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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我是努力不进黑屋的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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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一行休整了两天,途中,众兵大多有气无力,军马也是走走停停,费力地粗喘。这般行军未免太拖延,主将心里着急,潘逸却觉得这正合他心意。

    到了夜深,众兵歇宿。潘逸悄悄地走出帐外,依月光来到避静林间,他知道那里正有个人在等他,走得越近心就跳得越厉害,仿佛一眨眼就回到少年时,迫不急待且不安地盼着那个穿着翠裙的姑娘。

    拐过山石,小鱼果然在那儿,她屈膝坐在树边,两手抱着狐毛披围,银光倾泄而下,暗中又添了几道朦胧。潘逸莞尔,小心翼翼走过去,本想吓她一跳,谁料她恰好抬头,逮他个正着。

    “来了呀,我温了酒等你呢。”

    她弯起眉,眼如银勾,顾盼生辉。潘逸坐下,接过她递来了酒囊,喝下一口浑身暖。

    “这是什么,以前没喝过。”

    他咂嘴,细品觉得味道奇特。

    “羊肉酒,温补暖胃最好。”

    小鱼一笑,更令这酒有滋味。潘逸胃里暖洋洋,浸着甜密,从心一直甜到了嘴角。小鱼将狐毛搭在他身上,顺势靠到他肩头。冬夜里的伏龙山,静寂无声,就如世外桃源,连星月都分外璀璨。

    潘逸希望光阴能凝结于此,就这般搂着她看满天星子、品香醇美酒。他们之间无需多言,他知道她的心定是在他身上,想着心就似浸了蜜。

    兴许是酒的原故,小鱼微醺,她笑意盈盈地看着他,风情万千。潘逸落在其中,无法自拔,醉死也甘愿。

    小鱼躺在他怀中望着天,咯咯地笑着说:“若是有烟火看,那就更美了。”

    话音刚落,就闻一声尖嚣,一抹红光划破夜色,落到空中炸出一朵硕大彩花。

    “真美。”她惊叹。

    “是啊,真美。”他迷醉。

    ……

    ……

    ……

    “糟糕!”潘逸大叫,火烧屁股似地弹起身。“有敌偷袭!你快走!”

    话未落,他忙把小鱼拉起,就在此时,寂静林间响起马蹄声,似乎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事不宜迟,潘逸提起红缨枪,拉上小鱼往回跑去,近军营之处,他用力将她推远,且道:“快走。”

    语毕,他转身,迎马蹄声而去。

    不远处,有片野草有一人多高,如密集的林子遮住了眼。这地方极好埋伏,潘逸听到此处有声,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翼翼地拿枪拨开草杆。突然,一道黑影闪过,快得令人咂舌,紧接又有黑影掠过,看来不止一个。

    不能让他们过这条界。潘逸咬牙,持枪横扫,野草拦腰而断,只听见一记闷响,似有东西落地。

    忽然之间,山鸟惊飞,扑腾声中还夹杂着几声不吉利的鸦叫。一股煞气迎面扑来,眼前野草抖得如同糠筛。

    五人?十人?还是二十人?潘逸见此迅速盘算着,他横枪挡住胸前疾步往后退去,就在他退到平地的刹那,草丛里瞬时冒出一队敌兵,约莫五十有余。

    此时已经不是怕死退缩的时候,潘逸握紧手中红缨枪,集丹田之气大喝,朝着敌刃冲了过去。

    敌兵如从天而降,大营中王将军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好在山势险峻,来犯之人不算多,他命侍将守住粮草,拔剑入了阵。

    众乱之中,玉暄没找到阿妩,他心急如焚,忙带支小队搜寻阿姐下落。刚走出没几步,阿妩就回来了,她焦急地抓住他的手,道:“西边有敌偷袭。”

    玉暄听后立即率弓箭手前去,到了那处,地上已经横七竖八躺了十几具尸体。潘逸一人与众敌周旋,一手红缨枪使得出神入化,割草似地灭去一个又一个。

    玉暄下令燃起火箭,欲将那片碍眼野草烧个精光,他一声令下,几簇火苗齐齐射去,瞬时燃出一片火海。熊熊火光映红了天,而这边敌未杀尽,那边又袭来一群。几支兵马被打散了,潘逸寡不敌众,借弓箭掩护退了回来。

    火光撕开昏暗,在此之后,阿妩看见了为首之人,他蒙着面,掩在众人之中发号施令,每个手势都如兰花,极为纤美。

    阿妩大怔,她知道曾有人教过她这些手势,那人还说这都是他自个儿想出来的。莫非……他是蓝若?

    想到此处,阿妩惊诧万分,不由眯起眼仔细看去,无奈她离得太远,实在看不清那人模样,而那人像是看到她,突然收了手。就在这时,黑衣死士接连撤去,如同来时神不知鬼不觉。玉暄谨慎,没有去追,而是退到营中将另一边敌兵打退。捣鼓到半夜终于消停了,可是众兵大多睡意全无,似乎被这波鬼祟之徒扰了心境。

    事后,阿妩找上玉暄,说她看见了蓝若,玉暄听了先是一愣,之后连连摇头。

    “这不可能。”

    阿妩不解,又问:“为何?”

    玉暄思忖片刻,终于道出实情。

    “蓝若十几年前就已经死了,就是那场仗,我请来达喀兵马,柯林他亲自砍下了蓝若的首级,这事我一直没能告诉你……”

    话落,玉暄闭眸,似乎也被这场战役的余威折磨着。阿妩不信,那油嘴滑舌之徒诡计多端,怎么会死得这么轻易。

    “你们一定认错人了。”她说得斩钉截铁,手却不由自主地抠着椅扶手上的纹。

    “蓝若帮过我们,他对我们有恩。”

    “知道……但兵器无眼。”话半,玉暄无力再往下说,他欠蓝若一个人情,可这辈子怕还不上了。

    十几年的灯节,他还身在黄金笼里,天色已暗,宫里寂静无声,与外边嚣闹相比,简直不是一个天地。那时他已经明白了,知道何为男女之事,听到内待与宫女调笑,偶尔几句下流话也能惹到他脸红。

    那夜,他听到宫女在说阿姐又去了海鸿厅,穿得少而薄,想必周王喜欢这般调子。之后,他又听说,周王有怪癖,喜欢把人身上弄得青一块紫一块,这使他不由想起阿姐衣下的红迹……他们笑声变得刺耳,他越来越受不了这副屈辱,不由拿了案上果刀,想要冲到海鸿厅报仇。

    “去哪儿呀?”

    蓝若突然到此,他措手不及,慌乱地藏起袖中之物,没想被人一眼看穿。

    什么都逃不过蓝若的眼,那副湛蓝的眸子连墙也能看穿。他起了他的袖子把刀夺走,随后无奈地笑着说:“这东西可伤不了他。”

    他听了这话万分悲愤,出拳用力捶墙,把手都打出了血。

    “我对不起阿姐,全是因为我,她才变成这样……”说着,他觉得难过得很,不想哭,可泪珠儿不听话的落下。

    “那你还不快些跟我走。”

    蓝若边说边掷来一布包,打开看里面是件黑袍和一副面具。他让他快点换上,别枉费小鱼心意。他问要干什么,他笑而不答。

    之后,他就随蓝若逃离了王宫,一路上守卫无数,蓝若镇定自若一一挡过,一直把他送到四方馆。临走之前,他说:“记得和他们走后别再回来了,今天你就当没见过我,我也没有帮过你。”

    话落,他便消失在人潮之中。玉暄从没想到,再次相见他竟然是一具无头尸。

    他何尝不难过呢?玉暄对蓝若怀有几分情谊,没曾想害了他的命。

    可是与阿妩相比,这痛又不算什么。

    阿妩呆坐,如泥雕木塑,随后眼眶渐渐泛了红,眸子垂下就落了泪。

    “可有厚葬?”

    玉暄轻叹。“尸体被领了回去。”

    “真可惜,还没能来得及替他上香。”

    阿妩哽咽,悲痛显而易见。她与玉暄不同,玉暄与蓝若只有过几面之缘,而她却是蓝若带大的,他教会她许多东西,可是她却害他丧命。

    好不容易平复心境,阿妩又想到在林中的那人,蓝若风姿不是他人能及,除了其本人,阿妩实在想不起会是谁,而且他看到了她,随后便鸣金收兵,那样子也像认识。

    “其实我希望他能活着,毕竟我欠他人情。”阿妩喃喃,心里抱着丝侥幸,突然,她很想再见那人一面,想看面纱下的脸是何模样。

    玉暄听她这话不由柔声劝慰道:“阿姐,人死不能复生,先生在天有灵,想必……”

    说到此处,玉暄不知拿什么话接,仔细想来蓝若是周王兄弟,若真是在天有灵,也是帮自家人的吧。

    正当纠结,突然一人冲入帐中,扯开嗓子猛喊:“报殿下,出大事了。潘将军受了伤,伤口冒黑血,像是中了毒。”

    话音刚落,阿妩脸色涮白,她看向玉暄,眼中竟是急切之色。玉暄知其意,连忙让小卒带路,走时不忘带上几瓶灵丹妙药。

    兵器上抹毒像是蓝若惯用招术,他曾经就教过她,想赢就不管手段,这世道只讲成王败寇,不管你是否卑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