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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下人的日子,没有想象里的难过。李小茶在厨房里跟着张婶转了几个圈,学了几道菜转眼一个月就过了。这天正是到帐房那里领月钱的日子,一个早上里,除了浑然不知的李小茶,人人都满面春光的。
厨房里总是忙,大家便支着钱三娘去帐房那儿领钱。可钱三娘是个不识字的,厨房里人又不少,钱三娘怕自己领出错子,硬是不愿意去。张婶想了想,问起李小茶,“你识字的吧。”
李小茶应了声,“认得几个。”
张婶吩咐道:“你和钱三娘一起去吧,帮她记着点。”
钱三娘诧异地叫道:“娃娃,你还识字啊。”
李小茶平淡回道:“哥哥教我的。”
厨房众人一阵嘘唏,李小茶记下每人该领的月钱。这才巴巴跟着钱三娘去到帐房。厨房里一个方厨子凑到张婶跟前问道:“这小娃娃做事到谨慎,张婶你认识她的吧。”
张婶切着菜,闲闲说道:“不认识,不过和她姐姐夫家里沾了点亲。”
方厨子想了想,拍腿说道:“是张家娘子啊,那到是个厉害的小娘子。原来是她的妹妹,难怪小小年纪的这么稳重。”
却说李小茶和钱三娘一齐领了月钱,全依着每人该得的月钱算准了放在钱三娘衣袋里。管事的全叔也在帐房里,见着李小茶一同过来,与帐管的崔管事说了说提前给她发了两钱银子。崔管事见她身上衣衫实在是旧,略问了两句知道是彩蝶搞的鬼。狠狠骂了几句,找崔管事给她领了两身衣服。
得了月钱又有新衣服,李小茶自然是高兴的。钱三娘也还算高兴,她急着想去找她家的钱串儿,省得那个贪嘴的小妮子把一点月钱全换了吃的。只是钱三娘兜里还揣着大家的月钱,有些不放心,就给李小茶指了路让她帮着去三爷的院子里找钱串儿。
李小茶记下路,寻着去了。三爷的院子靠着东边,后来富裕了又往外扩了几间院子。算来是薛家几个爷里占地最多的一户。薛君宝住在东厢,李小茶寻着找进一间大院子。院里墙格外的高。墙里种着许多树如今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院里的一片桃树俨然成了片小林子。
李小茶穿过桃林时看到一个穿着绿色锻面被褂子的小胖娃儿正仰着脖子看着树上呵呵笑着。他脖上挂着一个半指粗的银项圈。长命锁上的铃铛一晃一晃的,发出清脆的声音。李小茶瞧了两眼本想直接路过,那小娃儿却已发现她,晃着头上的小辫子颠颠跑了过来。
“姐姐,那树上掉花生哦。你看!”那小娃儿说着,把脏乎乎的小肉掌展开摊在李小茶面前。他肉肉的手掌上放着几颗花生,李小茶侧着看了看,花生上粘着点糊印子,显然是炒熟的花生。
小娃儿扬着可爱的小肉脸,笑眼汪汪的说道:“姐姐给你吃,我再去树下等。”
“树下?”李小茶疑惑地看了一眼他所说的树,一颗桃花树里掉花生?还是炒熟的花生?李小茶移步走到树下,往树顶看了看。不算太茂密的树上藏着一个和李小茶差不多大的男孩子。那男孩子到是用心良苦,身上还绑着许多绿树枝做遮掩,猛一看去确实不容易发现。可李小茶一惯是个眼尖的,这点小伎俩自是逃不过她的眼睛。
李小茶故意装作没看见,淡淡说道:“哦,这树上掉的花生啊,真怪啊。”
“是啊是啊。”小男娃得意得笑眯了眼,“我发现的哦。我捡了一上午,脖子都疼了。那些花生还总砸在我头上。”那小娃揉着脑袋,一脸地委屈。李小茶掂起脚瞧了一眼,他头顶上拱起几个包包,这哪是花生砸得出来的,指不定是地上散落的那些石子砸的。
“姐姐,你吃花生啊。干净的,我没吃过。”那小娃儿说着,拿着花生在他的绿褂子上擦了擦这才递给李小茶。
李小茶接过花生,低头想了想,对小娃儿说道,“花生是不是越掉越少了?”
“是啊,开始掉的都被我吃了,后来就没有了。”小娃儿扁着嘴颇有几分委屈。
正这时钱串儿带着股劲风奔了过来,她一把抓着小娃儿左瞧右瞧,“我的主子哎,你怎么藏在这里,我找了你半天。”
李小茶这才知道,这个小娃是薛三爷屋里那个有些憨傻的小少爷薛君宝。李小茶猜想树上藏着的那个多半也是个主子,只是不知道是谁。她正想着,突然头上一痛,抬头一看,树上的人早已藏好,只听到一点隐隐的笑声。
薛君宝捡起地上的一颗花生,高兴地对李小茶说道:“姐姐,你看又掉花生了,这回砸到你的头了是不是?可疼了,我给你揉揉。”
李小茶并没真叫他揉,只是想着,以这力道怕是用弹弓打的。她小时候也被弹弓打过,那时是隔壁的虎子哥打鸟打偏了,打到她头上。结果虎子愣是抓了满房子的萤火虫,李小茶才勉强原谅他。弹弓的力道她是记得的,甚至有那么点记恨。
李小茶平淡建议道:“是哦,这树上会掉花生的,那一摇一摇指不定会多掉点。”
薛君宝一听,顿时兴奋了。他邀着钱串儿一起摇树。那颗树不见多粗,钱串儿的力气显见着不小,直摇着树技乱晃荡,连着花瓣都落了一地。
薛君宝一边摇一边说,“怎么还不掉,钱串儿,用力点摇。”
钱串儿到是个听话的,直接提腿对着树干猛踹了几脚。直踹得一树桃花都要落尽了。终于有个东西滚落下来,躲在树上那个孩子到是个身手敏捷的,在地上一滚已经顶着混身的树叶子站了起来。
“咦,怎么把小五叔摇下来了。”薛君宝拍着身上的桃花,诧异地看着混身缠着枝条的薛创武。这薛创武比薛君宝长一辈是薛君宝的亲叔叔,那些年薛老夫人万氏身子不好,眼看是要过不了年了。薛老夫人都大半埋进土里了,却心心念着找个人伺候薛老爷子。于是在自家族里挑了个年轻貌美的小万氏准备给薛老爷子当续弦。
薛老爷子一把年纪,在贤惠的快要闭眼的薛老夫人的操持下,当了回梨花压了回海棠。一年之后老铁树开花还得了个儿子,正是这个比薛君宝大二岁的薛创武。因是老来得子,自然格外宝贝些。更何况自这个薛创武出生后,薛老爷子一高兴,身子越发的好了。连准备入土的薛老夫人也一高兴病就那么渐渐的好了起来。
只是小万氏本来准备来当续弦的,可老夫人没死。她这续弦体置就不能实坐了。薛老夫人康复后重拾家政。可没多久突然身子又不济了,便索性的不问世事,自个儿带着丫环吃斋念佛去了。家政大权在一番血雨腥风的拼斗后,落在小万氏的手里。有个如此厉害的娘亲,是以这个小五爷便依着嫡子的待遇日益的受着宠爱了。
李小茶多少知道些这家的事情,知道树上落下的是薛五爷便不想再多生事了。她装作不知,和薛君宝一样诧异地看着树上落下的人,一副这颗桃树真神奇的模样。
薛创武半眯着眼睛,很是怀疑地盯着她。李小茶全当不明白,力求和薛君宝他们的表情保持一致,还学着钱串儿的样子向薛创武行了礼。
薛创武也不说话,瞟了李小茶几眼,冷哼着走了。
李小茶暗暗松了口气,就听钱串儿说道,“五爷真利害,不愧是学过武功的。”
薛君宝跟着应道:“是啊,小五叔的功夫真利害,掉下来都没摔到。”他说时还揉了揉一头的包包。
李小茶不禁要为薛创武默哀,欺负薛君宝这个憨儿肯定极没意思。李兴宝说过,但凡那些少爷们欺负人,都要看着别人气得牙痒痒的,那才有意思。要是被欺负的完全没有生气受挫的模样,那欺负人的人反道要生气受挫了。李小茶心想着,薛创原这会儿估计正是这个心情。
她没多做理会,想起钱三娘的吩咐,忙向钱串儿如此这般说了说。钱串儿肉肉的脸顿时皱成了包子。
“我那点月钱也不放过,都说好让老马帮我带干果了。不给不给……”钱串儿叨叨说着,李小茶一个带话的哪管得了那么多。她嚼着薛君宝塞来的花生米,心里想着要不要把得来的两钱银子捎回家里。只是那么几个钱托人带不方便,留在身上又不知道怎么放的好。
李小茶茫然嚼着花生米时,却没注意一旁的薛君宝似乎起了伺候人的兴趣。他巴巴望着李小茶,把手里辛苦拾来的花生一颗颗剥了塞进李小茶手里,看着她吃下去,然后呵呵傻笑着又去剥。
一旁叨叨的钱串儿看这情形一时忘记抱怨,徙瞪着一双大眼睛惊恐地看着。薛君宝平日里就是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主,他连鸡蛋鸭蛋都分不清的人,今天怎么这么勤奋了。
正这时,钱串儿听到三奶奶在院那头叫她,她忙拍了拍李小茶,让她先回去。三奶奶是个刻薄的人,叫她看到钱串儿在这儿闲着和小丫头聊天,肯定又有得让她上房顶擦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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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第一个正经的评,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