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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鱼塘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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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终于能够下地走动,杨无端才发现,睿王的这处别苑并不算陌生。

    还记得殿试那天,杨府的马车将她独自抛在一条陌生的小巷,她心里隐约猜到了些许,便下车沿着一带攀着小白花的围墙前行,从敞开的门进去,见到了睿王和那片油菜花。

    已经是秋末时分,油菜花早就过季了,油菜花田变成了同样大小的……水塘。

    杨无端将双手拢到袖中,望着水塘边熟悉的人影微微一笑。

    是因为曾经同生共死的关系吗?杨无端有点古怪又有点好笑地想,重伤初愈,睿王倒像是更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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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渐渐的由凉至冷,空气中已经开始有初冬的萧索味道,杨无端立在水边深深地吸入一口气,肺腑为之一畅。

    她今天醒得早,大约是卯时,日头东升的时辰愈来愈晚,这时分刚露出大半张脸来,不咸不淡的透出一种浸过水的红。

    杨无端歪着头照了照自己在水面上的倒影,有点子风,水波泛着浅纹,五官看得不是太清晰,只能看出她比之前苍白瘦弱了许多,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足。她不太满意地缩了缩脖子,又掸了掸身上难看的袍子,伤后体弱,丫鬟们提早给她换上了夹棉的厚衣,从颈项到脚踝都包裹得严严实实,一丝风透不进。

    “别照了,”睿王懒洋洋的声音传过来,“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再照也变不了天仙。”

    杨无端翻个白眼,慢慢地挪动双腿走过去,看到睿王半躺在地上,身下铺着厚厚的锦垫,腰部以下还盖着被子。

    她下意识地左右张望,吃一堑长一智,她不敢相信睿王身边还是没带侍卫。

    “坐,”就如往常一般,睿王总能猜到她在想什么,头也不抬地拍了拍身旁的空位,“若我在自己的府里还防不住刺客,不用刺客动手,我父王能从地府跑回来敲破我的头。”

    杨无端耸了耸肩,老实不客气地坐到他旁边。这段时间都在房内练习行走,她很久没有走这么长的路,又吹了风,确实有点腿软。

    睿王身下那层锦垫并不算宽,两人互相迁就着调整坐姿,不知不觉就像当日悯忠阁外那样,脊背相贴地靠到一起。

    大约是穿得还不够厚,杨无端缩在袖中的双手依然冰凉,这时感觉到背后睿王的体温,让她舒服地叹出一口气。

    “冷吗?”睿王向后仰了仰脖子,说话的声气轻轻地吹动了她一缕发丝。

    杨无端摇头,两人后脑勺蹭来蹭去,睿王又用后脑撞了她一下,叱道:“别动。”

    她便不再动,两个人像抽掉了骨头似得靠在一起,稳定的塔状结构,将自己全然交付给对方。不搀一丝杂质的信任。

    如果说北郢冬天的寒风如刀,秋末时分的风已经像是没有开刃的、钝钝的小刀,刮在脸上有点疼,又不太疼,既干且痒。

    杨无端将脸埋在镶着一圈毛毛的衣领里,眯着眼睛望定了水面,水塘里似乎养着不少鱼,一条条膘肥体壮,缓慢慵懒地浮在水面表层,太阳慢吞吞地爬高了一点,带着残余热量的阳光就照在它们身上,鱼鳞和水波都闪闪发亮。

    “你在干什么?”杨无端的精神还不是太好,有点恍惚,没注意自己已将这句短信最常见的开场白问出口。

    “钓鱼。”睿王歪了歪脑袋,杨无端艰难地扭过脖子看了一眼,水塘边果然架着鱼竿。

    不过,看那鱼竿和睿王的距离,再想想水塘里鱼儿们脑满肥肠的模样,杨无端觉得他能钓上来才是奇迹。

    “我想今天就回侍郎府。”她又道,“前几天送信回去,二婶带话说二叔已经忙得大半月没着家了,我有点担心。”

    睿王沉吟了片刻,道:“不用担心,杨侍郎深受信重,陛下不至于难为他。他忙是因为督粮,南边儿的粮食再不运上来,前线就要断粮了。”

    “南边儿?”杨无端皱了皱眉,“去年秋汛又决堤,江北省不是免了三年钱粮吗?”

    睿王摇了摇头,这次换杨无端用后脑勺撞了他一下,他笑了半声,淡淡地道:“岂止江北省,这几年每年都不消停,不知多少地方特旨免过钱粮。但朝廷要打仗,前线这么多张嘴等着吃饭,也只好当那些特旨不存在了。”

    朝令夕改,这也算是常例了,连睿王这样的开明人都不当一回事。杨无端抿了抿唇,将涌到喉头的话都咽了回去。也罢,端朝子民在抵御外辱上从来是万众一心,颇能替朝廷着想,只要地方官征粮时好生劝谕,应该不至于闹出什么事来。

    “北疆怎么样了?”杨无端改口问道,她从躺在床上还动不了时就天天挂心这个,又不可能去问那些叽叽喳喳的小丫鬟,苏庭嘉也所知有限。

    “老样子,非一朝一夕之功。”睿王听起来也颇为忧心,沉声道:“北狄骑兵来去如风,我朝以十倍兵力围之,也不见得能全获。我听说,兵部定下的大计前方将校执行时似有不逮,昨儿刘廷玑很是发了一阵火,这时分估计已经去请旨要上前线了。”

    杨无端习惯了他对朝局了如指掌,识趣地跳过这点,只道:“陛下不会让他去的。”

    睿王打了个呵欠算是同意她的话。

    当今的皇帝陛下极没有安全感,他大约也知道所谓无为而治让臣下的怨念很深,口头禅都是“你们还有没有把朕当皇帝”。因为胆怯,反而在不该强硬的时候瞎强硬,像一只小型的吉娃娃犬,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敏感地跳起来狂吠。

    像这样的皇帝,绝不可能让既统兵又是忠诚帝党的刘廷玑冒险,一旦出什么差错,他屁股下面的龙椅就真要摇摇欲坠了。所以无论刘廷玑请旨多少次,皇帝当初不允他随大军出行,这次也不会准他奔赴北疆。

    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一会儿,杨无端有点同情刘廷玑,她和他虽然站队不同,但都是愿意做事,肯做事的人。想到前方将士流血,后方皇帝还带头搞党派倾轧势力平衡这一套,她就觉得一阵腻烦。

    “哗!”一条鱼突然蹿出水塘表面,在空中停留了四分之一秒,又弯着身子落了回去,溅起一串亮晶晶的水花。

    杨无端和睿王都循声转头,看着那条鱼悠然地甩着尾巴在散落的水花间游来游去。太阳又升高了一点,颜色似乎也深了几分。

    “你多留几天,这边养伤比侍郎府要好,”睿王顿了一顿,杨无端听出他暗指她的女子身份回府诸多不便,“再说,苏道长也住在这里,何苦让他来回奔波。”

    杨无端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道:“说到师傅,我正要问你。听你府里的丫鬟说,师傅一大早就匆匆忙忙地出去了,也没说去哪儿,你知道他有什么事?”

    她只是随口一问,苏庭嘉学富五车又有武艺傍身,这世上能为难他的人或事还真不多。

    “知道,”睿王的回答也足够轻描淡写,“太子病危,他是被东宫请去了。”

    太子?百里昕?杨小康!

    杨无端陡地转身,睿王猝然失了依靠,向后倒在她身上,一路狼狈地滑到膝头。

    他惊讶地仰躺着往上看,从这个角度,杨无端的下巴尖尖,伤后的脸色更像是刷了一层墙灰,惨白得没有一丝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