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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兰悠一早醒来,往身边一摸,触手冰凉,兰悠吓得呼吸一窒,他立马坐起来,两手紧紧的抓着祖阿嬷冰凉的手臂,颤抖着声音喊:“祖阿嬷,祖阿嬷、、、”
祖阿嬷双眼禁闭,表情安详,就想睡着了一样。兰悠心里更是害怕,心脏咚咚的跳的飞快。他使劲的摇了摇祖阿嬷,可还是没反应。兰悠抖着手,去探祖阿嬷的呼吸,已经完全没有呼吸了。
兰悠双眼瞪得老大,眼珠充血,扑在祖阿嬷身上,声音凄厉的哭喊,“祖阿嬷,祖阿嬷、、、”
兰家厨房是在老屋,他们都是做好饭菜再端到新屋的大厅吃。兰姆父清早起来,来老屋厨房做早饭,还没进老屋,就听见兰悠凄厉的哭声,皱着眉,呸了声‘晦气’。
兰姆父推开老旧的房门,“你这个孽子,大清早的,这么晦气的、、、”兰姆父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躺在床上一点动静都没有的祖阿嬷,心里‘咯噔’一下,这老头子不会失去了吧?兰姆父大着胆子走到床前,伸手在祖阿嬷的鼻子下探了探,没呼吸。
兰姆父吓得快速的缩回手,深深地吸了口气,平静下心里的害怕。看着还在哭的兰悠,厌恶的皱了皱眉,“哭什么哭,哭丧呢。”说完款苏的转身离开房间。
兰姆父来到新屋的院子,对着正在劈柴的兰父说:“当家的,你那死鬼姆父去了,你还不快去通知你哥哥们。”
兰父听了兰姆父的话,惊得斧头从手里脱落,“什么?姆父、、、姆父去了。“兰父飞快的往老屋跑去。
“哎,死鬼,你往哪里跑,我叫你去打电话,通知其他人。”兰姆父站在身后,对着兰父大喊。
兰悠的父亲有四兄弟,两个哥儿两个爷儿,兰父居三,上面两个哥哥,下面一个哥儿弟弟。不到八点,兰悠的大伯,嫁入邻村的两个姑嬷嬷就都赶到了兰家。
大家商量一下,一致决定,先给祖阿嬷发丧,通知众亲戚。兰姆父坐在大门门口,当听到要叫兰辉回来给兰祖阿嬷送葬时,神色有些不好。他站起来说:“小辉刚进入单位工作,正式关键时候,还是不要打扰他,免得因为这件事坏了小辉的前程。”
在座的大伯,两位姑嬷嬷听了兰姆父的话,脸色有些不好。可兰辉是他们家族最有出息的后辈,他们还想着以后兰辉有出息了,能搭上顺风车,帮帮他们的孩子们。兰姆父也就是猜准了他们的想法,才有恃无恐说出这种话。
兰大伯抽了一口手里的老式旱烟,呼出一口烟,脸色平静的说:“既然这样,那就不叫小辉吧,不过小雅,还是尽早叫回来。”兰大伯把手里的旱烟杆在凳脚上敲了敲。坐在兰大伯身边的兰伯嬷,脸色不太好,想站起来说些什么,不过被兰大伯用眼神拦住了。
“那是那是,我马上就去给小雅打电话。”兰姆父见自己的目的达成,也不再纠结,转身进了房,去给兰雅打电话。
大家商量好一众事宜,散了会。兰伯嬷趁着大家不注意,把兰大伯拉到一边,生气的说:“你干嘛拦住我,不让我说。哼,凭什么他家的兰辉就可以不会来,我们儿子就得耽误工作,浪费钱,大老远的跑回来给老头子送葬。”
“他回来给他祖阿嬷守孝、送葬,不是应当的吗。”兰大伯拿出随身带着的旱烟草,捏了一缕放进烟杆中,抽了一口。
“回来送葬是应当的,可为什么他家兰辉不会来,就要我家儿子回来。”兰伯嬷不服气的说道。
“老二今年大三,只有一年多就毕业。”兰大伯神色平静的说道,一口浓浓的烟从他口中喷出。
兰伯嬷听了兰大伯的话,木木的站在那,没再说话,只是眼神里带着明显的不服。兰大伯看了兰伯嬷一眼,说:“你先回家准备好丧事需要的东西,我跟老三去请风水师。”
在兰家村一带,家里有人去世,都要请风水师,一是为了确定去世之人死亡的确切时间 ,二是为了给去世之人举行净身穿衣的仪式,三是为了给去世之人看风水,选墓地。
兰大伯刚说完,那边就传来兰父的喊声:“大哥,你好了吗?我们得去请风水师了。”
“我就来。”兰大伯应了一声,“你快回去吧。记得给打电话,叫老大老二他们快点回来。”兰大伯从角落出来,兰父已经退出摩托车,正在等他。
齐锡清早七点不到就醒了,他想到昨天兰悠那着急难过的样子,有点担心,想早点去看看兰悠。可等他收拾好,就接到他助手李维的电话,有紧急事情需要处理。等他通过电脑遥控,处理完事情,已经八点多了,齐锡也没出早餐,直接开车按照昨天的记忆,去兰家。
齐锡把车停在马路上,拿出手机给拨通兰悠的电话。电话嘟嘟了好久才被接通。
“喂,齐大哥。”声音嘶哑,还带着哭声。
齐锡听得心里一紧,问:“小悠,你怎么了?我就在你家门口,你出来一趟吧。”
车里,齐锡看着双眼红肿,声音嘶哑,脸色苍白憔悴的兰悠,吓了一跳,昨天还好好,怎么一晚就成这样。“小悠,你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
兰悠看着他关心的神情,祖阿嬷死亡的苦楚一下子爆发,泪水再次充满他的眼眶。兰悠断断续续把事情说出来。
齐锡把他抱进怀里,不停的轻拍他的后背,口中温柔的说:“没事的,没事的。一切都会好。”
正在上早自习的兰雅接到自家姆父说祖阿嬷去世的电话,立马向班主任说明理由,请假回家。班主任一听说是家里有人去世,很爽快的准假。兰雅背着书包,出了学校,在校门口招了辆车。
其实对于祖阿嬷,兰雅还真是没什么太多的感情,因为祖阿嬷从来只宠爱兰悠,有了好吃的也是偷偷的藏着给兰悠,而且在他给姆父告兰悠的状,几乎每次都拦着,这样他很不喜欢祖阿嬷。现在祖阿嬷去世了,说实话,他还真的没什么难过的。
兰雅从出租车上下来,看着自家门口前的马路上停着一辆车,非常疑惑。他走近一看,竟然看见他二哥——兰悠被一个长相非常好看的爷儿抱在怀里。兰雅想开口喊一声‘二哥’,可转念一想,又忍住了。兰雅快速的进了院子,找到正忙的不开身的兰姆父。
“姆父,兰悠有朋友来了,你快去帮他招待下。”
“朋友?那个孽子能有什么朋友。”兰姆父头也不抬,手脚麻利的做着事。
“是真的,他那个朋友看起来好像很有钱有势,还开着名车呢。”
“真的?”兰姆父有些不信。
“真的。”说着就拉起兰姆父往外走。
兰姆父两人一出了院子就看见兰悠正站在一辆轿车外跟一个爷儿说话。兰雅不等兰姆父开口,抢先出声道:“二哥,这是你的朋友吗,怎么都到家门口,还不请你朋友进家坐坐。”
兰姆父看了一眼车,心里惊叹道,我的老天嘞。这车得老多钱吧。兰姆父热情的对着齐锡说:“快进来坐坐,外面怪冷的。”又嗔怪的看着兰悠说:“你也真是的,朋友爱来,怎么不请进家,还让客人在外面吹冷风。”
兰悠看着他姆父和兰雅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他不等齐锡开口,抢先说道:“姆父,我朋友他还有很多重要的事,这次就算了。”兰姆父听了,气的脸都扭曲了。
齐锡也立马说道:“伯嬷,我还有些事,这次就不进去了,下次定当登门拜访。”又转身看着兰悠说:“小悠,你放心,假我会帮你请好。”说着就进了车。
“小悠,我先回去,有事给我打电话。”又对着旁边的兰姆父说:“伯嬷,我就先走了。”
等齐锡的车看不见身影了,兰姆父才回头厌恶的瞪了兰悠一眼,转身进了院子。到时兰雅站在兰悠身边问:“二哥,刚刚马哥人是谁啊?”只是兰悠根本没理他,转身回祖阿嬷的房间。气的兰雅在后面看着他的身影直跺脚。哼,有什么了不起。
很快兰父和兰大伯就把风水师请回来,风水师是个六七十岁的老阿嬷,一只眼睛有些不灵光,但是看起来很精神。风水师进了祖阿嬷的房间,朝房间四周看了看,在仔细的看了看床上的祖阿嬷,说:“大约今早三点半走的。”
旁边听得风水师的话,心里自责自己不该睡,不然祖阿嬷也不会去了,明明自己刚回来时,祖阿嬷还好好的。
其实,祖阿嬷前几天就已经很严重,只是馨一直放心不下兰悠,才一直吊着一口气,昨晚兰悠回来,祖阿嬷心愿一了,心情放松,回光返照,才会看着很好。
风水师说完就拿出随身带过来的东西。他拿出一个看起来很古朴的陶罐,从中倒出小半碗,据说是圣水的东西,围着祖阿嬷的床边撒。等撒完圣水,他对着兰姆父,兰伯嬷说:“去准备一个大木桶,要装满温水。”
木桶温水被抬进来,风水师又往里面倒入一些圣水,说:“你们先出去吧,我要给他净身。”兰姆父,兰伯嬷,两位姑嬷嬷都陆续出了房间。
“我想留下来给我祖阿嬷净身,可以吗?”兰悠哑着声音问。
风水师奇怪的看了一眼兰悠,在他这几十年的生涯中,还从来没有人主动要求留下给死去的人净身,因为他们害怕,认为很晦气,即使那是他们的亲人。“可以。”
大概过了一两个小时,兰悠扶着风水师出了房间,外面等着的人都过来问:“大师,好了吗?”
“已经好了。”风水师有些疲劳的说,“老屋(土话中指棺材)准备好了吗?今天下午四点是个好时辰,可以入屋。”
“准备好了,早就准备好了。大师辛苦,先随我去大堂喝口水吧。待会儿还得麻烦大师去帮忙看看墓地风水。”兰姆父说。
乡下人,对于好风水的墓地非常看重,因为他们认为,把过世的人埋在一个好的风水处,可以保佑子孙后代,带子孙后代带来福气、福分。因此,风水师在乡下还是很吃香的。
中午吃过午饭,兰大伯、兰父跟着风水师上山看墓地。等看好墓地,明天再叫上同族的兄弟,和几个相好的村人,去挖坑。后天就可以出葬,下棺。
下午三点多的样子,兰父他们从三上回来。祖阿嬷的老屋(棺材)已经在老屋大堂放着,只等时间一到,就入棺。
晚上,兰悠他们和刚刚匆忙赶回来的大堂哥、二堂哥跪在灵堂,为祖阿嬷守灵。兰悠跪在兰姆父的身后,看着小桌子上摆放着的祖阿嬷的遗照。眼睛涩的痛,心脏像被无数的尖刀,匕首来回的戳着、划、刮,痛,却无法叫喊出来,发泄出来。只能是那么硬生生的痛。
一天后,墓地已经挖好,正是祖阿嬷下葬的日子。
清早七点左右,兰悠身穿孝衣,跟着祖阿嬷的老屋,在村庄转了一圈,才想着挖好的墓地,慢慢的走去。
在乡下,本来作为哥儿的兰悠是没有资格跟着去墓地的,因为兰辉没回来,才让兰悠代替他,为祖阿嬷送葬。
兰悠站在旁边,看着祖阿嬷被缓缓的放入那个小小的坑中,然后众人拿着铁锹,一锹锹的把泥土盖在祖阿嬷老屋身上。已经哭了几天的兰悠,眼里已经没有泪水。嘴唇被死死的咬住,印出丝丝血丝,藏在衣袖的双手紧紧的掐住,血已经染满双手。兰悠浑身颤抖,拼命的压制住自己要阻止老屋下葬的念头。
在大家的努力下,老屋很快消失,一个小小的小山包出现在众人眼前。兰父、兰大伯摆好祭品,祭拜祖阿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