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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一年的七夕。
从清早开门开始,来花店里订花取花买花的人就络绎不绝,到了下午两三点的时候,才终于得了点空闲。送走一个客人之后,潇晚就坐到一边,拿出自己的手机在百无聊赖地看着一些娱乐新闻。她的小姑同这家花店的老板相熟,听说她想学插花,就让她在暑假的时候到这儿来帮忙学艺。潇晚也很喜欢这家店的老板,那个女孩子年龄看起来跟她相差并不大,平时很安静,说起话来也温柔,但却不是懦弱无能之辈。平时经常有人来同她搭讪示好,她总是能不动声色地婉拒,却又不得罪客人,也难怪店里生意总是那么好吧。
潇晚翻着手机网页,今天的头条新闻是一个娱乐圈大老板的订婚仪式,定在今晚市郊的某个知名度假村里举办,邀请了各家媒体的记者,沸沸扬扬的架势弄得满城皆知。这个萧氏大老板□□也颇丰富神秘,之前传说的秘密情人是一个漂亮的女演员,公开交往又的是另一个女歌手,今晚订婚的却又是不同的第三个。真真假假,雾里看花,传闻甚至还提到,传说中的第一个秘密情人其实是他一位好友的女友,他不过是个烟雾弹罢了。
潇晚又随意点开了新闻下面相关的几个链接,看到了一个人物专访视频。她在大学读的是商学院,对这个人似乎有半分印象。两年前她还在读大一的时候,市里的一起商业案件老师在课堂上提过,当事人就是视频里的这个人。那时顾氏的股价大跌,甚至一度停牌整顿,却没有想到,如今借着和萧氏合作的一个影视基地项目,又大张旗鼓地卷土重来了。
她把视频点开来看,过了一阵,听见有脚步声走过来,身后的人说:“你晚上有约会吗,要不今天早点下班吧。”
潇晚回过头,撇撇嘴说:“有啊,不过是回家跟我爸妈约会。”看着眼前的人几秒,她又挑起眉嬉笑着说:“是不是你有约会啊老板?”
她面前的人不置可否地淡淡笑笑,视线瞥过的时候却顿住了一下:“你在看什么?”
潇晚看回自己的手机,“噢,没什么,只是八卦新闻。”她把自己的大屏手机靠着桌上的一个盆栽立起来,又把声音调大,指着屏幕里面的人说:“你知道最近演电视剧很火的那个何念吗,说这个是她的绯闻男朋友。”
方沅把手抱起来,垂下眼皮,目不转睛地看着手机里播放的视频。其实这个视频昨晚在电视里她就已经看过,她看见视频里的人眼角处有一颗漂亮的泪痣,抬手说话的时候,手背有一条微乎其微的划痕。她看见他习惯性地抿着唇角笑,比起以前,笑容似乎多了几份释然和明朗。主持人问到何念的时候,他更是朗声笑了出来,微微眯起眼睛道:“终于到了你整个采访里最想问的吧?”
主持人也笑:“其实不是,我还有更想问的。”
他点头笑道:“你说。”
主持人便道:“最近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传闻,说您其实有一个孩子,我就想代广大观众来向您求证一下。”
他似乎并不避讳,抿着嘴角思忖了两秒,轻轻点了下头:“这不是什么传闻,这是真的,随随一岁半了,是我的孩子。”
“那……”主持人露出半分惊诧半分玩味的眼神,他却又及时地道:“不过我要澄清一下,何念小姐不是他的母亲,还请大家不要乱传,坏了何小姐的名声我就罪过大了。”
主持人打趣地说:“听起来这里面还有故事。”
“是有故事,不过也都是过去的事了。”他轻轻淡淡地笑了笑,似乎也不愿多谈,主持人又见缝插针地八卦起他对另一半的期望。镜头此时打得近了一点,视频里主角的漂亮的眉眼弧线全都更加分明了些。潇晚撑着下巴看得兴致勃勃,没有注意到她旁边的人低下头,悄无声息地走开了。方沅从花瓶里拿起一枝玫瑰开始修剪,听见身后屏幕里那个熟悉的声音说:“也没有什么太多期望,只要她真心对我就行了。”
她把修好的一枝花放进盒子里,又在心里琢磨起一个名字来。随随,直到昨天晚上,她才知道顾林昔给孩子起了这个名字。她虽然还不知道孩子的大名,不过即便只是小名,她觉得对于一个男孩子来说,这也有点太文气了。早知道一年多前,祁肖把孩子抱走前问她意见的时候,她就不应该说随他的意思定。
头顶上忽然有阴影覆下来,方沅抬起头,看到一张有些熟悉的面孔,这几天以来,这个顾客总是定时定点地来买花,她对那人笑说:“先生,今天买什么花,还是我随意给您配吗?”
那人笑笑说:“不,今天买玫瑰。”
她点点头道:“那您要什么颜色的?红的,白的,还是什么别的颜色?是普通的,还是要这种礼盒装的,要多少朵?”
“红的吧,多少朵……”顾客看看花瓶里大束大束的鲜花,又看看她手指的礼盒,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小姐,你喜欢哪一种?”
她在心里嗤地笑了声,从善如流地把更贵的礼盒装往前推了推:“哪种都有哪种的好,不过这种礼盒的就更精致特别一点,选的花也都是开得最均匀漂亮的,如果要送女孩子的话,我选这种。”
老实的年轻人点了点头,方沅便拿出几个款式让他选。谁知道付完钱以后,那个人却没有接下她递过去的花,摆了摆手说:“不用了小姐,这个花是我们老板送给你的。”
她愣了愣,对面的人又说:“我们老板说,能不能问你的名字,还有电话号码。”
这样的事情之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方沅反应过来,探出头往店铺外面望出去,路边停着一辆看起来挺贵的车。静了两秒,她又笑了笑,说:“那就谢谢你的老板啦,我姓刘,不过……我已经有家室了。”
“不会吧?!”那人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她只好苦笑着道:“是真的啊,我孩子都快两岁了。”
小张没办法,只好无奈地掉转头离开,刚回到车上,后座的人就开口问他:“怎么样,她说什么了?”
小张回过头,垂头丧气地说:“那位刘小姐说,她已经结婚了。”
“什么?”顾林昔眯了眯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小张急忙安慰他道:“也有可能是她找的借口,我怎么看她都不觉得她像……”小张苦着脸,又无奈又困惑,哽了半晌,还是没把“生过孩子的人”这几个残忍的字说出来,他看见他的老板顾先生从窗边望了出去,表情真是又寂寥又深沉,于是不忍地提议道:“先生,为什么您不直接去跟刘小姐说话呢,我觉得要是您自己去问她,她肯定会告诉你,毕竟您比我的魅力大多了……”
顾林昔静了几秒,把头淡淡地转回来,垂下眼帘把怀里熟睡的婴儿托了托,又看了下表:“走吧,再晚一点,高速上该堵车了。”
小张“噢”了一声,只好把车子发动,他要开得很稳,否则一不留神把婴儿弄醒了,整个车里又要被哭声震得不得安宁。他听过老板的朋友萧先生嫌弃地评价道:“一个男孩子还这么爱哭,是不是像他妈妈啊?”小张倒是觉得,小孩子没有不爱哭的,只是可能没妈的孩子哭得更狠一点,也难怪顾先生在接受采访的节目里说:“是该给他找妈妈了,不然等他再长大一点,我就要想尽办法跟他解释,为什么他没有母亲了。”
顾林昔垂下眼睛,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他睡得很熟,小嘴巴微微地撅起来。顾林昔觉得他的鼻子和嘴巴都长得像他妈妈,眼睛虽然形状不像,但眼神却也挺像。
他心下有一点气结,正好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看名字接起,萧邵在那头问:“到哪里了,怎么到现在还没到?”
“你结婚又不是我结婚,你替我着什么急?”他完全没好气,萧邵就在那边笑:“不过就是问一句,我的好日子你跟我发什么脾气?”
顾林昔沉默,萧邵又轻笑着道:“我知道了,是因为方沅么?你怎么就那么沉不住气,再多等一阵都不行?”
“你安排的,我都配合了,结果呢?”他简直无奈地想扶额:“你都出的什么馊主意?到底你是帮我,还是利用我帮你提高手下艺人的曝光率?”
“这话就难听了,要追根究底,那时候到底是谁的主意?”萧邵满不在意地道:“我早都同你说了,你的伤和后续的手术,当初这些都不必瞒着她,又不是死定了,可谁让你那么清高呢?”
顾林昔安静了几秒:“不说了,我儿子还在睡觉。”
他把电话挂掉,刚想深吸一口气,又堪堪停住,直到现在,他大力呼吸或咳嗽的时候,肺部还是有一点隐隐的微痛。那时医生同他说,他的肺部被刺穿了四厘米,属于严重受创,后续的手术,大约也只有五六成的成功率,即便治愈,未来也可能引发肺部萎缩和气胸一类的后遗症。他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原本也没有太多的恐惧,可他记得那时在睡梦里好像听到有人对他说:“你不要就这样睡过去,如果你睡过去,我就去找你。”
那句话光是想起来顾林昔就一身冷汗,他提笔写那两行字的时候,萧邵嘲笑他:“她要是真的决心陪你死,你跟她分手又有什么用?”
他说:“我不会留在这里做手术,到时候如果真的……你不要告诉她,能拖一天是一天。阿沅那么坚强,时间长了,她会没事的。”
萧邵说:“那万一你手术又成功了怎么办,你现在跟她决裂,以后未必找得回来。你如果告诉她,说不定她心里一个愧疚,以后就愿意踏踏实实地留在你身边。”
他静了几秒,有些怅然地苦笑:“但我不想要她愧疚,我只想她爱我。”
作者有话要说:马上要出门,先更这部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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