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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景二十三年十二月冬,夏高祖安陵暮于京都长安城薨,举国哀。
次月次子宁王安陵越继位,改年号昭和。
昭和八年,天下大治,史称“宁越盛世”。
当然,这一切,此时似乎都与锦歌无关。
因为此刻,她正被某个自以为神秘无比的黑衣人,像个布袋一样抗在肩上,一路以其极为自得的绝世轻功飞掠在京都夜色的上空。
这是锦歌重生一百四十二天以来第三十二次被掠。
对于这种从科学角度无法解释的无动力漂浮原理,锦歌已经从起初内心汹涌澎湃到现在的波澜不惊,甚至能在某个不太颠簸的路段安然入睡。
锦歌想,这种变化,理论上应该完全符合达尔文的《进化论》一说。
看吧,即使重生,她依旧是个绝对适应社会发展需要的好苗子。
正闭目养神,突然身下传来一震。
锦歌了然的微眯起眼,果然第三十二次看见双月如钩的淡淡光晕下,大夏帝宫——双月宫,层层叠叠的飞檐在月光下泛着微微的光。
夜色中无法细看到每一栋建筑的具体摸样,只是一个清晰的黑色轮廓,满眼的重檐翘角,交错相叠,仿佛一直延伸到天边。
然而仅仅只是轮廓,便已经让人久久震撼于这座庞大宫殿的恢弘气魄里。
每次经过这个画面,锦歌总是感慨。
在这样一个时代,人类是如何完全依附于人力,建立起这样一座城池一般的帝国宫殿?
即使在远处依旧可见九重檐的最大宫殿。依稀能见飞檐上雕刻的大大小小的异兽轮廓,虽不知刻画的具体是什么兽类,但即使相隔甚远,竟每次都让锦歌感到背上一丝冷硬。
据说,那便是帝王的住处。
也许,那就是世俗之人口中所谓的王者之气了吧?
“双月”一名许是得益于这天穹之中的两轮明月。
想来皇帝起名时也没用多大脑子,以景写实倒是比那些虚虚实实的词汇好的多。
记得刚穿越而来时,陡然瞧见头顶上两轮月牙,锦歌差点没惊得闪了舌头。
每晚子时,这空中两轮月牙环绕交错,景色诡异且迷人。
但见众人似乎并不在意,锦歌亦不敢表现出自己借尸还魂的事实来,只得闭口不言。
之后偶然的机会,听起府中下人说起帝宫之名就叫双月,锦歌一下子释然了,才晓得自己只是穿越到一个另类的世界而已。
虽然那双月交替时的场景,对于锦歌来讲,着实诡异了一些。但不可置否,那副画面还真挺美的。
“娘的,又是重华殿的那个小崽子,下回看我不揭了他的皮!”
这是“神秘人”第三十二次发出同样的咒骂了。
每次经过这里脚下都会被绊一下,这就是锦歌会感受到震动的原因。
尽管锦歌从未正经的参观过皇宫,不过拜这个“神秘人”所赐,她也算知道脚下这座不算太大的宫殿名叫“重华”。
一阵凛冽的风声后,锦歌便被“神秘人”扛到双月宫最高的建筑物——珍珠阁上。
这座珍珠阁于双月宫中拔地而起,遥遥矗立于双月宫内众多建筑群中,显得很是突兀。
它不仅是双月宫最高点,亦是整个京都乃至大夏最高的建筑。
整个塔高约五十丈,六面八重檐,每层每个翘檐上都挂了雕刻精巧的银铃。
若是有一阵清风吹来,清脆的风铃声似一首婉约的曲子不绝于耳,那声音清脆却也柔和,丝毫不会影响到双月宫中众人的休息。
银铃声环绕耳畔,在夜间倒是为双月宫增添几分雅致与俏皮来。
若是在白日里,站在这阁楼的顶层露台上,能将大部分京都之景收于眼底。
如今抬头便可见漫天暗淡的星光零落散布于天幕之上。仰头而视,迷茫间,仿佛以为自己真就活在天上。
月光迷离,那一瞬间楼锦歌仿佛离天空那样近,那样近......
锦歌在前世见多了比这珍珠阁还要高大壮观的大厦,但从没有过这样一种遗世孤立之感,仿佛天下苍生都活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许是帝王都喜欢这样永远立于高处,操控他人人生的感觉,才建了这样一座高阁吧。
有时锦歌一直担心会不会在这高阁之上和帝王偶遇,到时候,指不定要被当刺客杀掉。
可是很庆幸,这种电视剧中的情节,锦歌倒是一次都没遇上过。这反倒或多或少的成全了锦歌独赏月光的小小私心,仿佛这栋高阁就是为她而建的一般。
阁楼顶层只有一张石桌和一方石凳,地板看起来像是普通的石头打磨铺就的。
一条极窄的仅能容锦歌这样瘦小身材的人通过的小道楼梯,通往黑乎乎的下一层。
让锦歌好奇的是,整座亭台的设计与装修没有丝毫的奢华之气,甚至因着年代久远,不少画梁斗拱颜色泛着微微的黄色,有些角落很是斑驳。
不知为何,锦歌在这气派的皇家建筑里感受不到丝毫的权力与*,仿佛这里只剩下满满的空洞与寂寞。
每次来,老头子都只带着她停留在这一层看看风景,或是陪他聊天喝酒,偶尔斗斗嘴,并不曾去过下面的楼层。
话说某一日锦歌正想着偷偷下去另一层看看究竟,老头提着酒壶的手只一顿,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接着斟满美酒,眼皮抬都未抬说:
“下面黑的很,若是蹦出个蛇虫鼠蚁,为师这身材也下不去,你就自求多福吧。”
锦歌立时脚下一顿,瞅瞅黑黢黢的下层,脑海里浮现出一些恐怖片段,想着老头这胖墩墩的身材确实也下不去,只得知趣的缩回地板上老实坐着。
因着只有一方石凳,锦歌又不好意思坐石桌上,只能凑合凑合席地而坐。偶尔小声嘀咕建这阁楼的皇帝太小气,石凳最起码弄两个上来才好,不然谁与他喝酒赏月啊?
老头晃悠悠抬头看楼锦歌一眼,定是喝了酒的缘故,胖胖的脸颊上一片红色晕染,也只是轻声一笑,便不再看楼锦歌,只是喝酒。
锦歌无事可做,只得哈气连天的看看天穹之上的双月。子时一到,淡淡紫色的光晕盖住原本淡黄色的光彩,云层随风变幻,一圈一圈围绕在双月周围,鳞片状的云瓣将夜空渲染的更为深远。
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两个月牙互相绕了一圈又回到之前的样子,两只月牙一只在弧形的内侧,一只在外侧。
月光亦是恢复成原先淡淡的黄色,轻柔的洒落在人间,将这阴冷的地宫抚的柔和一些。
这里的月亮从不会圆满,从锦歌穿越而来时,就一直是弯弯的两枚月牙,这是她到这个异世来第一件需要适应的事物。
每次抬头望月,总觉得怪怪的,然后就会不由自主的思念起曾经另一个世界里,那个懂得阴晴圆缺的月亮,以及那枚月亮下的曾经发生过的种种过往,任由思念泛滥成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