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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窈赵怡两个才掀起帘子,就看见夏云景从外边进来,赵怡见了,索性停下脚步等他过来,楚窈从赵怡身后挪出一个脑袋,扮作涉世未深的少女,偷偷打量着夏云景。
夏云景用乌木冠挽着头发,穿着一身石青色的衣裳,上头用银线绣着云纹,看着不像是卫地的手艺,许是卫王府养着南来的绣娘,只是在卫地日久,到底染了些卫地的味道。
夏云景常年与将士同吃同住抵御外敌,身材便比南方男子更为健壮,只眉眼间更比其他卫地男子多了几分精致,楚窈想起昔日赵怡曾说的太子肖父,原本是不大信,只以为太子的精致是随了赵怡的,如今看来,不过是夏云景年纪渐长,渐变得英武起来了。
“怎么这个时候到寺里来了,”赵怡把夏云景让进耳房,“不是说要往军中去的。”
夏云景摆了摆手,“临时有些事情,便没去成,想着你今日在寺里,便来接你,”言罢又看向楚窈,“这是哪家的姐儿,看着倒不像是卫人。”
紫烟随后进来取了小桌放在榻上,又叫易娘捧了茶水摆好才出去,楚窈等赵怡夏云景落座,这才过来向夏云景行礼,“民女楚氏见过卫王。”
赵怡见夏云景对楚窈有些兴趣,挑了挑眉头,心里一股子闷气便生了起来,只道今日运气不大好,竟在见楚窈时叫夏云景提前见了,果然是一步乱步步乱了。
好在赵怡没忘了楚窈正在给夏云景见礼,便伸手将楚窈拉到自己身边,“楚妹妹才十三岁,便生得这样好看,可不敢叫王爷您瞧得多了,瞧得多了,便要记在心里的。”
楚窈心里一跳,便佯作玩笑道,“王妃都看了奴这么久,看来奴是在王妃心里住着啦。”
赵怡一顿,脸上便漾开笑意,正要说话,便被夏云景截了话头子去,“这倒是实话,王妃与你这般投缘也是少见的,”说着,又看向赵怡,“日后常叫她进府与你作伴吧。”
“既王爷都开了口,楚妹妹,日后我可是要常接你进府玩的,可不许推辞,”赵怡转过去与楚窈说话,正大光明的撇了撇嘴,又对楚窈眨了眨眼睛。
楚窈素知赵怡有几分孩子心性,也被逗得笑出了声,“姐姐请我去玩,哪里有不去的道理。只是不知姐姐预备和我做些什么,针织女红琴棋诗画妹妹是不在行的。”
“聊什么琴棋诗画,今日得一盆花,明日有一块石,等到山花开了,出去走走,不更快活?”赵怡说着,又看向夏云景,“王爷觉得如何?”
夏云景不由拊掌道,“这回你算找着一个同路人了,也罢,我每日也与你们寻些新奇东西来,便哪一日不能得了,你教她你赵家枪法也是能过的。”
“那也不是不成,”赵怡对楚窈道,“我赵家枪法要些功底,我先教你些保命功夫,这才是要紧的事儿。”
“若学着,就是得了,我也怕再遇上那日胡人一样的事情哩。”楚窈拍手道。
“胡人?”夏云景突然出声,看向赵怡,“可是前几日你回府时遇上的那队?”
“正是呢,那日若不是我正好赶到,怕是楚妹妹也与她四姐姐一样,要埋在那荒郊了。为着这个,她妈妈本要带着她往西凉老家去,也不敢再走,请我帮着,在王府后头买了个院子,孤儿寡母的,我便想着多照看些,”赵怡瞥见楚窈多紧张似的,偷偷攥紧了自己衣裳,便安慰的抚了抚楚窈的头发,见着夏云景眼里多了几分怜惜,这才道,“她父亲去得早,家里头没个男人顶门立户,我便叫人巡逻时,也多往她家那边走走。”
“正该如此,”夏云景又对楚窈道,“若有人欺负你妈妈,便来请王妃做主,只你们不过才住了三日余,怎么就往白云寺来了?”
楚窈心里一跳,忙起身又行了个礼,算是谢过卫王、王妃,这才慢慢道,“民女妈妈总五个女儿,头三个姐姐早在南地便已出嫁,独民女与四姐随着母亲,前日四姐走了,妈妈心里辗转,昨个儿家里有媳妇荐了白云寺上来,母亲想着能与四姐点上一盏灯,也等不及再耽搁,这才今日来的。”
“也是她妈妈一片仁慈爱女之心,”赵怡叹道,“我来时远远见了她,才派人去请她过来说话,”说着,就好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请她来时,她妈妈正在方丈处说话,我虽叫人去说,也不知道她妈妈知道了没。”
“你吩咐的事情哪里能不好好办的,且安心吧,”夏云景又道,“听这话来,你本是南人?”
“回王爷,是。”
“哪里分什么南人卫人,俱都是大夏子民,王爷糊涂了。”赵怡瞪了夏云景一眼,把楚窈搂进怀里,楚窈也作受惊样,不敢抬头。
“王妃说的是,俱是大夏子民,是本王说错了话,”夏云景自进门后头回改了自称,才让人觉得他像个卫王了,“只本王昔年也在南地长大,算是老南人,也不知南地如今成了什么样子。”
夏云景在南地长大这事,楚窈是听过的,□□称帝前本就是南王,后来一举灭了十王,方改了纪年,封了子嗣,楚窈抬起头来,“南地是龙兴之地,又有京城定都,自然热闹,商人百姓,俱是笑语,一派繁华盛世。”
“南地素是个好地方,可惜离京日久,竟数年未能回去。”夏云景说这话时,周身气势与方才大不相同,倒像是楚窈侍奉十多年的那个卫帝了,楚窈低下头,不再接话。
赵怡倒是道,“总会回去的,也叫母后能好好看看你。”说着,便伸了只手去,握紧了夏云景的。
楚窈见状,只在面上做着羡慕,看夏云景回握赵怡的手,然后爽朗一笑,心底却有些不懂,夏云景同赵怡少年夫妻,又有太子夏文渊在膝下,赵怡上辈子又怎么会突然暴毙,且夏云景也毫不伤心呢。楚窈心里想着,便觉得赵怡原本放在自己背上的手倏地抓紧,又骤然放开。
赵怡低头笑着看了看楚窈,又在她背上顺了顺,才道,“时辰不早了,楚妹妹可饿了?今个就在我这里用饭吧,叫你那丫头……是唤作易娘吧,也叫她去与你母亲回话,免得等你,待得下午,与我同车回去便是。”又看向夏云景,“我叫紫烟摆饭吧。”
夏云景允了,赵怡便将事情一一吩咐下去,三人第一次一块儿用午饭,倒是秉承了食不言的规矩,除了赵怡偶给夏云景、楚窈两个布菜,也没什么特别的。
用过午饭,便要准备回城,赵怡也要去换下这身女道士似的衣裳,便回了夏云景,领着楚窈一并去了旁的屋子,“一会子叫易娘守着,紫烟你去伺候王爷,妹妹来帮我挑一挑衣裳。”
赵怡关了房门,拿出来一个包袱,动手解开,里头不过一个红木匣子,并上几套锦缎衣裳罢了,成色都是一水的半新,想来至多不过穿了两三回,颜色俱不是什么特别鲜活的,想来也是因着在寺里,本就是为了拉拢民心而来,要是穿着艳丽,岂不成了罪过。赵怡看了外头一眼,这才道,“妹妹可是看我与往日不同?”
楚窈摸着衣裳的手一顿,眼睑半垂,压低了声音,“妹妹一直奇怪,姐姐将门虎女一国之母,怎么好端端的,说没就没了。”
“呵,”赵怡冷笑一声,“妹妹如今倒比我爽快,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咱们不过受着罢了,”说着,又拿起一件卫地时兴的妇人衣裳,“就这件好了,”一转身,便将自己的外衫解了,“他欲与赵家联手登顶,我助他便是,总归不过是我欠他们的,可等到后头,我就要把那我该得的,一件件抢过来,妹妹你可怕?”
楚窈听罢,心中惊骇,却又有一种奇妙的理所当然之感,“我本就只得一条命,还是姐姐你救得,能怕什么,”楚窈上前服侍赵怡褪下衣衫,露出雪白的肌理,“倒是姐姐,怎么就把这样重要的事情告诉我,也不怕我说漏了?”
赵怡伸手将楚窈来接自己衣衫的右手,拉到自己心口上,两眼灼灼看着楚窈,“我信你。”
因没得人接住,赵怡的里衫就顺着那弧度,滑出了迤逦的风、情,赵怡身上也不过只剩一件贴、身的衣裳,楚窈微红了脸,一把拽了赵怡另一只手里的衣衫,推到赵怡怀里,“姐姐快穿上,打从前姐姐便爱打趣我,想不到今日又做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是不是与旁人时,也这么说话呢。”楚窈说着,心里便有些恼意,脸上也不全是羞得,又抬起头来瞪了赵怡两眼。
赵怡忙拿着衣裳遮了楚窈的眼睛,“可不敢看你这双眼睛,真真叫我骨头都酥了,总记得你十七八的样子,倒忘了你现在才十三,不然我必要早些把你接到府里与我同住的,咱们也好早些说说清楚不是。”
“有什么好说清楚的,总归不过那档子事儿罢了,”楚窈拉下赵怡的手,也不看赵怡,“迟早要一处的,你还不快些。”
赵怡听罢,心情大好,对楚窈挤挤眼睛,“说得也是,迟早是要一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