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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袋沉得好像有千钧重,嗓子里恍若住了条喷火的龙,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一切的痛楚。琉璃迷迷糊糊地想,自己是不是要死了?想要张口唤人,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恍惚间好像有谁拿湿润的毛巾轻轻擦拭自己干裂的嘴唇,头上也多了个冰冰的东西,温凉舒适极了,琉璃慢慢又沉进了黑色的梦里。
醒来的时候,眼前好似有个人影在晃动,模模糊糊看得出是一身白色的衣服。琉璃心中一跳,咳嗽一声,嘶哑着声音喊:“柳墨白?”
那身影一顿,慢慢转过脸来,手中拿着刚拧好的毛巾:“醒了?”
原来是流光。
那个瞬间,琉璃说不清自己心中的失望是为了什么,只是莫名觉得心下苦涩。
流光起身从桌子上端来一杯水,将她轻轻扶起来:“先喝点水,然后吃些东西。”
琉璃起身的时候动作有些大,拉扯到肩膀的伤口,痛的闷哼一声,就着流光的手将水一气喝干。看着他转身又去倒水,这才恍恍惚惚地想起来都发生了些什么。
流光一袭白衣的样子风度翩翩好似谁家陌上少年郎,原本有些邪气不羁的眸子也仿佛罩上了一层温润的光泽,远远看去,竟有些柳墨白的影子。琉璃怔怔地望着他,哑着嗓子问:“为什么救我?”
流光将水递给她,垂眼淡淡道:“我与你又没有冤仇,何必要你死。”
琉璃端着水,一双原本清澈透亮的眼睛因为生病而满是疲惫,半晌后方说:“那当时为什么刺我一剑?”
问出了这句话,方才觉得有委屈铺天盖地而来。明知他是不拿人命当回事儿的,明知他是除了他自己别人死活不会关心的,明明曾经亲眼看着他面不改色将对自己投怀送抱的美女送到刀尖上,明知他是冷血又残酷的……
可是,当他面无表情狠狠朝自己刺过来的那一刻,心中竟然还是满满的不可置信。不相信他真的会伤害自己,不相信自己真的对他来说一文不值。或许是真的太自己为是,以为同他也算认识了,他也曾救过自己,他们也曾和目的相处过一段时间,自己就真的是与众不同的那个了。
可是——终究还是没有什么不同。
流光好似没有听见,拿起一块手帕轻轻擦拭着他的剑,目光专注而认真。琉璃眼底渐渐暗淡,低声重复,好似喃喃自语:“你,为什么要杀我呢?”
“我没有要杀你,不然你现在也没有机会来质问我。”流光放下剑,转身冷冷地瞥她一眼。“难道你愿意被他威胁跟着他走最后生死不明吗?”
“他带着我和杨楚河两个人,以你的武功他根本不可能走得了!”
“你怎么知道,再拖一会儿他不会有帮手来?”
琉璃一怔,呐呐道:“可是……”
“你是想被我刺一剑保住命,还是想被他威胁生死不知?”
琉璃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反驳,明明觉得他做的是不对的,明明不应该是这样的,可是她却找不出有力的话来反驳。
那样的情况下,流光做的选择或许不是最稳妥的,却是最有效最直接的——只是那样残酷血腥的方式,怕也只有他才会想得出做得出
沉默半晌,琉璃轻声问:“那蓝衣人和杨楚河呢?”
“跑了。”
琉璃一呆:“你没去追?”
“我为什么要追?”
琉璃顿时又委屈又生气,一想到这样一个可以打听到柳墨白消息的机会就这么被放走了,就忍不住出口埋怨:“你知不知道我多么不容易才见到他们,还没有问出来柳墨白的下落你就放了他们走,我……”
“难道你要我把你扔在地上随你自己去死,然后去追那两人吗?”流光不耐烦地打断她,将药碗递过去,“喝了。”
琉璃一怔,也是,原本找柳墨白就是自己的事情,他并没有责任一定要帮自己。只是一想到这唯一的线索就这么断了,而柳墨白此时生死未知,琉璃心下就是一阵惶惶的难过。轻轻摇头,小声道:“我不想喝。”
“快点喝了。”流光端着碗,神情里已经有了不耐烦。
“我现在不想喝……”
话音还未落下,流光上前一把捏住她的下巴迫她张开嘴,抬起碗直接灌了下去。琉璃瞪着眼被他强迫喝了一碗药,呛得直咳嗽。
“以后你最好自己乖乖喝药,不然,我还会这样灌!别以为我想照顾你,我才懒得管你死活!”说完,“哐”地扔下碗就摔门而去。
琉璃怔怔地一个人坐在床上,想起在百花山上和师父一起的日子,又想起刚出百花山的时候和柳墨白一起的日子,渐渐红了眼眶。
她突然间万分想念每天跟骚包师父斗嘴的小日子。今天你又弄坏了什么东西,明天我们吃什么饭,后天你买的衣服太贵啦……
那样琐碎的小事,曾经是琉璃最烦的,她甚至一度斥责师父为老不尊,什么都跟她抢,一点都没有个长辈样。
可是现在,她却万分地想念着那个没有师父样子的师父。
下了山,遇见了许多意料之外的人和事,每天生活在惶恐里,今天不知明天的日子。
经历过了这些,方才知道,平凡琐碎的小日子,有多么的幸福。
初遇柳墨白,琉璃并未对他有任何真心,只觉他人单纯善良,可以小小利用一下。可是一日日相处下来,却发觉他竟是真心实意地对自己好。
路上没有客栈吃饭只能啃干粮的时候,他总是挑最软的馒头包子给自己;在她赶路口干舌燥之际,总是会适时地递过来一壶水;在她惹出麻烦的时候,总是没有二话地站出来替她解决;甚至在生死攸关之时,他都毫不犹豫地挡在她身前,拼死也要保她逃命……
琉璃时常会想,他究竟是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呢?她也只不过是在他丢了钱袋的时候接济了他一下,暂时给予了他一处安身的地方,一口可以吃的饭菜,仅此而已。就凭这些,就值得他如此倾心相待么?
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单纯良善美好得似初生婴孩?
琉璃一会儿想想跟师父在百花山上的日子,一会儿又担忧柳墨白如今的安慰,忽喜忽忧。
“吱”的一声,流光推开门,着一盒子饭菜走了进来。
“吃饭。”
“我不想……”见流光转头冷冷地望着她,琉璃默默将将那个“吃”字咽了回去。
“那个客栈不能住了,不知道那些人什么时候会杀回去,所以我换了家客栈。你现在还赶不了路,昨天我出去找了一处房子暂住,等会儿我们先搬过去。”
琉璃点头道,又关切地问:“找房子是不是要花很多钱?”
“放心,我从你的包袱里拿的银子。”
吃过了饭,流光将东西收拾好,扶着琉璃出了客栈坐进一辆等在门口的马车里。颠簸中拉扯到伤口,琉璃疼得龇牙咧嘴。
流光一直闭目养神,此时抬手敲敲车门:“师傅,慢一点。”
车子拐来拐去,驶入一个小巷子,在一扇朱红的门前停下。
琉璃下车环顾四周,此处因为地方偏僻所以周围很安静,适合养伤。进了门,入眼是一个小院,里面有两棵大槐树,枝繁叶茂。树旁是一个小菜圃,里面种着些日常蔬菜。小院后是连着三间大瓦房,房中很是亮堂,收拾的也很干净,锅碗瓢盆铺盖一应俱全。
琉璃心下欢喜,觉得这个房子找得极好。可是转念一想,这样的房子若是租的话,那得花多少钱啊,顿时心中又肉疼不已。
慢慢地扶着墙走到椅子上坐下了,看流光把包袱收拾好,问:“我们要在这儿住多久?”
“一个月吧。”
“那么久?不用吧……”
“我还有些事要做,所以要在这儿呆久些。”
琉璃一呆:“不是说要让我养伤的么?”
流光瞥他一眼:“我顺便赚点钱不行么?”
“你又要去偷谁家的宝贝?”
“你这是在提醒我杀人灭口么?”
“……我什么都没说……”
到了晚饭的时候,流光出去买了一盒子饭菜回来,在琉璃面前摆了三叠,又在自己面前摆了三叠。琉璃瞅瞅他面前五彩鲜妍,再看看自己面前一片惨淡,拿筷子敲碗沿:“不带这么虐待伤患的!”
流光不理她,径自夹起一个流油的鸡腿:“你不能吃荤腥。”
“那也不至于一点油水都没有啊!”
流光把鸡腿一晃:“想吃?”
琉璃点头。
流光把鸡腿在她眼前晃了三圈——一把塞进自己嘴里,满足地叹气:“好吃!”
琉璃一摔筷子:“你不要脸!”
“那又怎样?”
“你不是男人!”
“你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