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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吴先生依旧处于停课的处罚当中,裘宝嘉代课。戚寒水来得倒是勤了些,他本想来几次不驳了沈继和的颜面便可,谁知这个忍冬阁的激进派代表不但找到了同道中人卢长安,还在教课当中获得了几分奇异的满足感。他虽然知道这班学生以后鲜有从医道的,但自己毕生所学有人知晓,总是件得意事,所以竟颇有认真之意。
课间休息,因魏相兰说了什么话惹恼了唐玉川,被唐玉川追着满堂跑,魏相兰跑得快,唐玉川便想超近路,抬腿要跨桌子,奈何腿短,于是……人卡在了桌子上,裤裆撞上了桌角。
只见唐玉川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裆部,撕心裂肺地叫了起来:“我的蛋!我的蛋啊!”
这一幕吓惨了众学生,有几个还忍不住护住了自己的裆部。顾长亭和相思忙移开了那桌子,扶住唐玉川。
这边的声响也惊动了戚寒水,他两步走到唐玉川跟前,手指飞快解开了唐玉川的裤腰带,一把拉下他的裤子,仔细打量查看了半晌才抬起头来。
此时疼痛已经不是最难忍受的了,最难忍受的是自己的私密之处被完完全全展示在众人面前。若这是在茅房也罢了,你露我也露,便不觉得羞耻,可现下这情形实在让他这个厚脸皮也臊得慌啊!
“你们看,”戚寒水指着那个明显有些肿|胀的所在,清淡平常又十分专业道:“这就是外伤所导致的水肿,里面的经脉被外力所伤,有血水充盈,所以才会肿起来。”
众学生都看向戚寒水指着的那个所在,也是唐玉川最神秘羞耻的所在,此时六十多只眼睛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所在,唐玉川雪白的脸蛋“唰”地红成火盆,他收拢自己的腿儿想把自己那抹神秘藏起来,奈何自己的神秘所在并不十分听话——没藏住。
“看在他的蛋上有个小痣!”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众人的目光又被吸引过去。
“啊啊啊!你们不要看!不要看了!”唐玉川惊慌娇喊,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三十多个人,围着一个裤子被脱到脚踝的男童,目不转睛地盯着男童在风中战栗的某处。
这画面实在……辣眼睛。
唐玉川的伤不重,戚寒水找了几味药磨成粉末用棉布包好,敷在伤处,不多时疼痛渐消。
*
距离唐玉川撞蛋事件已有两日,*上的伤痛早已好了,心灵上的创伤却没有痊愈,他两天没来上课了。
魏正谊得知此事,备了些薄礼,让相思去慰问,于是这日下学三人先去春晖院告假,才去唐家。门子一听是自家少爷启香堂的同窗,一边派人去禀报老爷,一边让小厮领着三人去了唐玉川的住所。
唐家有钱,非常有钱,进门便是一个簇新的三层锦楼,只在外面看,便觉得这楼……很贵,里面想来更贵。
绕过这座楼,又穿过花园,几人来到一所院子门前。这院子依旧沿袭了唐府的浮夸奢靡之风,院门上写着“招财院”,很有唐家风格。
“三位少爷,这里便是我家少爷的住所,请随我来。”领路的小厮堆笑说着,一面又在前面引着三人入院,才入院内,便听见屋里传出嘈杂的人声:
“下注下注!快点下注!”
那领路的小厮听见这声音并无什么特别的神色,到了一扇门前也未敲门,径自推门进去,做了个请的姿势,却是不进门:“小的就不进去了,三位少爷请进吧。”
三人谢过小厮便鱼贯而入,一进屋便见左手边方桌周遭围了□□个丫鬟小厮,有的蹲在椅子上,有的踩在桌儿上,于这群人最中央,站着身心受到重创的唐玉川。
只见他把袍子掖在裤腰上,大红的里裤露在外面,脸因为兴奋而透出微微的红色,他一手按在青竹色盅上,嚷嚷道:“不许换了,买定离手!不许换!”
那正准备耍赖的小厮讪讪伸着双手,一副极为无辜的样子,色盅打开,小厮脸色一苦:“月钱输光了,不玩了不玩了!”
唐玉川一手把桌上的碎银铜钱搂过来:“没钱就散了吧!散了散了!”
这一屋子的小厮丫鬟摸着空荡荡荷包,各个心中酸楚难受,却是没个办法。唐玉川完全继承了唐老爷爱财惜财不放过一枚铜钱的优良传统,此刻数着才赢来的铜钱碎银狡笑,等数完抬头一看,这才见早已进了门的三人。
下一刻,唐小爷撒了手中的银钱,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裤裆……
三人一见此景,仿若昨日重现。魏相兰最先破功,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唐玉川,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小痣……唐……唐小痣!”
唐玉川脸色一白,拧身就往里屋走,看样子是真的恼了。相思和相庆忙跟了上去,谁知唐玉川走得快,等两人找见唐玉川,他已正面朝里躺在床上,胸口一起一伏,显然气得不轻。
相思想了想,劝道:“你这两日没去书院,我们都挺想你的,今天下学特意来看你,相兰本也没有恶意,你也别气了吧。”
唐玉川一蹬腿,依旧面朝床里,气哼哼道:“我看他是特意来嘲笑我的!你们都走都走!”
自己有这一番遭逢本是因和魏相兰打闹才引起来的,方才又见他嘲笑,唐玉川受到了深深的伤害,稚嫩心灵上留下了巨大的阴影。
相思推了推唐玉川的后背,哄道:“那你以后都不去书院啦?”
“不去!”
魏相庆也围上来,小意道:“那天的事大家也忘了,再说都是男孩子,被看了也没什么,以前一起上茅房不也都看过了吗?”
唐玉川往床里一窜,离两人远些,闷声恨气道:“你又没被人围着看……看那儿!你自然说得轻松!”
魏相庆无奈地摸了摸鼻子,实在不知该再说些什么话来安慰,这时魏相兰也进了屋里来,见唐玉川这番模样,虽还想笑,却生生忍住了,服了软:“方才是我错了,我不该笑你的,你别和我生气了,明儿去书院吧,不然过些日子月试你又该考末位了。”
唐玉川冷哼一声,并不理会魏相兰。
屋内陷入沉默,屋内却进来一个人,这人三人却是见过的,正是之前送唐玉川去启香堂的唐永乐,三人见礼,他慈祥笑着,道:“你们三个魏家的小子真是有心,竟特意过来探望玉川。”
魏相庆有模有样正色道:“我们都是同窗,见玉川两天没来书院,所以来看看他。”
“唉,那日的事我也听说了,玉川脸皮薄,一时抹不开脸,你们帮着开导开导他也好。”唐永乐拍了拍魏相庆的脑袋,又转身对另外二人道:“我让厨房备了饭,晚上你们留下吃饭,我已经派人去府上通报过,你们多呆些时日也无碍。”
三人应诺,唐永乐便又敲打唐玉川两句,出了门去。
心灵受创的唐玉川瘫在床上,颇有些生无可恋的意味,只怕若是过不去这道坎儿,唐小爷是绝不肯去上学的,相思便只得又劝了几句这位学习小组的重要成员,谁知唐玉川竟一个翻身坐了起来,气哼哼道:“你们都说被看了‘鸟’没什么,你们怎么不让我看你们的鸟!”
“鸟”这个字文化底蕴深厚,唐玉川已有许久没说过了,如今也是狗急跳墙,口不择言了。相思偷偷往下一瞄,暗暗咽了口唾沫:老娘没鸟,拿鸟毛给你看!
身负劝谏重任的三人此刻早已词穷,最没耐心的魏相兰一听便把心一横,一把解开了自己的裤腰带,把裤子褪到脚脖子,大义凛然道:“你看吧!”
唐玉川觉得自己的羞耻感少了几分,又转头去看魏相庆,魏相庆见此,也豪迈得一解裤子……
许多年后,这四个人回首这一幕总觉当时实在是有些缺心眼。
此时三人已经将目光都落在相思身上,相思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把握住唐玉川的手,生生逼出两滴泪,语重心长:“玉川,我知道你心中难受,你觉得耻辱,但是我也知道你是坚强的,真正的勇士敢于面对惨淡的人生和淋漓的鲜血,我相信你是一个勇士!”
相思实在言辞恳切,且又满眼的泪,唐玉川只觉感动莫名,也没再要看她的鸟。
相庆相兰也提起了裤子,围到床前,又是鼓励又是安慰。他们四个如今也算是观“鸟”之交,情谊自然更加深厚,唐玉川的心灵防线终于露出了一丝缺口:“可……可是我去书院,他们都会笑话我的。”
见唐玉川的注意力终于从“鸟”上移开,相思松了一口气,她握住他的手紧了紧,鼓励道:“我们会和你一起挺过去的。”
其余两人同样举手发誓,心灵受到重创的唐玉川此时心中感动莫名,眼中竟隐隐有泪,两日来的忐忑心绪总算是稍稍安定,倒也同意第二日去书院。
晚上唐永乐留饭,只是因与这唐老爷不相熟,魏家三宝吃得小心谨慎,虽海味珍馐不少,却都没吃饱,回府路过夜市,听闻外面有食肆在叫卖八宝酸汤面片的小食,三人馋虫大动,下车加食一碗夜宵。
云州府作为南方六州药商云集之地,药膳历史悠久,如今刚立秋,正是适合进补的时节,这面片便是此时最受欢迎的吃食了。八宝酸汤面片的汤水是用茯苓、陈皮、桂子等八味温补的药熬制的,酸香味美,招人喜欢。
食肆里面摆着六七张小桌和长凳,老板是个小老头儿,一见是三个衣着华贵的小少爷,忙笑着招呼:“三位吃八宝酸汤面片?我做的面片味道好得不得了!”
相思小手一挥:“四碗在这吃,两碗打包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