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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睿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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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考一篇策论,当然不可能考整天。午时不到,监考官们呜锣收卷,考生们放下手中的笔,站起身,耐着性子等古斯通又讲了一通,依然一个字没听懂。

    听不懂也无所谓,反正不过是老生常谈,在场的无论考官考生都将规矩背得滚瓜烂熟,知道卷子收回去以后会在两天内交由皇帝陛下御览,第三天传胪大典上再当众公布名次。

    古斯通终于咂着嘴巴停下来,楚巨才挥挥手,一众考生会意,先整齐地向监考官们行礼,又跪下地来,朝着皇帝陛下曾经坐过的龙椅叩首。

    这个头的象征意义与殿试前的仪式不同,并不是臣子叩拜皇帝,而是代表你从此算是正经的“天子门生”了,所有非进士出身的官员一辈子只能仰望你,哪怕他的品级比你高,你也有资格白眼看他--这就是所谓士林的混蛋规矩。

    杨无端出了宫门,一个接一个呵欠简直停不住,因为例假的关系,她昨晚上基本没睡,答卷的时候又耗神过度,现在放松下来,倦意整个接管了身体。

    还是早点回杨府补觉吧,她渴望地想着,一面却不得不向沿途遇到的每个贡士颌首微笑,偶尔停步寒暄几句。

    谁叫她现在成了继丁新语之后的新一代士林偶像,且她所营造的形象又不同于丁状元的恃才傲物,而是一位春风化雨般平易近人的……伪君子。

    杨无端觉得脸笑得有点僵。

    今儿又是个晴天,三月了,满城风絮似乎能钻进人身上的每一个毛孔,杨无端常常觉得鼻尖痒痒,伸手去挠又什么都没有,只把鼻子搓得红通通。

    她也不知道自己红着鼻头眯着眼睛的样子有多惹人怜爱,几名围着她的贡士本来争先恐后发言,说着说着却又一个个都没了下文,只傻乎乎地盯着她看。

    她只是略觉诧异地扬了扬眉,便顺水推舟地摆脱他们,快步朝杨府平凡无奇的黑色马车行去。

    今次杨福虽然没有跟着,派来的也是府里的老人,杨无端掀帘上车,马车稳稳地向前行驶,她闭上眼睛,不一会儿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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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她再次醒来,车厢内看起来与之前没有什么两样,光线依然是昏暗的,微风吹不动厚重的车帘,阳光只从缝隙里透进来窄窄的一线。

    但是有什么东西肯定和刚才不一样了……杨无端带着刚睡醒的迷蒙眨了眨眼,然后渐渐地想起来--耳边没有了马蹄的敲击声、身体也感觉不到车厢晃动--马车停下来了。

    从皇宫到杨府并不远,但杨无端不觉得马车是因为到家才停止,如果是那样,早就有人过来叫醒她。

    堵车?她想到一个最可能的假设,掀开窗帘看了眼,外面却并不是繁忙拥挤的街道,正相反,马车不知什么时候驶入了一条静谧的小巷道,不远处便是覆满潮湿青苔的巷壁,墙后似乎住着人家,不高的墙头攀出几枝青嫩嫩的细条,开着星星点点的白花。

    杨无端怔了一会儿,又爬过去朝车夫的位置看,不出她所料,那里也没有人,拉车的马儿安静地低着头,轻轻喷了个响鼻。

    她坐回车厢内想了想,这情景虽然诡异,却又不像有什么恶意,再说她只是个连进士都还没考下来的小小贡士,要对付她完全不必装神弄鬼。

    那么,这是个恶作剧?还是某人克制不住自己的戏剧化天性?

    “叮铃!”就像头顶上突然冒出一盏红灯,杨无端感觉思绪被点亮了,她忽然有一个不算太离谱的猜测。

    她跳下车,环视了一圈,在那堵攀着漂亮小白花的墙壁上找到一扇角门。

    几乎在她刚看到这道门,门便开了。

    至此,杨无端心中仅剩的那点紧张都被抹平了,她扯了扯半袖披风的前襟,将双手袖起来,脸埋在绒毛领子里,慢吞吞地迈进门。

    墙后是某户人家的园子,沿着门后的小径走了一小段,穷人杨无端头一次见到无须对每寸土地都锱珠必较的修筑法:一大片花海。

    准确地说,那是比三个足球场还要大的平地,上面整齐地规划种植着金灿灿亮汪汪的……油菜花。

    杨无端呻吟了一声,她这辈子最恨的就是油菜花!

    “你不喜欢?”有个半熟不熟的声音传来,“我可以让他们改种点别的。”

    杨无端看过去,那个长得有五分像杨小康的青年无辜地蹲在油菜花田旁边,看起来就像一个在午后的阳光下偷懒晒太阳的农夫。

    虽然他的发结系得像个道士,身上还穿着代表端朝皇族身份的杏黄袍。

    还是这么无厘头和戏剧化啊……杨无端轻轻吁了口气,想着,要不要行个礼?又想,她居然还觉得挺高兴,传说中的睿王是这样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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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我后来问了很多人,都不知道你那位吉尔菲艾斯公爵是何许人。”

    说这话时,睿王百里佶依然悠闲地蹲在油菜花田的一角,双手拢在袖子里,脖子也缩进领口,模样很有些委琐。

    “因为他是上古传说中的人物,知道的人很少。”蹲在他旁边的杨无端面不改色地撒谎,她到底还是厚着脸皮没有行礼。

    睿王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直接道:“在我小时候,李逢春李状元也是传说中的人物。”

    “嗯,”杨无端自然而然地接口:“对我来说,睿王也是。”

    他们都知道这里的“睿王”指的是那位故去的老睿王爷,两人同时静了一会儿,望着在风中轻轻摇曳的油菜花,遥想前人风范,那些辉煌壮烈的往事。

    日光浸透在风里,暖洋洋地吹着他们,杨无端转过头,百里佶也正看着她,不约而同地相视而笑。

    睿王的笑容依然是那样倦意深远,仿佛白雪皑皑的远山,见过真正的杨小康以后,杨无端已经能忽略他容貌上的相似之处,她看着他,也只是看着第三次见面的陌生人而已。

    但他们又不是全然的陌生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和他是李状元与老睿王意志的传承,他们是天然的盟友、荆棘路上亲切的同行者,更别提同时延续的或许还有别的东西。

    ……在故事里,他们倾盖如故,义结金兰,她从此抛弃辛苦考到手的功名,由万人敬仰的状元被贬至平民,只为了漂泊江湖宣扬他的新政。

    是理想吗?杨无端审视着百里佶,试图在他脸上看出前代睿王的魅力,或是爱情?

    就像在留园那样,睿王满不在乎地随她看着,他甚至还抽了抽鼻子,用袖子把鼻头搓得通红。

    讨厌的柳絮。杨无端被他传染了,也跟着揉了揉鼻子,将本来就红的鼻头揉得更红。

    两个红鼻子继续傻呵呵地蹲着看油菜花,一条腿麻了就换另一条腿支撑。

    “我看过你的卷子,”睿王带着鼻音道,“从县试到殿试,每一份。”

    殿试才过去不到一个时辰……杨无端对睿王的能量之大微微吃了一惊,随即感兴趣地问:“评语?”

    “有意思。”他又揉了揉鼻子,从怀里抽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来,有那么一刹那杨无端以为他会用那张纸来擦清鼻涕,结果他只是笨手笨脚地摊开来。

    “最有意思的是院试这一份,许多东西我竟没有读明白。”

    杨无端早就认出来那张纸上是她在院试写的策论,因为当时的学政出了一个生僻的偏题,她无可奈何之下勉强凑了一篇更晦涩的怪文,没想到却投其所好,被选为案首。

    她已经不记得那个让她挠破头的题目是什么了,但记得自己破题的时候提到“国有道,不变塞焉,强者矫;国无道,至死不变,强者矫”,并且非常大胆创新地将之解释为孔子支持变法……而且文中还乱扯了些改成八股文的西方谚语、哲学思想,从尼采到黑格尔都被她拉出来溜了一圈儿……

    “忘了它吧,”杨无端在睿王张口要提问之前打断他,诚恳地道:“我并不比你明白多少。”

    这打击有点太大,睿王一个踉跄,差点没栽到油菜花田里,杨无端连忙拉住他。

    百里佶转回头看她,表情竟是有些佩服地道:“都是假的?”

    “真的,”杨无端道,“我只是没法儿跟你解释,或许将来有一天可以。”

    “哪一天?”他不依不饶地追问道。

    杨无端看了看他,他的眼睛黑得深不见底,却仍有那份倦意浮在眼瞳的表面,像一层薄雾。

    她道:“等我们也成为传说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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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老话,太忙了……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