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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陆小凤坐在路边的铺子里喝酒,一大碗一大碗的烧刀子。
他平时是不会这么喝酒的,用他的话来讲就是酒是用来品的,就算的再烈的酒也是一样,否则就是糟蹋。
可他现在却是显然将以前常挂在嘴边的话抛到了九霄云外。
相较于他的豪迈,坐在他对面的花满楼则斯文的多,温文尔雅的样子和周边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的眼睛没有焦距,但眉宇间却盛满担忧,他摸着粗糙的酒碗,问道:“你认为叶孤城和西门吹雪的比试谁赢谁输?”
陆小凤喝酒的动作顿了顿,半响他一仰头,将碗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本该辛辣呛人的味道,他硬是尝出了丝丝苦涩,陆小凤道:“这个问题谁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无论谁输谁赢,他们两人都要死一个的。”
而这无疑是一件让人非常痛苦的事,尤其是对于非常重视朋友的陆小凤来说。
不是没有想过要阻止,但是西门吹雪和叶孤城都是剑客,他们有属于自己的原则,生与死对于以剑证道的剑客来说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绝不比他们手中的剑来得重要!
花满楼叹了口气,道:“真的无法阻止?”
陆小凤苦笑,“西门那样固执的性子,你认为呢?”
“可是你不是说西门庄主和叶城主已经是知己是朋友了吗?”花满楼拧眉,“他们完全可以比武切磋,何必一定要你死我活!”
陆小凤叹道:“大概这世上绝世的剑客是无法共存的,倘若他们永远不见还好,而一旦见了面,双剑相交,注定有一把要折断!”
两人碰了碰酒碗,再次沉寂了下来。
他们不说话了,酒铺外的声音也就格外的清晰了起来。
从陆小凤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路边角落中围着一大圈的人,不用去看,光听声音就能知道那是一个设了盘口的赌局,赌的正是月圆之夜西门吹雪和叶孤城谁胜谁负。
作为两人的朋友,陆小凤很不高兴,但他又不能上前掀桌子,更不能拉着做庄的人痛揍一顿,因为他知道那没用,如今京城像这样的赌局有很多。
他能掀掉一个却不能掀掉十个二十个,更不能让全京城的赌坊通通关掉!
就在他无力的喝着闷酒的时候,忽然一阵嘈杂声响起,陆小凤皱眉,以为又是谁下了重金参与了赌局,这样的事情已经见惯不惯了。
当他下意识的抬头看去的时候,入目的情景让他惊讶。
一队官兵在众人的惊慌中迅速跑来,掀摊子、收赌银、抓摊主,所有事情干净利落,一气呵成,在其他人回过神来时,就只看到一队匆匆离去的背影了。
“这是怎么回事?”花满楼惊讶。
他虽然没有看到这一幕,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对于他的问话,陆小凤无法给出回答,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
只是他没法回答,却不代表别人也无法回答。
就听一个清朗的声音突然响起,慢慢说道:“最近京城聚赌之风盛行,影响市容,更是于民风有害,圣上下旨,严禁聚赌,违反者重惩!”
当这句声音响起的时候,花满楼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欢喜的笑容,他立刻站了起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笑容愉悦的喊道:“阿白!”
紫衣的身影站在阳光底下,笑看着他。
陆小凤望了望颜景白,又看了看站在他身边的白发黑衣的男人,起身说道:“没想到竟会在这里看见你们,真是太巧了,我请你们喝酒!”
颜景白优雅从容的走了进来,边走边道:“这可不是凑巧,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找我?”陆小凤惊讶,然后笑道:“是请我喝酒?还是请我吃大餐?先说好,我要喝最好的酒,吃最贵的菜!”
颜景白摇头,“美酒佳肴倒是没有,不过可以送你一件宝贝。”
“哦?”陆小凤的眼睛忽然就亮了起来,凑过去小声的问道:“什么宝贝?”
一旁的花满楼无奈的摇摇头,这人怎么就记吃不记打呢?!
果然,下一刻颜景白就从袖中摸出十根蓝色的,一看就非凡品的绸带放在了陆小凤面前。
漆黑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滚圆,陆小凤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又拿起来拉了拉,就差放在嘴里咬一咬了,最终他苦笑着望着颜景白道:“这个不会是我想的那个东西吧。”
颜景白慢条斯理的在一点都不符合他身份的简陋长凳上坐了下来,石之轩就坐在他身边,冰冰凉凉的体温让他在这样炎热的下午也不如何难受。
他双手交握,抵着下巴说道:“你想的又是什么呢?”
陆小凤几乎要哭出来了,如果不是旁边坐着的石之轩,他都要大吼一声我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你要如此害我了!
可他现在只能梗着脖子往肚子里咽苦水。
倒是花满楼有些好奇了,他问道:“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你这么——要死要活?”他想了一下才吐出了这么四个字。
陆小凤欲哭无泪的看他一眼,然后将一根绸带塞进了他手中,在他为手中的触感目露惊讶的时候,才说道:“月圆之夜紫禁之巅,西门和叶孤城的约战之地定在了皇宫里的太和殿,虽然当今皇帝不知出于何种原因答应了这样一点都不合理的要求,但皇宫大内到底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进的。于是宫内传来消息,皇帝会发出十根缎带,作为月圆之夜进出皇宫的信物。”
花满楼细细的摸索着手中的绸带,动容道:“这就是信物?!”
陆小凤点头,“当今两大绝世剑客的对决谁不想看?谁愿意错过?你把这么烫手的东西交给我不是要我的老命嘛!”最后一句话他是跟颜景白说的。
颜景白含笑道:“我以为你会先问我这些绸带为什么会在我手上的。”
一个相处了不到一个月的人,几个月之后再见,却在这风口浪尖给了他们如此敏感的东西,是个人都要起疑的吧,这两人的心为免太宽了点。
陆小凤摸了摸鼻子,说道:“你是朋友,你想告诉我们的时候自然会说,你即使不说也肯定有你自己的原因。”
简单的一句话却道尽了一切,让自认已经是铁石心肠的颜景白也微微动容。
“陆小凤果然是陆小凤!”他不明意味的叹了一声,然后道:“放心吧,就算这世上的人都死了,你也不会死的。”
你可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死谁也不会死你!
他这话是句大实话,可听在别人的耳中却是无比的别扭。
陆小凤摸着他的宝贝胡子,苦笑,“真不知你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
他将十根绸带拿起,塞进自己的袖中说道:“你也放心,这些东西我会好好的,将它们送到该送的人手上。”
颜景白点头微笑。
时间匆忙,现在并不是坐下聊天叙旧的时候,陆小凤立刻就想走了,只是坐在他身边的花满楼却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
陆小凤目光狐疑的看了过去,就见对方啪的一下打开折扇,说道:“绸缎之事是陆兄应下的,我就不奉陪了,与其跟着你跑腿还不如与颜兄叙叙旧,我们已经好些日子未见了。”
陆小凤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目光哀怨,差点就没脱口而出“负心汉”这三个字了。
颜景白忽然觉得自己貌似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是不是因为自己处了一个男朋友的缘故——虽然那是个假的——就觉得其他人都变得有基情起来了?明明他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啊!
他默默捂脸,然后就听石之轩斩金截铁的说了一句,“叙旧的话,今天不行。”
花满楼讶然,还未等他开口说话,就被陆小凤拉着跑远了,临走前他匆匆忙忙的只来得及留下一个自己现在的住址。
颜景白望着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问道:“为什么今天不行?花满楼是朕的朋友。”
石之轩丢下一锭银子,然后拉起他朝酒铺外走去,边走边道:“你忘了你今天是为什么出门的?”
颜景白沉默,他当然没忘,今天难得出一趟宫,找陆小凤送绸带只是顺便的,主要要目的则是尽一个情人该尽的义务。
他们两个都是出众之极的男人,走在大街上的回头率堪称百分之百,却因为摄于两人的气质,都不敢靠近,甚至下意识的给他们让出一条道来。
但这些事情颜景白全没意识到,他正在思考一件很重大的事情,情人之间,或者说在两个人的性别都为男的情人之间,他们约会的时候要做些什么?
约会是他提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加深石之轩对他的感情,从而可以稳住他,虽然不可能让他对自己千依百顺,但只要这颗不定时的炸弹别随随便便的爆炸就好。
不能彻底抹杀,就只能加以笼络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踢出了今天的约会,但事到临头他又不知道要做什么了。
以前和女友出门可以看电影,逛公园,可是在古代呢?约会的时候可以做什么?
于是,无所不能的皇帝陛下有些头疼了。
石之轩看着他暗中纠结的样子,有些好笑,觉得这大热天的出门一趟还是比较合算的,平日里怎会见到他如此表情丰富的一面。
他搂了搂他的肩说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颜景白本来还想问问他要去哪里的,但转念一想,这样也好,正好可以让他好好思考一下接下来的安排。
而就在石之轩离开不久,一个白衣的男子突然出现在颜景白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