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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星火将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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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觉得人物繁杂的菇凉,章节结尾有人物简介,可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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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尉迟晓走在应天城外城长长的甬道上,细细想着方才在御书房见驾的种种。该来的总是会来的,而如今那该来的却是也快来了。

    秋日的太阳往西方渐行渐低,懒洋洋的趴在宫城的墙头。夕阳的余晖拖长了她的身影,峨冠博带于她身上也多出一分庄严厚重。今日时间已经不早,见驾后她没有再回太常寺,而是直接走出了应天城的朱红宫墙。

    回府的轿子已经在宫门口等她了,素来服侍她的如是见小姐出来,上前依依说道:“小姐,上轿吧。”

    尉迟晓拂手,“你们先回吧,我想走走。”她的动作既轻且缓,却丝毫没有女儿家应有的柔美——或者曾经是有的,这么多年也磨没了。

    如是为难,劝说道:“小姐自己回去多危险。”

    “天子脚下,有什么危险。”尉迟晓轻斥。她并非容颜极美的女子,或者说是她身上的峨冠博带消泯了属于她这个年纪的美貌。在尉迟晓看来,如果想得到一些东西,那么适当的牺牲就是必要的,何况是无足轻重的娇美。

    “再说你们小姐也不是一个人。”一个男人的声音介入,那声音柔和温婉,丝毫没有倏然而至的突兀。

    从宫门中走出来的青年在这秋日就已经着上了厚重的皮裘,白虎的皮毛衬里从他黑色的皂衣官服的衣袖中不经意露出一角。黑色的皂衣是兑国文官的服制,可稀奇的却是他的腰间以青色的绶带挂了一柄武官才会有的宝剑。

    尉迟晓看向来人,颔首说道:“玙霖。”

    玙霖是他的字,文珑说道:“我送你们小姐回去,你们去吧。”他言语亲近不拘,却是举止谦和,温文尔雅,正是淑人君子,温润如玉。

    文珑的话倒是比尉迟晓好用,如是向他见过礼就带人抬着空轿走了。

    尉迟晓微微一笑,打趣道:“随国公亲自送我回府,可是要羡煞多少闺中女子?”

    文珑早年随当今圣上轩辕舒征战,是有名的宿将,白马银枪,百战不殆,也是因功而封了随国公的爵位。后来他为救轩辕舒导致寒气伤了脏腑,再不能跃马平天下,这才退居朝内做了文官,拜为三公之一的御史大夫。文珑于御史大夫任上,辅佐丞相,监察百官,功名卓著。正是上马治军,下马治民的典型。加之他性情温文,容貌俊逸,后世《兑史》称他“貌柔心壮,音容兼美” ,听闻他昔年为先帝昭宗伴读,白词念赋,引来百灵驻足聆听。

    面对尉迟晓的玩笑,文珑谦然,“取笑了。”

    以尉迟晓的官职,倒是有资格与文珑玩笑。兑国不同于北方的离国,不禁女子考学为官,尉迟晓便是轩辕舒即位以来的头名状元。她于当今圣上轩辕舒的父皇惠宗那一代中解元,先帝也就是轩辕舒之兄昭宗时期中会元,到了轩辕舒即位她又中了状元。三朝三元,一时传为佳话。不过,这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而今她已位列九卿 ,官拜太常 。

    高官们所住的府宅离皇宫应天城不远,就在宫城的东手的永瑞坊,穿过东市便到。

    正值傍晚,东市里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吆喝的人多,买的人也不少。若是京中小吏,独自在此为官,这个时间在街上随意买点吃的,正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也有在街上玩耍的孩子,拿着一文铜板欢喜的买些个零食解馋。这个时段空气中混杂着烤饼、包子、卤味、烤鸭等等复杂的香气,文珑和尉迟晓两人就在这热闹的气氛中悠然漫步。

    “长宁郡主很喜欢这样的民间小吃。”尉迟晓提起的长宁郡主是太尉言节的胞妹,闺名独一个“菲”字,表字子芳。传说当今圣上第一次见她时,以为妖狐所化,其人美艳妖冶,轻盈善舞,犹善舞剑,剑气如虹,正应了一句“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当年许多人都以为轩辕舒登基后会纳言菲为妃,丞相吾思还曾向皇上提及,轩辕舒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这其中或许有一部分原因就出自文珑。文珑对长宁郡主倾心已久,他又没有正妻,按照道理说很可以请皇上赐婚,但文珑却一直都没有动作。

    “家母很不喜欢菲菲。”文珑在尉迟晓面前这样亲昵的称呼长宁郡主的闺名。

    “为何?”

    路边卖胡饼的摊贩正在大声吆喝,贴在炉子铁锅上的面饼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儿,仅仅是闻着就觉得好吃。

    文珑对尉迟晓说道:“无非是因为菲菲太过美艳,家母以为如此必招是非;再来便是嫌弃菲菲太瘦,不易生养。”

    “那……你是怎样想的?”

    “家母独自将我抚养成人,她虽常年住在桐庐,我亦不愿拂她的意。”

    尉迟晓略有沉吟,说道:“也好,不过长宁对你……你打算怎么和她说?”

    “她最近和日冉走得很近。”文珑说。

    “日冉么……你确定吗?”

    “应该吧,再说就算现在不确定,我既然已经不能和她怎样,不如成全。即便她此时无心,怎知日后无心呢?”

    “这种事还是顺其自然吧。”尉迟晓说,“我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和长宁郡主在一起的时候,是我面圣那天,殿上左右都是陛下的近臣,各个庄严肃穆,唯有郡主拉着你的手在说话,那样无拘无束。你看她的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我长这样大从没见过有哪个男人那样看着一个女子,好像全天下的温柔都在你的眼睛里。而你,也只会这样看长宁一个人吧?你真的能就这样把她让出去吗?”

    “不然呢?孝与情只能选一样。”文珑这样说,却没有一点慨叹的意思。

    “你就没有……一点难过?”

    文珑眉目依旧温和,“有一点吧。”

    “难过不是这样的。”尉迟晓快走两步挡在他身前,打趣道,“哭一个给我看看?”

    文珑撑不住笑道:“这可是为难我了。”

    尉迟晓不似方才说笑,敛容与他说道:“寒舍中还余一坛‘弹指流年’,请随国公今夜务必赏光。”

    文珑了然于心,“定不辜负。”

    他与尉迟晓之间本来就不需要太多话语,如此两句便已明白。“弹指流年”是难得一见的沉醪,或许醉里能一吐心事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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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面却道是,日头西落,到了当天夜里。尉迟府黑漆大门两侧高悬着两盏大红宫灯,门扉大开,尉迟晓贴身丫鬟之一的如是在门口静候着。远远见一辆宽大的青帷马车缓缓驶来,马车前后侍卫簇拥,比之铜锣开路的贵胄气派,侍卫手中的刀枪剑戟更让人不敢小觑。

    马车停在黑漆大门前,门上悬挂一匾额,正写着“尉迟府”。且说规矩不可乱,寻常百姓即便富甲天下其宅也只能称为“宅”,只有尉迟太常这样的当朝高官的宅邸才可写上一个“府”字。

    侍卫中为首的冰壶上前打起车帘,文珑从中缓步步下马车。

    如是迎上去,“国公爷,我家小姐在里面恭候呢。”

    “莫要这样叫,叫老了。”文珑笑说,边说边随着如是走进去。

    尉迟晓在后园风箬堂摆下酒席,一张小桌,两把竹椅,简单得如平民百姓家纳凉闲话的情状。小桌上亦只有一青瓷酒壶,配四碟小菜。

    “坐吧。”尉迟晓碧霞色的长袖挥开,不觉便有上官威仪。她道:“不醉不归。”

    文珑拂衣坐下,“后天就要出发了,你不可以醉。”

    “事情今天已经都交代清楚了,明日的事只有去观象台问过太卜令就好。”尉迟晓道,“再说你醉又不是我醉,来人。”

    仆役抱上来一小坛陈酿,远远的就能闻到酒香。

    尉迟晓拿过桌上的青瓷酒壶,“这壶是我的,那一坛是你的。”

    “好!”文珑痛快的抓过酒坛。

    尉迟晓突然说:“等等。”

    “还有什么事?”文珑问。

    尉迟晓说:“这酒坛只是让你看看,你本来就有畏寒的痼疾,不该喝冷酒。去,把酒热了。”

    下人听了吩咐又抱着酒坛去了,不多时便有婢女一行端着酒壶暖炉上来。红炉暖酒,青瓷玉盏,月色当空,堂外绿竹,风来簌簌,别有情致。

    文珑呷了一口,“好酒!这‘弹指流年’实在难得。”

    “陛下可是许久不许你喝酒了吧?”尉迟晓笑说。

    “他太紧张了,”文珑抬手敬过,“所以我只能来你这儿偷喝。”

    “我这可是害你了,只此一回吧。”尉迟晓端起酒盏与他对饮。

    “只此一回?”

    “你也知此去离国不同往日。”

    文珑正色,“多加小心。不仅陛下不愿意暂且忍耐,离国方面近日也有异动。”

    “我省得。今日御书房内陛下是生了大气,年年如是,若是此次离国当真有异,明年我也就不用去了。”

    兑国建都金陵城,是实际上据有中原的正统王朝,然而从三代之前开始就向北方的少数民族当政的离国称臣纳贡,这在年轻的雄主轩辕舒看来是不可原谅的事情!然而,鸷鸟将击尚知卑飞敛翼,轩辕舒即便在御书房内砸了青玉茶盏,也只能暂时忍耐。

    文珑道:“年年往离国纳贡都是你去,你也知道陛下的意思。”

    “我知道,往离纳贡都是寒衣节的时候,到了寒衣节便要祭祖,陛下是极厌烦这些事情的,正好我去了离国,祭祖的大典便可一切从简。”

    兑君轩辕舒厌烦祭祖的缘由,尉迟晓心里清楚,只不过那不是能拿到台面上说的事情。就如她这个“三朝三元”,若是细想起来她才几岁,怎么就能过了三朝了呢?然而这些事在心里清楚就好。

    “纳贡所需一应,子睿已经准备妥当,今天你也去看过了吧?”文珑口中在子睿,便是当朝丞相吾思吾子睿。吾思是轩辕舒还是三皇子时的伴读,为人沉稳老练。轩辕舒起兵时,他跟随左右,绸缪睿后,无竞惟人 。

    “吾丞相一贯都是妥当的。当年陛下身在沙场,丞相于后抚百姓,给粮饷都无一点纰漏,今日不过是岁贡罢了。”

    文珑道:“此番岁贡是否准备妥当还是其次,紧要的是离国那边。今次不同往常,日冉荐了银汉作为副使与你同去,倒是能让人放心一些。”

    “日冉平日话虽少,但人是很好的,他不过是体贴也不想让人看出来。”

    两人话语中所说的日冉,姓墨,名夜,表字日冉,官拜廷尉 ,亦是九卿之一,人称“铁面判官”。

    文珑道:“你此去留心,虽然有银汉护你,不群也已经有所准备。但是深入他国,毕竟难保万全。”

    尉迟晓知他担忧,故作笑言:“银汉官拜车骑将军,不群拜太尉,二人皆在我之上,这样说起来倒是我僭越了。”

    “心腹之交,自然如此待你。再说,不群那边,你也知道。”

    尉迟晓点了点头,将话岔开,她舒眉浅笑,“不说这个了,如此良辰美景,不可辜负。”她抬手为文珑斟满。

    两人对月小酌,一时半刻,酒过三巡,文珑微醺,竟是笑起。他对月把盏,不并言语,一杯接着一杯的饮下。他越喝越笑,越笑越苦,却始终无声无息,直到再握不住杯盏。

    清脆的碎裂声中,尉迟晓起身扶住文珑,“够了。”

    文珑唤起尉迟晓的表字,“辰君,我真的很喜欢她。”

    “我知道。”

    “我从小就看着爹是怎样辜负娘的,他死的早,我不能再让娘伤心。”御史大夫的话已经没有连贯的逻辑。

    “我知道。”

    “你说我能怎么办?女人没了还可以再找,娘只有一个!”

    尉迟晓对着醉话笑了,“我知道。”她自动忽略了自己也是“可以再找的女人”的事实。

    “你也觉得我这么做做得对,是吗?”文珑在醉中仍旧笑语温和。

    “这世间没有绝对的对错,对令堂来说你做的对,但对长宁而言,你大错特错。然而世间本无双全法,定要辜负一人。既然你已选择,就没什么可以后悔。”

    文珑学着尉迟晓的语调,“我知道,我不后悔,我只是愁!愁!”

    “是、是,”尉迟晓忍不住笑,笑着又着实替他发愁,似叹非叹的说道,“醉这一回吧。”

    “好!一回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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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随国公醉宿尉迟府中的消息就在朝野中风传,长宁郡主径直闯入御史台质问。

    “文珑!你给我解释清楚!”言菲拍着桌子,连称呼表字的礼节都省了。美人生起气来也是美的,即便是这样大呼大叫也不失媚态,那相貌身段当真称得上是“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 。

    “要我解释什么?”文珑不急不缓的问,手中还握着批示公文的紫毫。

    “你、你、你昨天住哪了?!”言菲到底是女儿家说起这些脸上“腾”的就红了。

    “太常府上,怎么了?”文珑极为平常的回答。

    “你还有理了!”

    文珑不再答她,对下吩咐:“请太尉来接长宁郡主。”

    “你让哥哥来干什么!这是我们俩的事!”

    “你先回去,我这里还有事。”文珑说。

    “有什么事比我还重要!你跟我说!你和尉迟晓是怎么回事!”在言菲拍着桌子理论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或明或暗的探头探脑。这可是朝中的大八卦!怎么能不好奇?

    “我没什么要解释的。”文珑狠了狠心接着说道,“你我可有名分?且不论名分,就算是有,身为女子,嫉妒不是大忌?”

    言菲先是一愣,两句轻描淡写的话使她从脸颊红到耳朵。

    这是何等的重话!分明说她不知自重,自作多情!言菲羞愤难当!她连想都未想挥起一巴掌,“啪”的扇在文珑脸上,五指血痕清晰可见!

    “文珑!你混蛋!”她转身奔出御史台,衣袂带翻了桌角的砚台,墨汁在她的衣角画上了飞扬的痕迹。

    文珑一叹,紧握着桌沿对身边的人吩咐,“跟上长宁郡主,小心别出事。”

    侍卫应下,快步追上,丝毫没有看见桌边深陷的指印,与御史大夫深锁的愁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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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在观象台之外,尉迟晓方才踏下马车。眼前是石雕的圆月拱门,进了拱门,左侧是三十丈的高台,正是观星之处,右侧则是两进的院落。尉迟晓带着随从踏进拱门,向右绕过照壁,进了院落。

    “太常大人!”院吏显然没有想到太常会连通报一声都没有就这么来了。

    “你们太卜令在吗?”尉迟晓问道。

    “在的!”院吏忙答。

    说话的时候在宸寰堂办公的太卜令姒庄姒子嶷,已经听到动静出来见礼,“大人来了又不让人通报。”

    尉迟晓含笑说道:“太卜令掌管天时凶吉,在上苍面前区区太常又算得了什么。我是来问凶吉的,太卜令有何启示吗?”

    姒庄皱紧眉头,眉间挤出深深的凹痕,“方才刚卜了一卦,正是‘离为火 ’。”

    “哦。”尉迟晓长长的应了一声,“这卦倒也合情境。”

    “大人此行务必小心,离乃凶卦。”姒庄说,“离主火,火必焚,灾祸凶险。”

    尉迟晓道:“离者,丽也。绝处逢生,也算万幸了,比我想得要好。有劳了。”

    尉迟晓又问过近来星象,吩咐好寒衣节卜祝之事,便轻车离去。明日便要往离国,她还要再去见一次车骑将军卢江卢银汉。

    未想去的路上,正遇到言节的车驾。

    尉迟晓在车内听到外面声音嘈杂,似是争吵。

    如是来说:“小姐,前面是太尉,还有……长宁郡主。”

    尉迟晓掀开车帘,正见着大红色绛衣、戴赤帻大冠的太尉劈手打晕自己的胞妹,言菲柳腰瘫软落在兄长臂上,柔若无骨。言节两手抱起,吩咐下人将车赶来。当真是奇景。

    尉迟晓依照礼节下车为太尉让路。

    言节腾不出手,“嗨”了一声算是招呼。

    “这是……”尉迟晓看着被打晕的言菲问道。

    “小孩子不懂事。”言节轻描淡写的说。

    两句交谈中,尉迟晓已经听见周围的议论,议论的焦点似乎就在她的身上。尉迟晓没有计较,先为已经准备离开的言节让了路。

    言节走后,尉迟晓低声向身旁的如是问道:“怎么回事?”

    如是哼哼唧唧的似有为难。

    “但说无妨。”尉迟晓说。

    “外面在传,小姐与随国公有……染,”话刚出口,如是立即换了词,“有情,所以国公爷辜负了长宁郡主。”

    尉迟晓笑了,“也好。”

    “小姐!这是在诬陷你!你怎么还说也好?”

    尉迟晓笑道:“你刚才也听到太卜令的话了,既是凶险,能在走前帮旁人一把,有何不好?”

    “小姐怎么乱说!”如是急道,“呸、呸,什么走不走的!”

    尉迟晓不急不缓的说:“长宁郡主以为我与玙霖有事,就算赌气也能换了心思,虽然玙霖为难,但到底是成全了他。”

    如是恍然,忽而想到:“小姐,难道你昨天请国公爷喝酒的时候就是这样打算的?”

    尉迟晓但笑,“我们去南军见车骑将军吧。”

    所谓南军是拱卫京师的禁卫军,因驻扎在京师以南,故而称为南军。统帅南军的原是负责圣上安危的卫将军钟天,只是这位卫将军让人说来话长,所以就暂时由车骑将军卢江教练。

    卢江为人爽朗,带兵也不拘一格,除去必要的原则,平日便是和兵士打成一片。因而尉迟晓到南军时,营区大门虽然把守森严,内中训练也井井有条,不过卢江本人正在和几个低阶的士官玩角抵,当真是打成一片了。众人也是见太常来了有正事要说,方才散去。

    尉迟晓来此也无特别的事,只是卢江职责在身不便擅离职守,她来此说过明日出行的事宜,也就去了。临去时,卢江送她到辕门,拍着胸脯说:“此行你只管放心便是,如果那些鞑靼人敢碰你一个指头 ,本大爷我定叫他们每个人都好好确认下自己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有车骑将军在,自然放心。”尉迟晓不禁莞尔,说过几句客套话也就告辞了。

    次日出行的队伍极长,除去押送贡品的相应人员和相应的依仗,还有单独的一队人马,数五百,由车骑将军统领。整支浩浩荡荡延绵百里,然而送行的形制却十分简略,只是按照相应的礼制加以简化,轩辕舒随便说了两句就让尉迟晓等人上路去了,倒是文珑一直送出了城。

    过了金陵城外五十里的长亭,文珑不得不住马回城。他道:“此去凶涛恶浪,我不多言,你自当心。”

    尉迟晓应下:“从我为太常以来,年年如此,常来常往,必无错失。”

    “虽是这样,你和银汉也多留心。”文珑话中也带过卢江。

    卢江为人爽快,只道:“放心吧!我已答应了日冉,我和辰君必然同去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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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尉迟晓:字辰君,官拜太常。

    文珑:字玙霖,御史大夫,三公之一,敕封随国公,尉迟晓挚友。

    吾思:字子睿,丞相,三公之一,与文珑有旧。

    言节:字不群,太尉,三公之一,与文珑关系甚笃,尉迟晓之友。

    言菲:字子芳,长宁郡主,言节之妹,与文珑是恋人关系,因为文母而一直未嫁入文家。

    轩辕舒:兑国皇帝,杀兄即位,与文珑关系特殊,后文会交待。

    卢江:字银汉,车骑将军。

    墨夜:字日冉,廷尉,有一胞妹,尉迟晓之友。

    如是:尉迟晓贴身侍女,另有一贴身侍女名“我闻”,第三章会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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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文如果有新加入人物,会在章节最后,再列出名字,不过大部分人物都是打酱油的,请不必在意,只要记住两位主角的名字就好了。

    又:文中大部分官制沿用自汉代,也就是三公九卿制。特殊架空处,会有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