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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柳宴关切地问。她的双唇因为惊诧微微张着,面上的愁云却渐渐消散了,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姈儿将视线收回来,轻轻地摇了摇头,“待会儿再和你说。”说着跟上萧世诚的步伐,也不顾柳宴眼中的疑惑变得更深。
此时殿内的宫女鱼贯而出,有几个眼尖的便停下来向姈儿行礼。柳宴随意打量了一眼,正是方才在路上遇到的那群。里面的人似乎也听见了动静,一阵脚步声传来,萧世诚早已低下头避在一边。
精致妆容的女子施施然行了出来,华丽庄重的妃嫔装束,却难掩青涩活泼的气息,想必就是那个樱儿了。姈儿见她盯着自己看了好一会儿,“永成公主?”她试探性地问道。
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姈儿才想起来礼貌性地点了点头。樱儿对着她粲然一笑,那毫不顾忌的目光让她举得有些不自在。再看萧世诚,他像一根冰柱似的立在了那里。
柳宴附在她耳边说:“你绝不觉得,她从某个角度看有些像你?这个樱儿应该已经看到了太子殿下,却一点也不惊讶。我们去别处看看。”还没等姈儿反应过来,柳宴已经将她带出了出去。
“柳大哥,你怎么拉我出来了?我还没有和那个樱儿过招呢。长乐殿有些古怪,你有没有看到里面那些赏赐,除去精致的首饰,那些吃食,竟都是姈儿喜欢的。”与其说喜欢,到不如说是习惯了。因为萧彻历来对长乐殿的赏赐不多,且总是千篇一律。
姈儿有些不高兴,走了不远便开始抱怨。柳宴便放开她,抬手做了一个“嘘”的动作。他俯身看那张愠怒的脸,不禁失笑。过招?她哪里是那个人的对手。
萧世诚随着樱儿进去后,姈儿听断断续续地听见女子娇俏的说话声。其实柳宴大可不必担心,因为樱儿并没有压低音量,倒像是故意让别人听见似的。
“太子殿下,你终究还是来了。主上只见过樱儿一面,当时殿下也在场。他只不过问了我的年岁和籍贯,却不知第二日便封了昭仪。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是樱儿心里真的只有殿下一人。”
樱儿的一双眼睛水光潋滟,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萧世诚咳嗽几声,底下的侍女就都退了下去。他记得那日的情形,萧彻见到樱儿的时候确实有些古怪,却也没有多说什么。“不是不
相信你,只是我一时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他收回手来负在身后。没有旁人,萧世诚也就不再称她为“昭仪”。
“殿下……”只剩下嘤嘤的哭泣声,里面的情形可想而知。姈儿兀自绞着手指,满心都是对被拆散恋人的同情,就快忘记了此行的目的。
柳宴摸了摸姈儿的头,无言地将她带离长乐殿。其实在看到樱儿那张脸的时候,他就起了疑心。
虽然不知道背后是什么人,但显然是欲陷太子于不义,而且最后的目标是陈曼霜。听闻陈曼霜在萧彻跟前大闹了一场,这不是她一贯的作风。一个宫女就让整个皇宫鸡犬不宁,这件事左右和浠夫人脱不了干系。
“回去了吗?”他柔声问。这里面牵扯了太多利害关系,不能再让姈儿插手了。
姈儿睁大了眼睛抗议:“可是太子殿下唔——”
“你帮不了他们。”柳宴无情地打断她,最后索性用手掌封住她喋喋不休的嘴巴。
然而事与愿违,刘福远远地在身后喊了一句:“公主驸马请留步。”等走到跟前,他小心地觑了姈儿几眼,面上立即显现出暧昧的神色来。
柳宴颔首,面上却结了一层冰碴,不知道谁将姈儿进宫的消息传到了萧彻那里。一边的姈儿皱着眉看他,还是只能发出“呜呜”的声响。
已经到了用膳的时间,萧彻破天荒地让姈儿和柳宴坐在了下首。可能是因为吵过架的缘故,他的面色不是很好。偌大的餐桌,还隔着精致的菜肴,姈儿越发觉得他像一座无法接近的冰山。她用银箸扒着柳宴夹过来的鲫鱼肉,不厌其烦地挑刺,一边思忖着该怎么开口。
“我知道你来干什么,但是我不能答应你的要求。”萧彻看起来也没什么胃口,他接过宫女递过来的金丝帕子,草草地擦了嘴角。
还没等姈儿说什么,他就先严词拒绝了。皇室的亲情大概更为凉薄,柳宴无言地看着这对父女。
“父皇误会了,姈儿只想知道,为什么是长乐殿?”姈儿淡淡地回答。他大概是忘了,她和萧雩妍是不一样的。萧雩姈才不会为了某件事缠着他撒娇,她并不是来要回长乐殿的。
好像被触到了伤心之处,萧彻慢慢阖上双眼,这个冷酷的帝王居然服软了。“她长得像沅浠,朕想要尽力补偿。十七年了,朕已经老了,这份心意难道你们不能理解吗?”
听到那个禁忌的名字从萧彻口中说出来,姈儿有些诧异。这时她想起柳宴之前说的话来,那个樱儿真的像她的母亲?如他自己所说,面前的这个人已经垂垂老矣,眼底充满动情的血丝……这些翻涌的情愫,长眠于冰冷地下的人已经感受不到。“可是她并不是我的母亲。”她不假思索,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多么残忍的一句话,陈曼霜也是这么和他说的。萧彻只觉血气上涌,心烦意乱之间已经将手边的杯子扔了过去。
“主上!”柳宴起身护住她。
姈儿见伏在身上那人的眉头微微一皱,杯子砸中他的背,又骨碌碌滚在铺了毯子的地面上。她眨了眨眼睛,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向萧彻投去愤愤的目光。
只有她才敢这么看着自己,萧彻收起那丝担忧,面容冷了下去。“不用再说了,你们下去吧。”
和萧彻之间的会面,最终还是以这种方式告终了。并不是没有见过几个阿姊在御前承欢的样子,只是萧彻长久的冷落早已凉透了她的心。姈儿将手放到柳宴的背上,摩挲着被杯子砸中的地方。
“疼么?”她轻声地问,担忧都写在了脸上。
柳宴却抓过她的手,答非所问地说:“你的胆子一直这么大吗?”嘴上虽在调侃,神色却是一本正经。
姈儿瞧着他的样子不禁失笑,“不是我的胆子大,是主上喜怒无常。古人言‘伴君如伴虎’,这句话确实不假。”她面上笑着,但是心里还是有隐隐的失落,萧彻于她而言是这样一个父亲。
好在上天是公平的,赐予她这么好的一个夫君。她拉着柳宴的手,甩啊甩的,希望出宫的路就这么一直走下去。许久,她好像是叹了一口气,“柳大哥,是因为母亲,你说我该高兴吗?”
“嗯,我希望你高兴。”柳宴嘴角一弯。
“以后我就只有公主府一个家了,你可不能丢下我。”
“嗯。”
夕阳的余晖之下,皇城的一角升起了浓烟。不多时,那个方向已经火光冲天。火舌卷到了不知哪颗树上,顿时烧得叶子劈啪作响。隔得虽远,但姈儿似乎能感受到一股热浪袭来,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挖空了一角。
宫人的惊呼声此起彼伏,但都听不真切。一个宫女神色慌张地跑了过来,匆忙间撞倒了他们身上。柳宴赶紧扶姈儿,她却只盯着那个宫女。
姈儿记得她是陈曼霜身边的青罗,衣着打扮不比寻常,平时举止更是乖张。“青罗。”她有一丝不确定,便轻轻唤了一声。谁知那人闻声头也不抬,便逃也似的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