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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艾发了半天的呆。
她坐在后院高高的台阶上,望着不太强的太阳光,不知在想什么。而蛋宝宝则因为妈妈刚刚喂了牛奶吃得饱饱地,现在在钟艾身边的小摇篮里舒舒服服地晒着太阳睡觉。
或许因为能够发声了,现在无论是打嗝打呼噜还是大叫,小宝宝的这些声音钟艾都可以听见。这样倒容易弄清楚这小东西现在的心情如何。这时她才发现,她的蛋宝宝比她想的还要调皮。简直无时无刻不在嘀咕,无时无刻不在淘气,她喜欢得紧又感慨万千,轻轻地摸着熟睡的蛋宝宝的“脸”,安抚它入睡。
似乎感觉到妈妈指尖的温暖,又或许觉得痒,蛋宝宝在梦里咯咯地笑。
而听见它稚嫩的嗓音,钟艾眼里露出一丝很少见的温柔。她也有了一些作为父母的责任感。
再之后,她又有一些飘渺的思念。
睹物思人。看见蛋宝宝,她也自然会想起他。
孩子现在在她这里的事,夏川知道了么?
他会怎么想呢?
钟艾又有些呆。
想起夏川,她心底很不是滋味。
她忽然无比珍惜起这个孩子。过去总觉得它淘气烦人,可如今事隔半年见它,果然还是非常地想念和喜爱。而且这个孩子,现在是她和夏川唯一的联系了。
其实蛋宝宝也不是过去她想的那么重,那时她懒得带最爱用屁股坐着它,现在她试着抱了它几天,简直爱不释手了。
夏川如果看见她这样,那该多开心啊。
可惜。
接下来的几天,钟艾用心在家里陪着蛋宝宝。
调皮蛋见到自己过去的房间不知道多开心,在小摇篮床里又蹦又跳,又要妈妈给自己衣服上挂上小叉子,不停地敲打墙壁地面玩耍。看得出来目前这孩子唯一的乐趣就是叮叮铛铛敲东西。
而梁心秋则也很喜欢蛋宝宝,第一次见面没多久就母性大发地抱着它四处乱转。见它喜欢发响的玩具,她连忙掏出准备的骨头玩具给小宝宝,这可乐坏了小蛋蛋。它让心秋阿姨把骨头给栓在自己衣服上,有事没事地乱敲乱打,梁心秋乐地合不拢嘴。
苗镜天和修立都大学刚毕业,还没过玩性,也陪着玩,不知不觉五天过去,蛋宝宝已经在这习惯了,无忧无虑地。只是,到了第六天,它终于还是因为想爸爸而哇哇大哭了。
这孩子现在的哭声可谓震耳欲聋,大半夜地吵得大家没法睡,只好轮流哄它。可蛋宝宝不买账,就是要爸爸。“叭叭”叫个不停。
“不管怎么看,它还是很想阿川呢。”
梁心秋一边晃着怀里委屈含泪的蛋宝宝,一边这样感叹道。
钟艾听见沉默了。
等梁心秋终于又让蛋宝宝入睡了,她一个人去了阳台。
她干脆躺在天台的扶手上,叼着烟,望着漫天的繁星发呆。
横躺的姿势让她能够将整个天幕纳入眼帘。
这夜,是那和她去寻自己记忆那天夜里一样的美景。
这一夜她和李钦泉离开,这一夜她失去了夏川。
其实现在她和李钦泉已经完全没有瓜葛了。不仅因为那次惊吓后李钦泉和钟艾关系尴尬起来,更重要的是钟艾几乎没有心思整日出现在灵盟。除了半年前那一个月外,她也没认真去找夏川了。可她的心里总是对失踪的他时不时会想起。
她有时候想,自己到底为何总要欺负他。
想到现在,她才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没事找抽型。
更是因为夏川对她太包容了。
“想他的话去找他吧。”
不知何时,突然传来这样的声音。
钟艾回头,瞧见站在楼顶楼梯边的人。
令天桐。
“你小子,不是说要去做棺材生意离开了么?”
是的,大概两个月前,令天桐离开了CA市。听闻要走半年的,这次没想这样快就到了钟艾家。
“大姐大,我是谁啊。自然用了点法子解决了呗。话说,夏少爷还没找到啊?”
令天桐扶着栏杆往上一坐,刚好坐在钟艾身边,钟艾“唔”了一声,叼着烟继续发呆。
“秘境那个地方不在我瞬移的能力范围之内。你有什么消息没有?”
令天桐一摇头,道:“我的鼻子可以闻见许多人。许多地方。可惜如你所说,夏少爷家族的秘境是独立四界之外的,要找起来很困难。我感觉不到他。”
钟艾听见,一语不发。
她轻轻地闭上眼,在徐徐的清风之下,觉得疲惫而无力。这种状态下,她隐约有了一些困意。之后,她干脆就这样在栏杆上睡了起来。
这一睡,突然做起了个短暂的梦。梦里,隐隐约约,她来到了一座华美的宫殿。
偌大的宫殿雕栏玉砌,画栋飞甍,金银珠宝无所不有,花鸟鱼虫观赏不尽,可是从头到尾看过去,几乎没有人的痕迹,只有一股袅袅孤寂的味道。
她沿着回廊行走着,心底有一丝激动。这是一座几千年前流传下来的宫殿。这里是她曾经来过的秘境。
她快步前行,来到一片开阔的潭水之外。白色的回廊延展到潭水中央,悠长曲折,幽雅别致,不知有多华美。美中不足的是,隐约有些小雨。风有点冷。
望过去,楼台烟雨,有些凄冷。仔细听,这蒙蒙雨后的某个角落,似乎有人的话语声。
“是吗?宝宝被她带走了呢。”
说话人的嗓音沙哑,显得有点虚弱。他咳嗽两声,很轻地道:
“可她不是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有了自己的家么?还带走它做什么呢?”
他的话落,似乎有人回答,可那人的声音太弱,根本听不清,只是随后听见那虚弱的男子继续道:
“算了,不管外公也好,她也好。宝宝去了就去了,至少以后有个人照料。我已经……不中了。”
话语落下,钟艾眼前仿佛瞧见了一颗碧绿的参天大树。这树旁是一只巨大的凤凰雕像,她过去见过它的,它本来模样甚是雄伟,可现在不知为何飘满灰尘,挂满了枯藤,露出破败之景。那在凤凰雕像旁的两棵顶天立地的参天大树,如今也开始枯萎。
钟艾环顾一周,心中有些慌。
再想起之前在飘渺亭台听见的话,她大声道:
“夏川,你在吗?!我是钟艾!夏川!”
喊了两三声,没有任何人回答。
只有她的声音在偌大的宫殿里回荡。
她不甘心,再喊起来。
“宝宝在我这,你就这样放心看我带着它么?你知道我完全不会带小孩,你这么放心丢给我吗?!你出来,我有话讲!”
可话落,依旧没有人回答。
钟艾激将一般道:“再不回我,我就把那蛋给吃了!整天除了哭就是闹,一个晚上只要看见它我就烦。”
但是依旧没回答。
“阿川……你真不见我了吗?”
钟艾难以置信地低语。
她无力地坐在地上,一言不发。
突然,这宫殿的地面开始晃动,钟艾眉头一皱,感觉到一股异样的气息。
那是一种危险的味道。
宫殿要塌了?!怎么可能?!
钟艾抬头看,却见一块巨石掉落下来,她紧忙起身躲开,可随后又掉下一块。
她只能离去。
只是,这地方她虽然来过,可明显道路的排列方式和之前完全不同,她有些混淆方向。
更可恶的是,她的瞬移突然失效了!
巨石还在不断地掉落,她必须找到离开的路。
可就在这时,她突然意外地在前方看见了一个身影。
那是……
那是一个男人的背影。
他看起来有些消瘦,不,消瘦太多了,隔着五十米外,钟艾能够感觉到他的虚弱。
他一回头,让钟艾震惊在原地。
“你……”
熟悉的面孔,让钟艾嘴角有些颤抖。
但他很快地收回视线,只是迅速地往前跑。
钟艾见状,即刻追上前,大声道:“等一下,夏川!”
对方似乎没听见一样,只是跑,钟艾跟在他身后追。只是,很奇怪的是,往日里脚力极其好的钟艾,在这里无论怎么加快速度,都没有办法跟上他。她冲着他的背影大喊道
“夏川,这里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对方没回答,只是带着她跑,巨大的石头好几次看起来险些要撞到他们了,可夏川带钟艾走的路,总是能够很巧地躲开巨石砸下来。
钟艾意识到,他在带她逃跑。或许她来到宫殿和宫殿崩塌,这都不是她和夏川能控制的。这是某些人在故意捣乱。但是夏川察觉了,他要带她离开。
钟艾的眼睛湿润了。她知道的,他还是爱她的。
不过现在完全不是时间叫喊,夏川跑得那么快,她只要慢一点就绝对追不上他,所以只能卯足劲儿地跑。——在外面,或许她是人人闻风丧胆的强手,可万一被带入某些人控制范围下的梦境里的话,她的能力就会大受影响。
终于,前方的人带着钟艾逃离了这崩塌的宫殿。在跨出宫门的瞬间,钟艾的脸上感觉到了细雨飘落的冰凉,再之后,她望见了一片森林,一片湖泊,还有漫天乱飞的鸟类。这些鸟类都比人界的看起来要大要华美,它们惊慌失措地逃离宫殿,飞往更远的云端。
而在这群乱飞的鸟类的羽毛之下,那带着她逃离宫殿的男人静静地站着。
他抬头望着飞走的鸟,在这细细的雨丝里,背影有些模糊,仿佛马上要消失。
钟艾看见,大声道:“夏川!”
可对方没有看她,也没回答。他就这样望着天空。
钟艾伸手向他,还要再说什么的时候,突然她感觉到自己的灵魂飘离,这世界开始强烈地排斥她。
“我现在可能没法说爱你。因为我说了那么多次,都最后让你伤心了。你一定不信我了。所以,这一次,我一定回去想清楚,我会想明白。等我想懂了,等我找到了,我就来找你。我会告诉你,我是怎么想的,夏川!”
钟艾将心底这半年来从来未说过的话对着夏川大声道了出来。
夏川没有回头。她只能眼睁睁看他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然后钟艾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直到她听见大声的呼喊
“大姐大,你醒醒,喂!”
听见呼喊,钟艾睁开了眼睛。
随后,她看见了一张充满怨念的几乎要抓狂的令天桐的脸。同时围在她身边的还有梁心秋等人。
“你怎么了啊?突然就在天台昏厥过去了!”
令天桐的话让钟艾一个激灵。
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觉得有些灼热。
而梁心秋隐约瞧见一个很浅很浅的印子。
“灵魂互绑……你不是说被解开了吗?”
钟艾睁着眼,喃喃地道:“他没有解开。我感觉不到他是因为,他病了。病得很重。他的丹元没有能量和我共鸣。”
可恶!
钟艾心中很乱。
无比地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