身后的状况。
“……而且啊,激素比肉鸡贵多了,根本划不来啊。”
“现在的人们啊,为了博取关注和热度,制造了这么多谣言。还有什么‘鸡蛋和豆浆同时使用,不被消化,会致中毒’,当时我看到这个标题的时候,一下子还被唬住了呢。”吕芝敏翻了一下朋友圈,看向摄像头,“这个你见过吗?”
可茜表示:“有人转发过。”
“这哪是真的呀,想想就知道了,要是这么吃真会中毒的话,那从以前到现在不知道得有多少人中毒了。”
可茜点头。
她隐约记得,未来的好几年内,这种类似的与养生、健康、疾病相关的谣言好像只多不少,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相关部门来监管。
吕芝敏端起手边的茶杯,里面盛着已经有点凉了的花茶。她润了润嗓,发现差不多到可茜寝室的断网时间了。
“明天是周末吧?有没有什么活动?”
“下午去残联做志愿者。”
“嗯嗯,那明晚再聊。记得早点休息,啊?”
“好。”
“那就挂了……等等!”吕芝敏一拍脑袋,道,“我忘了告诉你啊,前天你说了之后,我回头跟老李一提啊,第二天他就把逸桐的那只什么比利接回来了。”
“嗯。”……她已经知道了。
“逸桐这孩子,今天一进家门,看到他的比利,可高兴了。”
可茜笑了笑,没有说话。当初那少年的狗被送走本来就是她太作犯下的错……
“哎,时间过得真快,一下子就到十点半了……”吕芝敏叹道。
“该挂了,记得早点睡啊。”
可茜温声回道:“嗯,你也是。”
***
正如吕女士而言,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学院迎新晚会的那天很快就到了。
这次学生会拉到的主要赞助商是一家眼镜连锁店,据月华说,赞助的物资比往届稍少。不过,对于刚升上大学的一众新生来说,舞台和会场布置的效果比高中的晚会水平好了不知多少。
晚上七点半。
灯光骤然暗下来,观众席如将将沸腾的水隐隐骚动,大家都在期待即将展现的第一个节目。
追光灯,光束包围里是一架黑色的三角钢琴,以及,一位身形窈窕的红裙姑娘。
平和舒缓的一阵引子,让人忍不住静下来,开始用耳朵追寻音乐。
以一个琶音过渡,旋律节奏渐渐变快,纤长的左手在黑白琴键上弹跳,伴奏也愈加鲜明。
可茜微微垂着头,全神贯注,微卷的乌发划过纤瘦的肩胛,倾泻在颊侧,垂落在胸前。
一位伟大的音乐家说过,音乐像自然界那样无边无际,像风、像天空、像海洋。只要你愿意安静下来仔细聆听,只要你的内心仍然柔软,有些旋律也许会让你心神触动,听出回忆,甚至听出眼泪。
今夜的月光如记忆里家乡的月光一样皎洁,柳絮轻扬,隐约中仿佛看见了熟悉的家乡,古旧的青石桥下晃晃悠悠地泊着一叶小乌蓬,不知里面的旅客也一样在看着异乡的月儿吗?
脚下的石板路曲曲折折,我们的眼光在远方,脚步只得由着路向前,渐行渐远,惟愿不要忘记了当初为其背井离乡的目标……
可茜在弹奏上做了一些润色和改动,让乐曲更加细腻丰满。即使少数听过原曲的人,也不会觉得这仅仅是《庐州月》的伴奏,而是认可这是一支独立的立体的曲子。
右手伸展,白皙纤指如花般优美绽开,一个有力的八度,可茜运用了变奏手法,从调式、节奏和音区揭示和深化了曲子的主题。
从指间流泻的琴音清灵干净而透着淡淡的忧伤,那旋律带上了越来越浓的思乡愁情,“家乡月光/深深烙在我心上”的怅惘在离家求学的同学们心里浸漫……
直到最后一个音符结束,可茜微微阖上眼,再睁开,已是一片清明。她站起来,几步,躬身谢幕。
直身,梳起的刘海,一张无可挑剔的精巧面孔,灯光下,深茶色的眼瞳里盛满了璀璨。
台下,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