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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封闭的环境下,时间的流逝也不那么明显了。似乎并未花费多少时间,伤势已经大致愈合了,体内的蛊虫死去了一部分,好在也有备用的蛊卵,服下之后再等一会儿就能生效了。
一定程度来看,其实沈曦准备的应急物资已经不只是应急作用而已——出去郊游都不会显得简陋,而且因为之前初七在不周山受过伤的缘故,她后来又找清和与团子帮忙弄来了简单的偃甲材料和工具,让初七随身携带。
休息片刻,初七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找到运作不太灵光的部位,然后放出灯笼蛉,借光确定了身上偃甲部分的伤势轻重,顺便查探一下周遭情况。
断裂的穹顶横梁与墓室底部角落相互支撑,构成了一道狭长的缝隙,恰好容纳了初七的身形,令他不至于被更多碎石压住。
然后,他打开工具包看了看,唇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了一丝笑意。工具包里备用的偃甲材料和工具足够应付简单的维修了,而且都是自己用得上的……想来也是花了心思的罢。
——天知道,收拾工具包的时候,沈曦只是把他修理偃甲用到过的东西都一股脑塞进里面了。
心情好了,做事的效率自然也高,兼之摸了三世镜之后,有大偃师的学识经验加持,就算行动不便,修理身上的偃甲也是很快的。虽说手头的偃甲材料有限,工具也无法完成一些精细操作,好歹也能保证恢复行动能力,只是没法应付过于激烈的战斗了。
伤势处理完毕之后,初七这才举起灯笼蛉,开始探索逃生的道路。
根据自己失去意识前的残留印象,初七大致判断自己坠落的位置,应该是墓室大门的正下方,直线高度约莫四五丈左右。放在平时,也就是几个起落的事——如果不去看上面积压的碎石的话。
他计算了一下上方落石的受力情况,将剩余的偃甲材料做成简易工具,再用包裹里的匕首清理了细小的碎石;接着小心翼翼地撬动斜上方巨石间的缝隙,一点点撑开,直到能容纳自己通过,再用支架固定住;然后继续撬动堆积的石块,还要尽量避开巨石间的支点,以免引发二度崩塌……
总共花了两个多时辰,初七才回到墓门前。
焉褚之石……
这会儿他宁愿再刨十丈厚的碎石,也不想徒手挖开这样一扇无法破开的石门。
隔着厚重的石门,初七隐约听到门那边传来了挖掘石块的声音,还有若隐若现的话声。
听起来就像是崩塌停止后,乐无异他们去而复返,想挖开封死的墓室一般。
初七屏住呼吸,不让自己这边发出任何声响。他不认为乐无异能够在短时间内解开墓门上那些坏掉的偃甲和机关,至于封门的焉褚之石……那就更不可能了。
听声音,乐无异似乎还打算求李裹儿进来看看情况。厉鬼和心魔一样,都是没有实体的存在,穿墙什么的确实很方便,不过这墓室似乎设置了防范外部窥伺的结界,即便是厉鬼那样无形无质的灵体,也无法进入。
初七松了口气,就算眼下急着出去,他也不大想跟熊孩子们打照面……不过,说到心魔,若是别无他法,倒是可以试试那个?
至于熊孩子们会不会绕开墓门,从旁边挖洞进来,初七觉得这个更加不可能,他记得族里还有上古时流传下来的典籍,根据记载,神农爱女归葬巫山,凿山为陵,以巫峡群山为神女墓拱卫。
可想而知,除去墓门,墓室三面皆为山体。换言之,除了入口之外的整个墓室,都是用实打实的山体作为墓墙。而且墓室位置在山体正中,所以不论哪个方向,山体厚度都不会减少太多,真的要挖穿山体,实际工程量跟破开焉褚之石相比,并没有太大差别。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响动渐渐平息,初七又等了些时候,确认熊孩子们已经离开,这才开始动手检查墓门。
手头可用的物资有限,一时半会儿的初七也没查出什么名堂来。墓门的偃甲机关都藏在石板内,现在又故障了,用昭明剑心都无法开启,即便要手动解除,也得破坏墓门表层……
于是问题又回到了原点,破门。
初七思考了很久,掉头从包裹里找出了从大到小编号的一套陶罐——现在只能碰碰运气了。
不过,能顺便见识一下曦小姐多年不用的压箱绝技,倒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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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曦至今还记得,破界那日被砺罂附体之后,心魔不堪神血烧灼发出的惨嚎。倒不是她记性有多好,而是因为现在砺罂直接踩着一日三餐的点帮她复习这段记忆。
不过比起神血,特辣火锅对心魔的刺激似乎弱了点……
沈曦单手托着下巴,认真地想着,丝毫不觉得把身为上古三神之一的神农跟辣椒相提并论有什么不对。
——很快她就遭到报应了。
天天涮火锅的结果就是,小姑娘脸上爆痘痘了。
谢偃使劲憋着,才没让自己笑出声来:“小曦这是长大了啊……”
“……一边玩儿去,发育期的年轻人才会长痘痘!我猜你大概从来没这方面的烦恼吧?”
面对补刀,沈曦果断回了他一刀。她就不信了,谢衣本事再大,能让偃甲人长青春痘?内分泌可不归偃术管!
“……”
谢偃面无表情地移开了视线。他有理由相信,如果技术允许,没准本尊真的会往他脸上添几个痘痘。
“有时间扯闲话,”沈曦见好就收,开始说正事,“看来活儿干完了?”
谢偃很想点头,但是眼下他这个身体状况,并不支持这个动作,于是他只能往旁边退了退,让沈曦看到他后面的那个小小的偃甲盒。
“这开关便是按小曦的想法所制,用时扳下手闸便可,三日之内有效,若是超出时限,则自行启动。”
沈曦打开偃甲盒看了看,没有碰谢偃说的手闸,小心翼翼阖上盖,放在面前的桌案上。
“一手捏着生杀大权的滋味……还挺沉的。”
谢偃这会儿连白眼都不想给她一个:“城中剩余人等,不是预定今日全数撤离么?”
人都走没了,你除了自己谁都弄不死。
“怎么,你也急了?”沈曦撇撇嘴,“再看看情况,反正承栾是最后一个走,让他到时候带上你也不迟。”
提起承栾,谢偃就不可避免地想起被太阴祭司收拾得老老实实的贪狼祭司,进而联想到前些日子和初七一不小心就吓坏了倒霉蛋风琊……
谢偃不太确定,自己会不会被伺机打击报复,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沈二小姐绝对是故意的。
正在说着,太阴祭司已经到了地牢门外,抬手叩门。出现的速度之快,让沈曦不得不怀疑,这货是不是偷偷改姓曹了。
“适才巡视主城外围,发现此物盘旋结界之外。”
一边说着,承栾从袖中取出了一只偃甲鸟,“看上面标记,应是出自……”
他看了一眼人头,不言而喻。
谢偃自是一眼便认出,这只偃甲鸟是当年在长安乐府外遇到哭哒哒的小徒弟时,送出的见面礼,只是为何会出现在结界外?难道说……
“不是你徒弟。”沈曦瞥了谢偃一眼,“他们还没进城呢。”
承栾惊讶地看了沈二小姐一眼。除了自己,大祭司一系的人今日早些时候已经撤往龙兵屿了,而沈曦幽闭地牢也有十来天了,既无人能为她传递消息,她也不能出去乱晃,却未曾料想,她竟依旧对城中情形了若指掌。
不过看看一旁的人头,承栾也明白过来,就算沈曦将泪影虫母蛊交出来了,可遍布全城的无数双眼睛,实际上仍旧是唯她马首是瞻。自己会在大祭司没有告知的情况下发觉谢偃的存在,大约也是她默许了的。
承栾知道,待大局落定、自己继任大祭司之位后,族内被沈夜镇压的世家派系势必会有反弹,如果对方态度强硬一点、自己又根基不稳,被迫问罪前任大祭司也不无可能。
然而,那也是全族定居龙兵屿之后的事情了,沈曦完全没必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找机会敲打自己,除非……
想起昨日被城主与七杀祭司秘密带往龙兵屿的大祭司,承栾心下了然,驱除心魔之事,恐怕并非沈曦表现出来那么轻易。
仅仅一瞬间,他就做了一个决定。
“还请曦小姐稍安勿躁,”太阴祭司将右手置于心口,低声道,“错不过便在这几日了。”
然后趁沈曦没注意,从谢偃的辫子上揪了一个发饰下来,偷偷藏好。
……真的躁过头了?
沈曦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脸上的小痘痘,难道自己这几天已经把底料存货都吃光了、承栾已经看不下去了?还是说,只是单纯对刚才那番敲打的报复?
还好只有两三颗,一会儿有空就挤了,免得见一个人就被吐槽一次。
沈二小姐轻轻一敲手心,如此想着。
真的……看不下去了。
谢偃同情地睇了默默离开的太阴祭司一眼,他总算知道,什么叫媚眼抛给瞎子看了。
就是不知道,本尊如果看到这一幕,会作何感想?
倘若真的被太阴祭司打击报复了,倒是可以将此事告知本尊。
谢偃愉快地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