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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曦是不晕血的,可在看到那汪猩红色的水渍时她的脑袋发胀得厉害。空气里跳动着腻腻的腥气,仿佛一口掩埋在地底几百年的浊气终于冲破土层,重现天日。她试图闭上眼,可一闭眼满眼都是鲜红的色彩,逼迫得她喘不过气来。
岑城没有发现她的异样,仍晃着他的二郎腿笑了笑:“我一直认为平生没做过什么大的伤天害理的事,手上也没枉死过一条人命。但现在想想,可能还是遭报应了,遭了女人的报应。”
“噗咚”江曦从沙发上滑下来跪倒在地,长长的头发遮住她的脸,岑城仅瞧见露出的一点尖尖下巴,雪一样的苍白……
“岑哥,我让你走,你怎么就不走呢?”
还没反应过来的岑城愕然看着被长发挡住脸的江曦,她的双手攒成拳抵在胸前,拧紧的手背上一根根青筋突起,身子微微抖动,似乎自己在和自己较着劲。
犹豫着要不要扶起她时,长长的一声叹息从江曦喉咙里嘘出,岑城有种奇怪的错觉,眼前的这个人仿佛已经不是江曦了。不是江曦,能是谁呢?岑城忽然觉得周围的空间很窄,窄到身边似乎多了许多不相干的东西……
仿佛为了映证他的猜测,江曦的脸慢慢抬起来,纤长的脖子如同久没有运作过的古董机械,一动咯吱脆生生的一声响,仿佛她的脑袋随时会掉下来一样。
“岑哥……”江曦的声音掺着哭音扭曲得有些不像她自己,岑城忽然就猜到了这个人可能是谁,“木玲……”他的喉咙很干,但他还是弯下腰手搭在江曦的肩上涩着声轻声说,“是你吧,木玲。你,有什么事直接来找我就是,别……”他想了想,挤出个词,“别上江曦的身好吗?”
“你心疼了,就和以前心疼我一样??”江曦的肩膀突然剧烈地抖动起来,声音也尖得像刀一样,似哭又似笑,“岑哥啊,你既然见一个爱一个,又何必来招惹我。既然招惹了我又为什么再要去招惹别人!!”
突然一把雪亮的匕首猝不及防亮在了岑城鼻尖,离他的眼珠子只有巴掌宽的距离,江曦充满血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声嘶力竭地吼道,“既然你不走,就来陪我吧,岑哥!!!”
饶是岑城身手矫健,这么近的距离怎么都是躲不过的。临死这一刻如果说没有恐惧,那是假的,一秒的惊悸后岑城蓦然僵住的思维里竟然窜出一小股莫名的宽松。就如同江曦说的,木玲是他的劫难,罗刹山里躲过了,但早晚都是要来的。早来总比提心吊胆的晚来,岑城闭上了眼……
“咚”
匕首没扎进了岑城的眼珠子里,他睁开眼,江曦昏倒在地上,庄令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弯腰把脸色青灰的江曦抱了起来:“离她远点。”古井无波的声音,却是一句充满威胁性的警告。
在鬼门关前打了个转的岑城怔愣地看着庄令笔直地抱走江曦,呼啦一下全身力气仿佛都随之泄尽,他没有形象地瘫坐在地上。这种时刻很适合来支烟,可他发现冷汗淋漓的自己竟然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他就那么坐在地上,刚才的回忆和罗刹山的那一夜不期而遇的重合。死这种事,无论经历多少次,都他妈的……太刺激了啊!
“离她远点?”岑城重复了一遍庄令的话,笑了笑。平心而论,他巴不得离江曦他们这种人能有多远就有多远。“自己的女人还不看好了点。”岑城随口抱怨了一句。
“啧,要不是这宅子太阴,有少爷在大白才不会被上身了阿喵!”
安静的客厅突然冒出这么一声岑城吓了一大跳,低头一看,胖得和肉球似的黑猫老神在在地舔着自家的漂亮的毛:“猫?妖怪?”
“愚蠢的凡人!!阿宁是神兽!神兽阿喵!”阿宁深感侮辱地咆哮着,“才不是低等的妖怪阿喵!”
神兽又是个什么鬼,羊驼吗?岑城的手无力地搭在眼睛上,刚刚江曦那双鲜红的眼睛现在还萦绕在眼前,红得像能滴出血一样的眼睛,那就是厉鬼的眼睛吗?他不寒而栗,同样也不理解。刚刚附身在江曦身上的木玲说,她让他走,是让他离开这个宅子?可为什么后来又要杀了他呢?
阿宁不屑地呲了声,轻盈地跳过岑城的膝头慢悠悠地晃着它的胖身子往庄令他们的房间走去:“厉鬼聚集着死人的怨气,既有她临死前不不甘的哀怨也残留着她一丝的执念,她本意是想保护你,但奈何你提到江曦刺激了她,所以才导致她动了杀念阿喵。”
原来如此,岑城已经说不出什么话来了,只能扯扯嘴角,说到底还是自己做的孽。有句话说得真好,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岑城歪了会,心里好受了点,一个骨碌爬了起来。爬到一半,他头皮一麻,慢慢抬起巴掌,粘稠的血液淅淅沥沥地从他掌心里滑落,无声地落在了驼色的厚地毯上……
被岑城叫来处理血迹时,肖蕾登时没吓晕了过去。稳住了自个之后她立马要报警,岑城一把按住她的电话:“瞎扯呼什么啊,江曦刚在这磕了下流了点血你叫警察来做什么?”
肖蕾将信将疑地看着那一大滩的血渍,握着电话的手直抖:“流了这么多血,要不我给江姐叫个120吧?”
岑城极是不耐烦,信口开河地胡说八道起来:“她那个男人是个学医,处理点伤口不在话下,你快把这给搞干净了。别让你白若姐待会下来看到指不定闹出什么事来。”
“那好吧,”肖蕾战战兢兢地放下电话。等她搬开茶几回头一看,整个人木在了原地,半天带着哭腔喊道:“岑,岑哥!!血不见了!!!”
岑城低头,厚实的绒毯上洁净如初,哪有半分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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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令在床边上坐了一小时又三十分钟,又过了三十分钟,江曦还没有醒。这不是常理,可庄令没有办法。受这个宅子里东西的影响,本来不可能接触到江曦的木玲附了她的身,但有他在也仅仅是一瞬间的事而已。江曦之所以昏迷不醒,原因在她自身。
江曦的自我保护意识太强了,当她发觉有人入侵到意识中,便强迫自己的身体自动进入了昏迷状态。这种昏迷状态是对自己身体占有权的一种保护,然而这种保护要持续多久关键还是看江曦自己。如果换做是庄令,以他的自制力很快就醒来,当然,有没有灵体能附他的身是另外一回事了。
可江曦不一样,庄令轻轻按住她的额头,她把自己的意识隐藏太完美,连他都自叹不如。从另一方面来说,江曦这种过度的自我保护说明了她极度地缺乏安全感。
一直都很害怕吗……
庄令沉思着看和她皱紧眉头的睡颜。
如此坐到黄昏时分,庄令察觉到了一丝疲惫。这具身体毕竟不比当年,离午夜尚有一段时间,庄令思考了两秒很自然地在江曦的身侧躺下。对面的那张脸离得很近,有几缕不安分的发丝就散落在他的脸边,淡淡的*味传来。
这是江曦喜欢的一款洗发水,味道又甜又腻,总之不是庄令所喜欢的。可庄令捻起一缕她的发丝碾了碾,得出一个结论,江曦身上的味道他并不讨厌,所以他闭目,安然入睡。
天黑透了时候江曦醒了,是被自己饿醒的。肖蕾来敲过两次门,屋里静悄悄的没个动静,后来也不知岑城对她说了什么就没再来过。所以这一睡,江曦睁眼时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好饿……她迷迷糊糊得蹭了一下枕头,浑身的酸痛让她不想起来,翻了个身一滚,额头突然撞上了个硬邦邦的东西。她一吓,再一摸,有体温,一口气没松下立马又提了上来。这种水滑光亮的绸缎只有一个人穿着,那个人就是庄令……
她迷糊的脑袋愣了有一分钟之久,终于明白过来一个现实,她和庄令,睡在一张床上。
借着床头灯微薄的光线,庄令那张清秀俊逸的脸庞渐渐在她定焦的视线里清晰起来,两人的脸离得极近,江曦一个呼吸,庄令耳边的发丝就微微颤动,她的心肝都为之颤动起来了!
做贼似的蹑手蹑脚地想从庄令身前爬出去,胳膊才一撑起来,庄令的眼睛睁开了……
江曦傻了。
然而他的眼睛只是睁开一瞬,又闭了起来,一手将江曦重新按回原处:“还早。”
说完呼吸绵长,不见动静。
被迫躺下的江曦傻愣愣地对着他黑色的衣襟呆了不知多久,终于确定这个人其实压根就没醒过来……
不敢再动的她就这么躺了半天,烧起来的脸庞也在无聊中慢慢褪去了红晕。房中很静,庄令的呼吸又轻又有规律,淡淡的白檀香若有若无传来,闻着很舒心。睡饱了的江曦百无聊奈地转冻着眼珠子,忽然间她全身的血液凝固住了……
就在庄令背后的落地窗前立着个鲜红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