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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报的报童大约和康桥差不多年纪,十三四岁,个子却比他矮出一大截,只好够到杨无端的肩头。
这一段岸边有几家相邻的酒肆,店门外也用白布围了半截,顶上挂着只摇摇曳曳的红灯笼,杨无端借着灯笼的光,快速地翻看了一遍报童所有的报纸--真正意义上的“报纸”。
除了《元和新闻》采用了她和苏庭嘉讨论过后确定的排版和分类,而《江南志》、《梧州报》能看出是借鉴了《元和新闻》,又聪明的自己做了些各具特色的改变。《宗阳学刊》则是一本小册子,杨无端匆匆扫了几页,顾名思义,是宗阳书院内部的一本学术刊物,里面的文章都比较晦涩,与几份报纸通俗易懂的行文方式截然不同。
有了两份新报纸的冲击,朝廷邸报和府衙的公告抄录相较之下并不稀奇,杨无端看也不看地随手撂到一边,终于找到被压到最底层的……《股票消息》。
那只是薄薄的一页纸,也是手抄版,而且抄录者的书*底远远比不上誊抄邸报和府衙公告的同行,但工整度尤有过之,几乎是小心翼翼地留白,隔着间距竖列每支股票的名称和下面的数字。新上市的股票单独分组排到最后。
只需一眼掠过,杨无端就能看出这张纸上记录的股票超过百支,仅是今天新上市的股票亦有十五支。
她长长地吸入一口气,清凉的夜风的味道在肺部盘旋着,稍微缓解了那不明所以的烧灼感。
杨无端拈着那张纸,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很难说清她此刻的感受是激动、错愕,还是更复杂一些的……嫉妒?
丁新语做得很好,哪怕她用尽全部的想象力,也想不到会这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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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公子,你到底看够了没有?”那小报童等得不耐烦,粗鲁地道:“我还是头一次见有人买报纸还用挑的!”
周围的阴暗中传来一阵大声轰笑,康桥被吓了一跳,张大眼睛看过去,却都是一些陌生的大汉,像是刚从酒肆里豪饮了出来,一个个互相扶着肩膀,脚下踉踉跄跄。
他偷偷地往李四背后缩了缩,李四也警惕地瞪了一圈,沉声道:“公子,咱们走吧,再晚客栈也要下闩了。”
“嗯?哦,好。”杨无端心不在焉地应着,掏出一串铜钱来递给那报童,“所有的报纸我都买了。”
“啊?”那报童仰着圆呼呼的小脸有点傻眼,杨无端以为他嫌不够,又随手掏出一串来塞给他。
康桥乖巧地从李四背后探出半身,接过所有的报纸,意想不到的重量让他往下一沉,蹲着马步又艰难地蹭回去。
“公子,”李四练武的人眼利,已经看到那群醉鬼因为杨无端出手大方而愈发注意这边,慢慢地聚拢过来。他也顾不得上下尊卑,伸手扯住杨无端,催促道:“快走!”
他语气中明显的焦虑让杨无端怔了怔,总算从自己的思绪中挣脱出来,疑惑地看了看他。
“公子你就听他的吧!”这次是那小报童急急地道,一边把杨无端给他的两串铜钱塞进怀里,一边转过身飞快地跑走,“快走!快走呀!”
那孩子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杨无端这才发觉,刚才还亮着灯的几家酒肆仿佛在履行什么事前说好的约定,一盏一盏地相继歇灭了红色的灯笼。不过片刻功夫,这个无月无星的夜里,只剩下远处瘦西湖上画舫的烛火影影绰绰地映过来。
她下意识地扭头看向李四。黑暗太过浓稠,她看不清李四脸上的表情,只隐约看清康桥躲在李四背后,拼命地朝她招手。
她反应极快地旋转身,恰好避开一只想要搭在她肩膀上的熊掌,李四配合地往前跨了半步,横过手臂将她也护到背后。
“师傅!”康桥立刻贴过来,两条细胳膊紧紧地抱着那叠报纸,不知因为害怕还是重量浑身颤抖着。
“别怕。”杨无端伸手想揽他肩膀,因为身高差却只搂到他的手臂,她不满地“嗤”了一声,掏出一支火折子晃着了。
那小团火光实在微弱,但在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下也足够刺眼,在场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眯了眼。
杨无端最先恢复过来,看清了目前的局面。
那一群醉汉都是青布褂子的短打扮,与他们白日里见过的码头工有点像又有所区别。剔除掉醉得歪歪斜斜站都站不稳这点,这群汉子身形都颇为慓悍,大冷天的穿着单衣还能精神抖擞,即使没有学过武,起码也是长期从事重体力劳动才能锻炼出的体魄。
“喂,小公子!”那刚才想搭她肩膀的大汉醉熏熏地道,他一开口,酒气夹杂着腥臭的口气喷过来,杀伤力堪比化学武器,杨无端和康桥同时缩回脑袋捏住鼻子,连李四都把眉心皱成疙瘩。
“小公子,爷们也……也不想伤你,”那大汉口齿不清地继续说着,“就借几个酒……酒钱花花。要不把……把你那件衣服……留下也成……”
其余的醉汉轰然响应,团团围上来将三人挤在中心,虽然你扶着我我扶着你,但人数够多,酒气够浓郁,整体效果还算是有威胁感。
“师傅,”康桥闷声闷气地道,“怎么办?”
杨无端捏着鼻子忍下了一个呵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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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钟?
嗯,大概需要五分钟。
杨无端有点遗憾没有秒表可以掐,幸好她这些年摸索了一套利用脉搏节奏来计算分秒的方法,与滴漏计时法互相对照,准确率可达百分之九十。
那支火折早就燃尽了,杨无端怀里还剩一支,这东西不像火柴,不能随身携带过多,所以要省着点用。
她的眼睛逐渐适应了浓稠的黑暗,捕捉到的光线足以看清五米内的人形轮廓和动作。
她看到李四以一敌众,在人群中敏捷而快速地运动,简直就像一只俯冲进兔子窝的老鹰,无论是翻腾、击撞、出拳、蹬腿,每一下都发出结结实实的着肉声。伴着那听得人牙关发紧的声音,必定有一条大汉倒下,像重伤垂死的兔子那样在地上抽搐着滚动。
“哇……”康桥终于不怕了,惊佩地道,“李侍卫好厉害……”
睿王的贴身侍卫和这等市井流氓对战,也算是牛刀杀鸡了。杨无端笑了笑,她现在的心思还在康桥怀里的报纸和股票消息上,本想着晚点再去拜会丁新语,看过这些东西以后,她恨不能马上就见到他。
五分钟时间到,李四刚好一个利落地凌空翻身,稳稳落回杨无端两人身前,依然把她们挡在背后。
康桥抻着脖子往外看了眼,那群大汉无一例外地在地上翻滚呼号。
“杨公子,”李四半点都看不出得意,依然是那副愁眉苦脸的倒霉样子,“咱们赶紧走吧,这些家伙像是混帮派的。”
“嗯。”杨无端点了点头,她也有此怀疑。
三人转身欲行,黑暗中却又传出一声:“且慢。”
李四动作迅速地护住杨无端和康桥,惊疑地瞪向声音来处--他竟从头到尾没发觉那里有人!
“这位公子,”那声音接着道,“你伤了我的人,想走,是不是该先问问我--”
那人缓步从容地步出黑暗,挡在他们的前路。
“问我--是不是肯放你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