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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景见范国起只是裹了棉衣,范杰小可怜的模样,递给周凯一个眼神,走上前去夹住了范国起:“叔,叔,听我说句,我是……饭饭的朋友,您老人家又病着,打着单衫,要再冻着了,饭饭不是更伤心吗?再说了,饭饭日后还要依靠着您,今晚您消消气,先回去!”
方景说完脱了上衣系在范国起的腰间,“凯子去叫个车。饭饭,过来扶一把。”
范国起脾气也倔:“我要跟他评评理!街坊都在,咱们就在街坊面前评评理!”
方景乐,一笑撩出小白牙,范杰下意识的想起空间里的毛团子,后背一冷,上前扶住了范国起。
方景说:“没事,他会找您说的。您雇我,一天就给我10块钱,我从早八点到晚八点在这家门口帮您评理,您要是管饭,我中午就不休息了,怎么样?凯子我朋友,他有高音喇叭,我保证这院里院外的都能听见,叔,这生意您一定要给我做,您就让我赚个路费回家成么,叔?”
范杰汗都下来了,尼玛真狠啊!早八点到晚八点,还不扰民!这家伙令人自愧不如。丧门星果然不同凡响。
范国起也是气急了,想也没想掏出十块钱:“定金!骂足一个月!”
“成!路费够了,还可以买点特产回家去!咱先回医院。凯子,叫车叫车。”
周凯默了,他那可是高级机器,什么就成高音喇叭了,他现在装路人来得及么!
范胜利脸色都变了,李秀珍张了张嘴没敢叫,别说一个月,就今晚上这事明天都会传出去,高音喇叭那么一放,他们还能做人吗?
他们之所以这么做,还不是因为瞧不上范国起,一农村人,家里没钱,身体又不好,指不定哪天就两腿一蹬,老范家的绝了户,房子地就都是他们的了,就算老叔公还在能说什么?正主都死了,饭饭又是个软性子,还不是任他们说,再不济一顶不孝子的大帽子压下来,饭饭做什么说什么都不顶事,毛孩子能跟他们斗。
可算盘打得欢,现实不如意!
范国起做了小买卖,他们不眼馋,反正饭饭在他们手里捏着呢,不怕范国起不送钱来。
范强这次回来说在B市大学里,有人在找一块莲花玉坠子,和叔叔手里的那个很像,还说找玉坠子的那人家里很有来头,算得上是豪门!他喜欢那家的闺女,如果能帮忙找到玉坠子,指不定这事能成!
他要和那女孩成了,日后工作房子都解决了,指不定还能在B市做个干部。那是前程似锦,光明璀璨!
范胜利本来没想去要,老范家,那就一破落户,什么玉坠子,绝对不可能和有身份的人牵连上,范强这不是瞎折腾么。
可架不住老婆的唠叨,范强也说只是看看,也不一定就是,主要是在那女同学面前要有个态度,即便不是了也没什么关系,他尽心尽力了,这就是一种态度,而且他已经放出话了,过完年就把玉坠子拿去给人看,这要是带不过去,他学也不想去上了,指不定人家闺女怎么看他呢。
他还指望追求对方呢,第一次答应对方的事都没办到,他有脸么?
范胜利听了就走了那么一趟,大过年去医院多晦气啊,可没想到范国起一顿数落,回家了范强同学又来,他也不能发气,那同学太体面了,不敢造次。
等同学一走范强又闹了,李秀珍在一边逼着饭饭去拿玉坠子,不管怎样都要拿到手,就算不是别人找的那块,他们娘俩就跟那玉坠子杠上了,谁知道饭饭被逼急了,追着范强打。
范强那没用的家伙竟然跑到外面,饭饭拿着暖水瓶追了出去见人就扔,炸了!
这下可好,他一辈子的名声都成了暖水瓶的碎片,只怕在这里粘都粘不起来。
还有那范强同学的朋友,出了那么个馊主意,要拿高音喇叭在这里喊!过年过节的,谁家没个亲戚过来串门啊,这不是丢脸都丢出了单位了么!
范胜利那个愁啊,回家抓着范强第一次抽了这祸害一顿,连夜写了离婚申请书,死活要和李秀珍离婚!脸都丢尽了,如今不离婚不行。
这边愁云惨淡,那边也不消停,范国起也愁,饭饭户口上在范胜利那一家,当初他们家也就给饭饭上了户口,饭饭五岁时老叔公硬是逼着李秀珍来接孩子,不然就去闹,老叔公也是为了饭饭好,孩子小,不懂事不记仇,跟李秀珍范胜利多处处,培养培养感情,日后也好有个着落,他身体不好,又没娶个媳妇,带孩子太勉强,谁知道就出了这么个事。
王宇送人上了车,站在车边拉着范杰的胳膊说:“我以前总觉着你吧……不管怎么样,咱们都是朋友!”
范杰大眼睛雾蒙蒙地,好人啊!王宇是好人,他前辈子怎么就没发现呢。
方景拉着饭饭塞了进去,三个小辈坐后面,范国起坐前排,不一会儿便去了医院。
周凯拉着方景出了医院,在楼梯口里站了半天,瞅着方景的脸问:“你……哎,要知道闹成这样,我也不带你去蹭饭了。”
方景淡淡一笑:“为啥不蹭,你兜里有钱?”
周凯张了张嘴,好么,两离家小青年,处世不深,在火车上被扒手给光顾了,晚上还不知道能去哪里歇一宿呢,不然他会去范强家里蹭饭?本来打算开口借点,回B市了再还,可如今这局面,别说对方双手捧上来,他都不能要。
周凯看了看空旷的走廊,叹了声:“虎落平阳被犬欺啊!要不,我给家里打个电话?”
方景摇了摇头:“你有钱打长途么,今天好歹赚了10元。”
“尼玛!你还真去帮他们吵架啊,方公子,方少爷!你知道你要去干什么吗?就为了十块钱你去人家门口开骂,你是啥身份啊,你知道么?完了,要是方伯伯叔叔知道了非要扒了我的皮!”
方景拿出那十元钱,在周凯眼前摇了摇:“烟钱!”
周凯:“……”
周凯去买烟,范杰安排好了范国起,出了病房就见人没了,十块钱也没了!他就知道那两小子没安好心,穿的那么体面为了十块钱骗他们家,果然是个丧门星。
方景:“你找我?”
范杰吓了一跳:“你走路没声啊!跟个鬼似的。”
方景:“……”这是在夸他还是夸他呢?
范杰想了想,掏出些毛票塞到方景手里:“你没钱吧,算是我谢谢你把我叔给劝回来了。那事算了吧。”
方景看了看手里的毛票,最大的面值也就两元,一张张软软的,边角都被人捋平了,整整齐齐的。他将钱塞进范杰的手里,握着人家的手,半天没松开。
方景:“我答应过的事就会做。”
范杰:“你这么体面地人,跑去骂街?算了吧,你也就骗骗我叔。我叔也就是气急了,等明天他转过来不会怨你,你不是没车费吗?大过年的家里人不担心?”
方景没有说话,只是眼神深邃,笑了笑,“我还想赚点钱买土特产呢。”
“饭饭!饭饭,和谁说话呢?”
方景松开了手走进去:“叔,是我呢。”
范国起看着方景也明白过来了,不由老脸绯红,“那,请坐,请坐,刚才……”
方景:“叔,您不雇我了么?我和周凯两个出来玩,半路上被扒了钱包,身无分文,您就雇我们两天行么?”
范国起摇了摇头:“你们看着就是个斯文人,是念书的吧,你……莫不是范强的同学?”
方景:“叔您真有眼力,周凯是范强的同学,我和周凯是发小……就是好兄弟。”
范国起:“大学生,文化人,哪能做那种事!不成不成,那十块钱我也不要了……”
方景:“叔,您要真不雇我们,今晚上我们连睡得地方都没了,大学生也要吃饭睡觉,再说我可不是去骂街,您雇我们,不吃亏。我们能跟人讲理啊,咱不和他们对骂撒泼,咱们是文化人不是,您放心,绝对不会让您为难。”
范国起看着方景,这小青年看上去也就二十左右,英挺的眉毛,上挑的桃花眼,看着真是一表人才。
范杰见了就知道叔叔被这人蒙了!方景那是口若莲花,张口就没实话的主,三句两句就把人给绕进去了,前世他就领教过,他这一辈子都没离开过范家湾的叔,哪里是方景的对手。
范杰:“叔,他们是同学呢,您让人家去做这事不好,以后在学校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方景瞪眼,小子断我财路,让我们今晚上去喝西北风睡马路不成?
范杰缩脖,恶势力太凶残!尼玛骗吃骗喝还要骗啥啊!
方景:“这样吧,叔,您先把具体情况说清楚了,我帮您出出主意,要是您觉得可以在雇我。您要觉得不好,我和凯子马上就走!”
范国起琢磨了下,家里那点丑事都已经摊开了,他也不怕没面子,只是眼前这小年轻看着一脸诚恳的模样,瞧着也挺可怜的,大过年的两个人在外面,钱包还被偷了,索性就当做善事,而且他真想找个人问问该怎么办才好。
范国起现在也冷静了下来,说话条理清楚,一股脑地给倒了出来。
范杰听的是手脚冰冷,脸色发白。
范国起和范胜利不是亲兄弟,也不是家里仅有的孩子。
范国起的父母生下过不少孩子,范国起是最小的一个,他上面还有几个哥哥,其中一个不到三岁就夭折了,除了两个儿子之外无一幸免,全部都早夭,有的甚至胎死腹中。
范国起的母亲长得很漂亮,但来历不明,范国起的父亲是个穷苦人,为人忠厚老实,不知在哪里遇见了母亲,他本就没钱娶媳妇,对方见他为人好跟着他过了日子。
只是生下长子之后母亲就神色忧郁,总担心养不大,果然哪孩子早夭了,她变得有些神神叨叨的,再次怀孕时,硬是去育婴堂抱了一个孩子回来,那就是范胜利,不多久就生下了一个儿子取名范国希。隔了几年,范国起也降生了。
范国起和范国希,他们都是国字辈的,只是范胜利不在其中。日子过得苦,拉扯三个儿子多不容易,但范家夫妻两个,仍旧含辛茹苦的养着三个儿子。
好容易范国希和范胜利都长大成人了,夫妻两个也算有了盼头。那年范国希出门去上工,却是留书离开了家,母亲担忧不已,她没能等到儿子回来,临死前还说着她对不起老范家。
等到国希回家时,范胜利已经结婚生子,范国起那时候很年轻,不懂事只是见哥回来了还带着个侄儿子回家,很是高兴。
范国希没说什么,放下孩子和一个布包第二天就走了,父亲那时身体也不好,强留不住,只当儿子要赶着回去上工,谁知第二天,范国希的身子飘在了门前的小河上。
父亲至此一病不起,小奶娃才出生不久,眼看着上不了户口,勉强用米粥喂养着,那时候李秀珍正怀着孩子,上班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送到医院的时候孩子已经没了。
父亲听了便将两个儿子叫到床前,拿出国希走的时候留下包裹和妻子的陪嫁,说谁抚养这孩子,谁就把东西都拿去了!他给自己的孙子取名范杰,希望他能是有出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