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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监控,自然不是实时进行。沈曦将所有泪影虫分作两批日夜轮流监视,每日子时交接,同时将收集到的影珠按照时间和对应地点编号,分别由自己、华月、云葙和从阳读取其中影像,不做任何删减地进行整理归总,然后交给沈夜。
至于这些东西要怎么利用,那就不是沈曦的事情了。
就算是总面积还不到后世一个地级市的流月城,各种乱七八糟的新老势力混在一起,已经让一直没能弄清五代十国割据政权分布的沈曦相当头疼了……她现在特别佩服能够在各种人精之间浑水摸鱼还获益匪浅的沈夜。
虽然偶尔会抱怨一下明明是同样的父母结果兄妹两人的脑子相差这么多,不过沈曦倒是十分相信,笑到最后的肯定是自家兄长。
然后她套上了厚棉袍,顺着寂静之间外的盘旋石阶进入矩木禁地,去看望刚刚清醒的沧溟了。
“天这么冷,小曦怎么还要出来呢?”
沧溟面上带着的笑容,声音却轻如蚊蚋,显得非常虚弱,“万一冻病了,我也会担心哦。”
沈曦摇了摇头:“没有到下雪的时候,还不是特别冷……哥哥现在那么忙,要是我也不过来,姐姐一个人会很无聊吧?”
见沈曦提起了沈夜,沧溟眼中闪过一丝忧色。
父亲病重,而自己现在的情况,也确实不适合行使城主职责,以往并不是没有出现过类似的情况,选择一个合适的代言人也有前例可循。
不过,从前的代言人,也只是代言人而已。
从一些人的角度来看,沈夜并不是一个合格的代言人。首先,他深得下任城主沧溟的信任;其次,他绝非那种会任人摆布的性子;然后,他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最后,他有神血之力加持。
一个听话无能好拿捏又有把柄在手的代言人,绝对比一个智谋和武力都超出众人许多的大祭司更适合当传声筒。
这种事情,双方都心知肚明,现在只差一个可以挑起事端倾力打压对手的借口了。
“或许,我无法自主行动的事,会变成他们攻讦阿夜遭的理由呢……”
不是或许,而是已经变成事实了。
沈曦上午才将一颗包含着指控沈夜“妄图矫城主之意实现野心”内容的影珠送到被点名的当事人那里。
这些事情就算沈曦不说,沧溟心里也明白。
“小曦,我会劝说父亲解除秘契的。”沧溟所有的想法和立场,都包含在短短的一句话中,“我和阿夜,也不需要秘契。”
在沈曦看过的有关流月城历史的书中,提到了自城主的曾祖那一辈流传下来的一种秘契,由城主与部下当中权力最大者立契,若城主死去,立契之人也会很快随之衰竭死去……
沈曦估计,秘契制度的诞生,或许和从阳口中那个“悖逆庶人”有关。
作为对这个承诺的回应,她以右手覆上心口,屈身行礼。
不过,在沧溟提出此事之前,沈曦倒是完全没有料到,原来自己父亲的权柄已经大到令城主都不得不小心提防的地步。
沈氏并非什么有头有脸的大氏族,人口凋敝子息不蕃,相比那些人丁繁盛的大族出身、一生下来就享受着最好的资源、能够顺理成章进入权力阶层的人,是彻头彻尾的一般民众。沈霁从进入神殿到崭露头角最后坐上大祭司之位的这一路,绝对可以写出一部激励人心的奋斗史。
这样的出身放在眼下,若是没有沧溟旗帜鲜明的支持,沈家父子所面临的困境绝不是明面上的言语打压和暗地里的刺杀偷袭,而是直接安上一个漏洞百出的罪名然后族诛。
沈曦再一次清楚地意识到了拥有一个强硬后台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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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月城几千年的历史中,会出现宵禁的情况只有一种,城主星驾。而沈霁在强撑着主持完老城主的葬礼之后,回到神殿没多久便卧床不起。
按照沧溟的设想,在老城主去世、沈夜尚未建立自己的威信之前,已经解除秘契的大祭司沈霁,作为沈夜之父支持沈夜上位,积威多年可以镇住场面,为沈夜减轻不少压力。
然而她却没有料到,在解除秘契的时候,沈霁的身体状况已经被毁坏到了无法医治的程度,如今也只能比老城主多坚持少许时日罢了。
这个当口,无论是沈夜还是沈曦都无暇为父侍疾彰显孝道——就算去了也会被沈霁砸法杖赶出来,当哥哥的忙着接收沈霁留下的人脉以及戒严重要场所,当妹妹的拿出悬梁刺股的架势挑灯夜战监控网,信得过的人手全被兄妹俩指使得团团转,偌大神殿里忙得不可开交。
沈夜看着掌心静止不动的两颗影珠,这是沈曦才送来的,都是有关意皋他们密谋发难之事,然而时间却略有差别,一个是大祭司继任典礼前一刻钟,一个是典礼过半之时。
不管是哪个时间,都有一个大前提,那就是沈霁不再是大祭司,否则继任典礼无法举行。
自进入矩木核心以来,沈夜第一次如此强烈地希望,父亲能活得更久一些。有沧溟在身后鼎力支持,他一点都不急,自己坐得越稳,意皋那些人就越乱。
而另一个问题……他的视线慢慢转向新提拔为天府祭司的从阳。意皋刻意拉拢从阳不成,又策反了本该听命于她的手下,由此观之,她应当不会与意皋之流共同进退。然而事无绝对,又或者,这番局面是她有意放任,想要借此机会打击意皋……?
不管从阳有没有异心,沈夜都不打算让她参与这件事情。若是有异心,借着此事排除异己甚是方便,若是没有异心,让她去诛杀曾经的手下,又对声誉有损。
正在思忖着,偃甲鸟又送来了一颗新的影珠。
看到影像中沈曦说从阳没那个脑子跟心智暗搓搓搞幺蛾子,沈夜不由得对天府祭司投去了同情的一瞥。
时间渐渐往后推移,大祭司一党越发稳如泰山,意皋等人也蠢蠢欲动,就在他们按捺不住打算向大病初醒的大祭司下手时,沉寂数日的紫微宫所突兀鸣钟,宣告大祭司沈霁薨殁。
检视尸身之后,从阳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压低了声音,对沈夜说道:“……是自断心脉。”
新任紫微祭司沉默地看了一眼将脸埋在华月怀中的妹妹,闭了闭眼,然后宣布三日后举行继任典礼。
神殿前的大广场提前一日开始戒严,沈夜以及其他大小祭司需在典礼正式开始前半个时辰焚香沐浴,提前三刻入场。由新任紫微大祭司带领吟诵祷文,向广场上的神农神像献上由谷物、蔬果和陈酒构成的祭礼之后,广场才会允许观礼者进入。
虽然身为前任大祭司之女,新任大祭司之妹,沈曦却并未担任神殿的任何职务,在继任典礼上的观礼位置,只比寻常民众靠前三列,堪堪挨着广场边缘。
观礼位置越靠后,进入广场的时间也就越靠后,当沈夜正在献祭礼的时候,沈曦刚刚打扮妥当,准备从神殿侧门出去,再从广场正面的入口进入典礼现场,比起平时要绕很大一圈。
一直跟在沈曦身侧落后半步的云葙忽然上前,握紧法杖护住了沈曦。
“何人竟敢窥伺神殿?出来!”
沈曦虽未修习法术武艺,但是体内蛊虫甚是敏感,也在同时发觉了周遭的异样。借着云葙身体的掩护,她拿起了虫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