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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玉宁城滴水成冰,此时快近年关,往来商贾极多,熙熙攘攘好不热闹,远处不时有打着玉宁旗号的人马入城来。
高耸的城墙上角楼上,一个穿着玄色皮毛大氅的女子正极目远眺,她身旁蹲着一只狮子般大小的黑色獒犬,没有主人的命令它就一动不动仿佛一尊雕像。
“巴沃,我们走。”女子收回视线,缓步离开,不疾不徐。刚下了几级台阶就见一个五六岁粉妆玉琢的小姑娘气喘吁吁的迎面上楼来,一把抓住女子的手道:“阿娘,我阿爹他们回来了。”
“嗯,普兰是特意来告诉我这件事的么?”女子抓紧小姑娘的手下了城墙,下面停着两辆马车,普兰冲着自家的马车挥挥手然后调皮的跳上了青毡马车麻利的钻了进去。
马车中多了两个暖炉所以稍微暖和些,普兰偎在女子怀中撒娇:“阿娘,我想搬去跟你住好不好?”
女子笑着抚了抚她的头发然后摇了摇头道:“你若搬过来住你阿娘会难过的睡不着觉,普兰是好孩子,不会想伤了你阿娘的心对不对?这样吧,过年的时候你来住几天。”
普兰想了想愉快的点了头。
马车行驶了半个时辰在城主府前停了下来,等在门口的一个风尘仆仆的粗犷男子急忙迎了上来:“城主!”
女子掀帘从容下车,将手中牵着的小女娃交到男子手中:“普兰,跟着你阿爹。庆则,你先回去歇歇,见见蔷薇,她这些天急坏了,明天一早你再来跟我说这一路的经过。”
“是,城主。”庆则面露欣喜,抱着普兰上马离去。
天空飘起了雪花。
城主府后院大厅,窗门大开,可以看见里面一袭白衣正埋头看书的人,冷丁看起来竟有种谪仙的味道。
走路的声音惊动了他,他抬头望过来,脸上现出些焦急。
“阿无,怎样?”男子问道。
“近期应该无事,大概还可以过个平安年,之后就不好说了。”阿无说着话走去将窗户关好:“我说过多少次了,令哥,冬天不要开窗,吹了风不好。”
“终于还是要起战端了。”玉息令哥感慨,忧虑。
阿无笑了笑说道:“没办法,玉宁城就像一块肥肉,北狄和偃朝就是两条恶狗,哪有狗闻肉而不动的道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战端早晚要起的,只不过于我们有多大的损失才是最重要的。”
“阿无,如果……你最坏的打算是什么?”玉息令哥侧过头来,露出他左边脸上那道蜈蚣一样狰狞的疤痕。
阿无思索片刻才回答他:“我虽然是城主,但玉宁城是玉宁百姓的,真有那么最坏的一天,我们也应该让玉宁的百姓来做主。不过……”
“什么?”玉息令哥问道。
阿无看向他:“北人多疑,多屠城之举,偃人自大,多示恩优抚之举,但无论归顺哪边都不会得到安宁,终归是异域降臣。此事,难!”
听她这样说,玉息令哥眉头更加深皱。
第二天一大早,庆则便来到城主府,他早已洗去了一路风尘,精壮的男子看起来精神了许多,他身旁站着一个高挑的美丽女子,头发全部梳成辫子系在脑后,发上系着纯白的狐狸毛,身上穿着及踝的绸缎棉衣裙,滚着红色的貉子毛边,两手袖在厚厚的手套里,看起来精神极了。
阿无一身不显眼的暗色衣裙,招呼这夫妻两人坐下便等庆则开口。
“城主,我这次去北狄,在狁州城外发现许多迁徙的牧人,按说,此时天寒地冻,他们本不该移动,于是我借着收皮子和他们混了许多天,他们说是官府要他们往西迁,将来要定居下来,具体到哪里他们也还不知道。城主,我总觉得这是针对我们来的,事关紧急,所以我就先赶回来了。”庆则说道。
“北帝这么迫不及待要吃下玉宁城了,安宝前几天回来说,南边也有军队日夜急行,看来都是势在必得。”阿无忧心忡忡。
“我们不怕,大不了拼个你死我活,我们城墙坚固粮草充足,他们远来疲惫后备支援不及时一定打不过我们。”庆则语气坚定。
如果真像他说的这么简单她也不必如此发愁了。高挑女子扯了扯庆则的袖子娇声呵斥:“如果这么简单城主还用担心么,这么点见识就别卖弄了。”
庆则黝黑的脸庞一红,有些讷讷。
“庆则说得也有道理,只不过一旦动了干戈便会大伤元气,百姓好不容易过了几年安稳富足的日子,就这么毁掉太可惜,再继续看看,我们和长老们商议才能做决定。”阿无说道。庆则和蔷薇都点头称是。
庆则去练兵,蔷薇留下和阿无说话:“城主,说实在话,我真不希望打仗,我们这些大人倒还好,孩子们提心吊胆于心何忍?”蔷薇手轻轻放在腹前,阿无也看过去,了然一笑问道:“有喜了?”
蔷薇脸红着点了点头,后又想到一件事神色变得有些慌张:“城主,昨天我听到庆则和人嘀咕,好像在北狄见到了那个人。”
那个人?
她生命中的那个人还真多。除了南边的那个人还有这里被她赶出玉宁城的那个人。
“他不会再回来了吧……”蔷薇口气很是犹豫。
“不回来才不是玉息令昊的个性,可惜当初令哥不肯斩草除根。”阿无语气冷漠,眼前又浮现出那张狂妄自大的脸。
“那他……我,普兰……”蔷薇紧张起来。
“最近你带普兰少出门,家里多派些人手,应该也无事,他最恨的人是我,有什么也该是冲着我来。”阿无说道。
蔷薇走了,阿无有些烦躁,索性决定去隘口视察,没走多远就见普兰往这边跑,听说她要到隘口去更是不得了,满地打滚的非要跟着,阿无一向对普兰宽容得多,叫来庆则陪他们一同前去。
快近年关,正对着隘口的街上服装各异的商旅来来往往,阿无一行人的到来还是有些引人注意,实在是因为普兰这个小孩漂亮得像画儿一样。刚从胡姬酒肆中步出的两个男人便被吸引了目光,那时候,普兰正拉着阿无的袖子闹着要吃酒肆里的馕饼。
阿无勒住马,让庆则下去买,女娃娃嘛,惯着点无妨,将来嫁进别人家规矩多如牛毛,所以做女儿时还是宽容些,正替普兰重新带貉子毛手套,袖子被拉了拉。
“阿娘,那边两个人在看我们。”普兰小声与她说道。
阿无抬头搜寻一番,其实很容易,因为即便刻意改变了装束,但两人身上掩不住的贵气让他们有些扎眼。
这一看,阿无的手僵住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在今日今时此地与他碰见,还有哥哥,看哥哥的神情便知道他容易冲动的性子还是没长进,阿无几乎要露出笑容了,但从酒肆中举着馕饼出来的庆则让她清醒过来。
不,不能,绝不能相认,时至今日,她好不容易换来的安宁不想就此破坏也不想给苏家带来灾难,思及此,她后背流下了冷汗,于是,在哥哥疑惑的目光中,阿无转向普兰说道:“谁让你长得这么漂亮呢。”
普兰如愿吃到馕饼,高兴得花儿一样,还亲昵的举着给阿无吃,那边庆则也上了马,小心随着。
“走吧,时候不早了。”阿无说道。
当策马经过那两人身边,阿无狠着心目不斜视。
被阿无视作无物的两个人心事重重,而前往隘口的阿无也同样如此。奚景恒和哥哥一同出现在这里说破天也不能是出来游山玩水,那么,大概有两个可能,一来,晏璃被拆穿,而他们寻到了当年的蛛丝马迹追踪而来,二来就是奚琲湛派他们来考量玉宁城的分量,前一种可能被阿无推翻,若是寻她不仅不能如此大张旗鼓还必须遮遮掩掩,不令一个人外人知道才好,否则即便寻回去,她这个在外流落了几年的妇人即使还清白也会说不清道不明。那么只有第二种可能了。
看来奚琲湛决意要将玉宁城收入囊中,而他要办到的事似乎还没有做不成的,自三年前登基他已扫平了南蛮和东夷,玉宁还不是如探囊取物般容易?
乱纷纷一团麻。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忘了放存稿箱,出去刚回来,更新晚了!
PS:明天出远门,下周一回,一直会是存稿箱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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