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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夜空像是被什么遮盖住了一般,暗沉沉的压抑,有大片棉絮似的雪花从天空落下,一点点覆盖在邱小夏的身上。她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晃着头抖落掉头上的积雪,费力的在雪地中跋涉着。
密密匝匝的树林仿佛一座天然的巨大迷宫,没有出路,没有尽头。就这样埋头走了不知有多久,邱小夏才在远方的树下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身灰白的厚厚实实的毛发,略湿润的黑色鼻子下,有八字胡般额外雪白的两缕毛发。
“太好了,原来你没事。”
邱小夏不由自主的喊出来,急急忙忙地跑过去,那雪怪却一动也没动,也不像平常一样冲她咧嘴大笑。她心中疑惑,以为他冻傻了,伸出手去想要摇一摇他,指尖刚碰到他温暖的皮毛,他便像是具雕像般僵直地向后仰去,重重倒在雪地上。
“喂,你没事吧,喂!”
邱小夏连忙扑倒在地上使劲的晃那雪怪,他却没有丝毫的回应,反倒在片刻之后,像被抽干精血似的,原本肥胖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坍塌下去,只剩一张灰白的皮毛单薄地撑在骨架上,仿佛被风干的动物标本,毫无生机的瘫在那里。
冰冷刺骨的感觉像是有手脚一般,慢慢地沿脊背攀爬而上,邱小夏觉得自己的心被谁狠狠地挤捏了一下,猛地一疼,醒了过来。
她虽睁开了眼睛,却犹自被梦魇折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半晌面前的事物才慢慢聚焦,逐渐清晰起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许岚那张担忧的面孔,她紧紧地握着自己左手,指尖落在手心中,冰一样的凉。在另一边,秦昊正给她包扎手臂的伤口,见她醒了,抬头深深看了她一眼,眉心皱的厉害。
四下里望去,自己竟躺在教学楼前的空地上,柔和的月光撒下来,驱散了之前压抑沉闷的气氛。她向更远的地方望去,还是没找见那片黑暗中仿佛没有尽头的树林,自然,也没找见那白胡子的雪怪。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害怕方才那不仅仅只是个梦——她常常会梦见些与现实相关的事情。她想要去问,却又害怕得到什么不好的消息,几番犹豫,最终还是转向许岚道:“白胡子……”
“如果你问的是那个雪怪的话,放心,他很好,”许岚用力握握她的手,“有人照顾他,没事的。”
“我想去看看他。”邱小夏还是不大放心,急切地说道,见许岚向秦昊看去,就也把头转过去。秦昊刚忙完手头的包扎工作,见两人望过来,眉头皱的更深了些,碰上邱小夏期待的目光,有点无奈地点了点头。
试图起身的时候,邱小夏才明白刚才秦昊眼里那丝犹豫的含义。一阵排山倒海的酸痛感席卷全身,每一个关节都像是锈住了一般,咯吱咯吱地发出不堪重负似的响声,许岚很及时地伸手扶住她,才避免她再次摔倒的命运。
腿像是不是自己的,关节充斥着酸麻的无力感,而肌肉则用疼痛彰显着自己的存在。虽然有许岚和秦昊的搀扶,每迈出一步还是需要付出巨大的艰辛和努力。
大颗大颗地汗珠流下来,头发都湿哒哒地贴在脸上。许岚微蹙着眉说你现在脸色苍白地吓人,邱小夏只能对她报以无力的微笑。她自嘲地想,大概人鱼公主当初跳舞的时候,也是因为露出了这样一副表情,才把王子吓跑的吧。
费了许多时间,邱小夏才终于挪到白胡子呆着的地方。他正老老实实地坐在地上,任由一位使神为他做着治疗,一身蓬松的毛发微微有些凌乱,支支翘翘的。他听到动静,扭过头来,见走来的是邱小夏他们,就裂开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他还是那样直率地对她展露出笑容。
邱小夏鼻子一酸,有眼泪涌上来,模糊了视线。她扑上去紧紧抱住他,感受到那肥肥胖胖的身躯,还是很厚重结实,并没有像梦中一般突然干瘪下去,才终于放下心来,将鼻涕眼泪通通抹在他那摸起来很舒服的毛发上。
“小姐,您这样不利于治疗。”一旁的使神为难的说道,淡绿的衣衫衬着一副怯怯的面容。
“对不起,早花,”邱小夏抱歉地冲她笑笑,起身坐好,“麻烦你了。”
“没什么,我能做的也很少,”她低声答道,“这位雪怪先生现在最需要的是好好休息。我本来正想去请示您,雪快化了,这里对这位先生来说恐怕负担太重了些,是否先送他回去。”
“你觉得这样好就这样做吧。”邱小夏点点头,早花的治疗术是跟着霜风学的,她很信得过。
她又转头去看那白胡子,因为被毛发覆盖的缘故,她没办法看到他的眼睛,但是根据他鼻子的位置,她觉得他应该也在看着自己。她咬着嘴唇,心中酝酿着离别的话语,却冷不防被那雪怪推了一把,一下子躺倒在地上,对方却还很开心似的咧着大嘴,露出硕大的门牙。
出乎意料的恶作剧,让她吓了一跳,随即却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笑了起来,尽管她现在浑身骨节酸痛得要命,根本连爬都不爬不起来。她觉得这样的告别方式也很好,只是可惜,自己已经没有力气还击了。
迷蒙地月光像轻纱般拂过大地,将冰冷的夜色调和得温柔。那覆盖着厚厚毛发的庞大身躯,始终憨憨地笑着,在早花的帮助下,仿佛冰雪消融般,轮廓一点一点变得透明,慢慢地融入无边的月色之中。
“希望下个雪天能再见。”邱小夏喃喃念道,举起手,望着他消失的方向轻轻挥着。
“你也差不多该回去了吧。”秦昊忽然插嘴道。
“可是霜风他们还没回来……”
“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反正你在这也帮不上忙,”秦昊打断她的话,“再说这样在外面游荡对你的身体也不好。”
虽然有点介意“游荡”这个字眼,但是邱小夏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想着自己在这里也许反倒给大家添麻烦,也就没再反驳,扶着许岚的手慢慢往回挪。
从宿舍门上的小窗子向里望的时候,邱小夏吓了一跳——她看到有个人正趴在自己桌子上,面貌衣着都完全是自己的样子。那人好像睡着了一般,紧闭着双眼,手中还拿着那个抽奖得来的杯子。
她正要回头向许岚询问,却感到有人在自己背后猛地推了一把,不由得一个踉跄向前扑去,竟然毫无阻碍的穿过了门板,随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一次醒来时,邱小夏发现自己正趴在桌子上,手里握着那个杯子,她就像是把那副身体“穿”在了自己身上一般,那感觉太奇妙。她撑着桌子坐起来,揉了揉额头,觉得晕得厉害,仿佛有谁把一根棍子插在自己脑中,然后唱着健康歌,左三圈右三圈地搅了个痛快。
“醒了?”林婉婷听到动静从旁边桌子后面探出头来。
“嗯。”她眯着眼睛答道,继续揉额头。
许岚这时才像没事人一样推门走了进来,看到邱小夏,还故作惊讶的问道: “你醒了?”
正好这时王琦也端着水盆从门外进来,见邱小夏坐在那揉脑袋,笑眯眯的说道:“小夏你终于醒啦?刚才怎么都叫不醒你,吓死我了。下次少喝点,对身体不好。”
啥?邱小夏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看向许岚,谁知她不仅点头附和,还一脸“嗔怪”地望向自己。
“我刚才回来看你怎么都叫不醒,还特意出去帮你买醒酒茶去了,”她晃了晃手里的瓶子,“知道你高兴,可是高兴也不是这么个喝法。”
邱小夏白了她一眼,心中暗想这次奥斯卡影后非你莫属了,可是碍于旁边还有别人,只好“满脸感激”地接过那瓶“醒酒茶”,喝了一口差点没全喷出来——这清爽独特的味道难道是传说中的苦胆煮黄连吗。
不知是不是因为喝了那所谓的“醒酒茶”,夜深人静的时候,对面的两张床都响起了沉重而和缓的呼吸声,邱小夏却依然瞪大了眼睛望着天花板。之前的事情在脑子里翻腾着一遍遍上演,她翻了个身,试探地对着头顶轻声问道:“你睡了吗?”
絮语般的声调从唇齿间辗转几番才缓缓道出,虽然十分青涩生疏,却可以听得出正是许岚之前所用的那种语言。
“还没有,”许岚回答道,声音中微微有些意外,“我从不知道原来你会说妖的语言。”
“会一点,可惜没你说的那么好听,”邱小夏说,“我小时候学的,有近十年没有说过了。”
“说的挺好的,”许岚笑笑,“这么说那天晚上我说的时候你就知道我的身份了?”
“更早之前,反正你也没刻意瞒我。”
许岚静默了一会,才缓缓说:“我是岐山许家的。”
“我知道,”邱小夏把手枕在头下,“我那天晚上好像梦见了一条青蛇,隐约觉得是你,再加上你自我介绍时说是陕西的,我就大概知道了。”
“你还能梦见这些事情?”
“很偶尔,”邱小夏说,想起猫头鹰的那个梦,又补充说,“而且也不一定准。”
“以后不要对别人讲这些,”她告诫道,“容易惹祸上身。”
“嗯,”邱小夏点点头,“对了,秦昊是你找去的吧,他出现的时候你一点惊讶也没有。”
“当时看你出事了,就觉得应该找个帮手,看你们照片上很熟的样子,觉得他应该肯帮这个忙,”她很坦诚地回答道,“不过当时可没想到这是你们设的局,幸好没帮倒忙。”
邱小夏连忙摇头,半晌才意识到,黑暗中她看不到。
“谢谢你……你都不知道会有后援还来帮我。”
“废话。”许岚说道,就算是这样夹缠绵软的语言,也能听出其中的一丝不耐烦。
两人又不说话了,各自想事情,过了良久,邱小夏忽然翻了个身趴起来,面对着许岚说:“谢谢你。”
“刚才说过了。”
“不是,谢谢你帮我把论坛的服务器烧了。”
邱小夏真诚的说道,方才脑海中浮现出那些雷电烧过的野兽身上的痕迹时,她忽然联想起王琦描述的服务器被破坏的情形。
那头没有什么反应,半晌才从黑暗中传出颇为不耐烦的回答:“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