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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谈佑低下头斯文地抿了口茶,闲适地说道:“如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听了些传闻那倒也不打紧,只是若是传到了京中,被父皇知道了,想必会引起不小的风波罢。”
耿醉君眼皮猛地一跳,知道自己猜个正着,但面上仍不动声色地说:“父皇睿智,必不会听信谬言。”
“是。”景谈佑慢吞吞地拖了一声,又道:“父皇自然圣明,但若是他最信任的儿子也这样说呢?四哥,只因你一人,使得南蛮克烈联合,陷淮康城于水火之中,有逆反叛乱之嫌,你说说,父皇会如何处置?”
耿醉君怎么不知道这是个陷阱,直直地盯着他半晌,忽然肩膀巨抖,仰天大笑,笑了一阵之后赞道:“弟弟手段高明,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所以证据你也已经有了?”
景谈佑愕然,一愣之后正了表情,眼神又转回了原先对峙的尖锐:“物证。”
耿醉君扬了扬眉,示意他说下去。
“四哥会与霍加通信,而信里面的皆为大逆不道之言,父皇若是见了,必定会龙颜大怒。”
“好。”耿醉君大声赞了一声:“捏造的事件,再加上白纸黑字的证据,好!”
他仔仔细细看着景谈佑,清清楚楚地说:“你是过来和我谈条件的。”
“四哥为何这样猜?”景谈佑有些讶异,不禁问道。
“猜?我从不说也不会去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耿醉君笑着说道:“你布下这么一招妙棋,手上还拿了物证,不去见父皇,反而来见我,显然是有求与我。”
他既然捅破了纸,景谈佑也不必再装模作样,竖了一个大拇指,面上肃然道:“四哥好气魄,能够想得这般明白。只是事已至此,四哥难道不怕?”
“我怕什么?你现在来和我谈条件,便是有求与我,既是你有所求,那么你必定不会这样做。我好歹也是个皇子,这点儿脑子还是有的。”
景谈佑这才真真正正地笑了出来,他平日里拉长着脸,面上布满了阴鸷,光是站在那里,身上散发出的冷冽气质都能将人唬得离至三尺之外。
可现在……
白玉般的鼻梁泛着些许清辉,划出了一道完美的棱线。这并不是他往常所发出的,只是嘴角周遭淡出的假笑,也不是皮笑肉不笑地强笑,而是真真切切的笑容,纯粹而又柔和。
耿醉君一怔,抿着嘴沉了沉眼眸。
“这才是我的四哥。”景谈佑难得语气轻快地说道:“冷静睿智,不假颜色。”
耿醉君不愿意听这些,冷着脸说:“说出你的条件。”
“呵……”景谈佑轻笑一声道:“我的条件很简单,自然不会使四哥为难。四哥近日府上不甚太平,接连走了好几名侍妾,四哥难道不想查查缘由吗?”
话音一落,耿醉君目光扫来,炯炯烁然,带着些许探究地说:“缘由?天下都道是我下的手。”
“我知道不是。”景谈佑笑笑,轻声说道:“四哥,我信你。”
耿醉君有些奇怪地看着他,狐疑地说道:“信我天下人都不信我!”
“四哥。”景谈佑极有耐心地淡笑道:“你是怎么样的人,我最是明白不过了,打小我就跟着你,这点儿是非难道还分辨不出来吗?”
耿醉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良久无语。
“所以,我了解你,就像了解自己一样。这些事情,一定不会是你做的,你那么宠爱她们……”说到这里,景谈佑顿了顿,眼神外盖上了一层薄薄的轻雾,良久才继续说道:“四哥也不用疑心,我要查缘由,也是为了自己。”
耿醉君不语,这太不寻常了,自己府上的人被杀了,他这个要置自己于死地的弟弟却要求彻查此事。为了他自己?难道那几个女人与他这个弟弟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联系?
景谈佑看他一副讳莫如深的神情,放缓了语气道:“四哥不必多疑,我只是怀疑这其中会与七哥有关系。”
景谈泰?这和他又有何干?
“四哥已离宫许久,怕是宫里很多事情都不太了解了。现在诸位之争正悬一线,朝野上分为三党:四爷党、十一爷党与保守党。”景谈佑瞧着他,自顾自地解释道。
“七哥与我向来不和,明里暗里不知使过多少绊子,我的手下里头一定混有他的人,现在我来到了这里,保管不了他们也会在这里暗中下手。”
耿醉君冷笑一声咬牙道:“我离宫许久,很多事情都很糊涂,他既是要针对你,为何会对我府里的人下手?”
“别忘了,四哥。”景谈佑意味深长地说道:“你可是朝中曾经最受推崇的皇子。而现在我与四哥你在一块,不是更方便了七哥办事吗?毕竟在一起,下手也就方便多了。”
“斩草要除根啊……”到了这个时候,再难听的话也要说出口了。景谈佑的眼里闪过一道精光,竖起手掌做成刀,轻轻往下一切,恨恨地说道:“现在要是不做些什么,到那个时候,你我都将命丧他手!”
送走了景谈佑,耿醉君一个人在‘绝酒堂’的正堂里待了半晌,忽然唤人过来:“立即请韦子敬过来,就说我有急事,要找他过来商量。”
随后又召来自己其中一个暗卫,吩咐道:“你们几个暗中盯着十一弟,但凡有异样立即回来告禀我。”
等了好一会儿,韦子敬跟着侍卫匆匆来了,因为走得太急,额头上都沁出了薄薄的一层汗。
“看看我带谁来了?”韦子敬一踏进门便得意地笑道,示意耿醉君往外看。
耿醉君睨他一眼,但仍挪了步子至门口,一眼就瞥见了两抹竖高的身影。
“你怎么把他们也给叫来了?”耿醉君皱着眉头,转过身子去问。
“这可不是我叫的,哎,说来也巧。我这几日每日都去白府,可次次都被拒之门外,今个儿去了一瞧,却见孟之章也在那儿!一问才知道,原来孟之章这小子捷足先登,好几日前便登门上访了!”
耿醉君一脸凝重,沉吟片刻之后才幽幽说道:“姑且看看情形如何罢。”
这时另外两人正好上了台阶,孟之章正正地朝耿醉君行了一礼:“问四爷好。”
耿醉君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无奈地说道:“说了多少遍,咱们同为臣子,不必在意那些虚礼。你是将军,我是都尉,若真要追究起来,我岂不是太不知道规矩了?”
“孟之章不敢!”孟之章急急说道:“只是四爷身份高贵,吾等实在不敢冒犯。”
“落魄皇子还有什么高贵可言?”耿醉君自嘲道:“你既是敬我,便按我说的做罢。”
孟之章低头应了,转身便朝白朴使着眼色。
白朴面上倒是显得一片淡然之色,恭恭敬敬地朝耿醉君作了一揖:“白朴给四爷请安。”
耿醉君一脸高深莫测,似喜非喜,缓缓开口:“白都尉客气了。”
白朴直起身子,毫无起伏地说道:“我自知四爷一定有诸多疑虑,但多年情谊在此,现下四爷有难,白朴人微,但也能尽力扶持一二,还望四爷莫要嫌弃。”
“哪里的话。”耿醉君矜持庄重地说道:“若能得都尉鼎力相助,事情定能事半功倍。”
韦子敬与孟之章在一旁听着,见着事态顺利心中不免欢喜,两人对视一眼,正要开口,却听白朴那儿轻飘飘地说:“只是白朴仍有一事,还望四爷能应允。”
这是怎么回事?之前在白府可不是这么说的!孟之章一惊,慌忙抬眼去看耿醉君的脸色。
咦?真是奇了!
耿醉君面上一片祥和,若是仔细去看,还能发现他的嘴角余梢竟还汲着不明显的笑意,好似早已经料到了一般。
“这是自然,我若有能力,定当扶以援手。”
白朴点点头,沉声道:“若是大事已成,还望四爷能将十年前白清良一案平冤昭雪!”
“白清良,我记得这个人。”耿醉君若有所思地说到:“其人曾任朝祁城太守,他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祖父。”白朴的声音有些沙哑:“祖父当年被传收取贿银五千多两,因事情败露了而服毒自尽。”
耿醉君沉吟片刻,问道:“事情的真相是什么?”
“十年前嘉安水灾,官府赈济,祖父奉命查赈,知县蒋方妄想多开户籍,以从中饱以私囊,祖父不从,蒋方害怕此时泄露,便买通了祖父的一个下人,下药毒死了祖父。验尸的时候以自缢报案,蒋方又串通了府上其余几个侍卫,都一口咬定祖父是因受贿惧事败露而自尽。就这样,这个案子便以此盖棺而定了。”
白朴咬牙切齿地狠狠说道:“祖父含冤而亡,蒋方合其爪牙,共同打击白家,父亲接手太守之位后两个月抑郁而亡,而我,在太守那椅子上还没坐热乎,便被打发至此。”
耿醉君微诧,好一会儿露出一个极浅的笑脸,轻声说道:“我明白了,你且放心,大事若成,我必将为白清良翻案昭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