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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清歌的后背僵硬的如一块儿铁板,脚步怔怔的挂在地上,毛孔竖在肌肤上,热气腾腾的风吹在上面却让念清歌觉得冰寒。
耳膜嗡嗡的作响,心,停留在那里不想离开,因为,她想听一听离漾会怎么说,会怎么做。
半晌。
离漾的声音都没有如她所愿的泛出,她的心开始惶惶不安,有些时候,他的安静更让人心神不定。
“皇上,皇上,你答应臣妾好不好嘛。”厌恶甜腻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怜昭仪软腻腻的缠着皇上,摇晃着离漾的手臂:“皇上,答应臣妾嘛。”
若问世界上最刺耳的字是什么,不过是离漾口中吐出的那个‘好’字。
他竟然答应了怜昭仪这荒唐,过分的请求。
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这样?
她寸步不动,小手死死的攥着裙摆的衣角,怜昭仪‘咯咯’的笑声回荡在空中,带着‘吧唧’一声亲吻离漾的声音,这一切都让念清歌作呕。
她该有多么的洋洋得意。
想来,她是后宫中第一个侍候比自己位份低的嫔妃了吧。
虽然她们二人同为昭仪,但是念清歌是被离漾钦赐了封号的,自然比未赐封号的怜淼尊贵。
“婉昭仪姐姐。”怜淼甜甜的声音响起:“麻烦姐姐了。”
虚伪作假的模样最招人恨,念清歌倔强的骨子里流淌着急促的血液,睫毛抖动,好想冲过去好好问一问离漾。
问一问,他有没有心。
“婉昭仪......”终于,那期待的声音响起,如一个悬挂在头顶的锤子,她的心疯狂的跳动,希望他对自己说:你退下吧或者说不必,可是,这一切都是幻想,都是做梦,因为后面吐出的话彻底将她头顶的那个锤子‘砰’的砸了下来,砸的她头破血流:“过来,给怜昭仪剥桔子。”
真想就这么逃跑。
念清歌的睫毛上挂着一层湿润,她努力的仰头,努力的看向天空,将那酸涩吞咽回去,崔嬷嬷害怕她的性子会做出激动的事情,及时的握住了念清歌的小手,让她的指甲来抠自己的肌肤以解愤恨的感觉,崔嬷嬷这一举动感动了念清歌,她不忍心的松开了手,吸了吸鼻子,缓缓转身。
那一幕,无论在脑海中回想多久,无论做好多强大的心理准备,当她再亲眼目睹时,心还是同样的痛。
“是。”念清歌忘记自己是如何吐出这个发音的。
静静的伫立在那里,怜昭仪摇曳着胜利者的姿态和笑容,故意在她面前和离漾大秀恩爱,离漾淡淡的凝着她低垂的小脸儿。
檀木桌上印刻的是鸳鸯戏水的图案,上面摆放着镂空印花的木编果篮,里面装了各式各样的新鲜瓜果,苹果,荔枝,梨子,橘子,龙眼等。
袖袍有些长,念清歌挽起一小块儿,露出了白希纤细的手腕,怜昭仪看着她白希的肌肤,心中妒意更甚,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手背上的肌肤,有些泛黄,皮肤一分一毫都比不上念清歌。
清歌将十指上的珍珠护甲一个个摘掉,才想放到檀木桌上,怜昭仪便出声阻拦:“婉昭仪,这上面都是吃的东西,护甲每天戴在手上多脏啊。”
闻言,她微微一愣,将擎在空中的护甲转身递给了崔嬷嬷,崔嬷嬷接过来放在手中。
“婉昭仪,可不可以把橘子从果篮里一个个的挑出来?”怜昭仪虽然是问话的语气,但是却透着强硬,她把头歪到离漾的肩膀上,挑衅的看着她。
心中虽委屈,但是,念清歌却依旧按照怜淼的话将橘子一个个挑出来,放在了另一个果篮里。
夏季的橘子皮有些硬,念清歌的指甲修的短短的,每扒一个橘子的时候,手指头上的皮肉都要狠狠的嵌在橘子皮里,再加上橘子皮冒出的橘子水儿让她疼痛不已。
一炷香的时辰里,念清歌整整剥了三十多个橘子,怜昭仪没说停,念清歌就要一直剥橘子。
终于,满满的橘子全被清歌弄好,她的小手上染着橘子汁,弄得脏脏的,她下意识的去看离漾,离漾正好也盯着她的小手看,她讪讪的将小手缩到了身后。
怜昭仪满意的点点头,骄傲的捏起了一个橘子左看看,右看看的,而后秀眉一皱,脸上拧在了一起,立刻翻了脸:“婉昭仪,橘子上的白色毛毛还没弄干净呢。”
她的要求愈发的过分,完全是在为难和欺负念清歌,崔嬷嬷实在看不过去了,于是,自己上前朝怜昭仪一拂身子:“怜昭仪,奴婢给你弄吧。”
怜昭仪挑起眉梢,满脸的不屑:“你?你的手干净么?不行!”
“罢了。”念清歌出声:“我来吧。”
这样的委曲求全,这样的懦弱无助,崔嬷嬷在一旁恨恨的瞪着怜昭仪。
整个下午的时光就这么浪费掉了。
直到怜昭仪够了,累了才肯罢休,念清歌的面容上尽是疲倦之色,朝他们一拂身子蔫蔫的退了下去。
念清歌走后,怜昭仪满心欢喜的捏起一个橘子瓣儿凑到离漾的唇边:“皇上,吃一个嘛,可甜了呢。”
‘啪’的一下子。
离漾狠狠的甩掉了那橘子瓣儿,一拂袖袍,愤然离去,伫立在花丛间,望着念清歌离去的孤独的背影,心里钝痛:你为何不对朕服软!
夜半。
离漾照样翻了怜昭仪的牌子,二人在玄鸣殿翻云覆雨后,怜昭仪风.骚的趴在离漾的胸膛上,手指在他的身上画着圈圈,忽然的委屈起来:“皇上......”
“又怎么了?”离漾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皇上......”怜昭仪看自己得到了回应,愈发的委屈了起来:“皇上,今日有人笑话臣妾。”
“笑话你什么?”离漾没有问是谁,睿智如他,他直接切出了问题的重点。
怜昭仪眼泪凄凄:“那些人都笑话臣妾的家世不好,笑话臣妾的父亲在朝中位份太低,所以也连带着看不起臣妾。”
离漾脑袋枕在双臂上静静的望着软榻的上方,听着她虚伪的哭声,嘴角划过一抹冷笑。
“恩。”离漾淡淡的应着,话,弄得很模糊,怜昭仪才想问问清楚,离漾将她从身上推开:“我让德公公送你回去。”
怜昭仪虽然恋恋不舍,但是却不敢说些什么,每次离漾将她临.幸完以后都会将她送回去,不会留她在玄鸣殿过夜。
穿戴好后,德公公伫立在一旁候着,手里还端着一碗汤药,离漾慵懒的靠在软榻上淡淡道:“把补药喝了。”
“一定要喝吗?”怜昭仪闻到那苦哈哈的味道都觉得恶心。
离漾的唇角勾起了一抹惑人的浅笑,修长的手指扯起她的发丝,凑到她面前,大掌缓缓的抚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幽幽地说:“朕可是很想让爱妃生一个朕的孩子,你若想尽快的为朕绵延子嗣,那......就喝。”
一番话说的让怜昭仪动心极了,觉得离漾是真心待她,离漾看她如此贪婪的表情,继续说道:“说不定......这里已经有了朕的龙种......”
怜昭仪一颤,兴奋的点头:“皇上,臣妾喝。”
咕噜,咕噜。
一碗药全部喝了进去,怜昭仪乖乖的回到了自己的寝殿中。
大约半柱香的功夫,德公公回到了玄鸣殿。
离漾在御池中沐浴,氤氲之气布满了玄鸣殿的上方,离漾的声音带着慵懒的沙哑:“念将军呢?”
“在外候着。”德公公道。
“宣!”
片刻。
念洪武一袭黑色夜行衣出现在了离漾面前,他双手抱拳,微微颌首:“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必拘礼。”隔着一层纱幔,离漾的声音传了过去:“你来的时候是否注意到有人跟踪你?”
“回皇上,没有。”念洪武道:“请皇上放心!”
“朕交给你的任务办的怎么样了?”离漾问。
念洪武想了想,道:“回皇上,那个张侍郎的确犯下了很多的罪行,他不但滥用职权收取了大量的金银珠宝,而且还自己私设了一个金库,里面的黄金成千上万,他还在外买凶杀清官,分拨给灾民的银两和粮食全被他扣下了,现在他又打着怜昭仪是皇上您爱妃的旗号在外面收取贿赂。”
“好。”离漾点点头:“很好。”
念洪武露出的双眼如鹰一般,他眸光一闪,问:“皇上,何时行动?现在他仗着怜昭仪在宫中为妃所以放松了警惕,微臣已经掌握了大量的证据。”
“不急!”离漾擎起手掌,淡淡道:“朕要让他明白明白什么叫惨雨酸风。”
“皇上圣明。”念洪武抱拳道,说罢,欲离开:“皇上,若无其他的吩咐,微臣先行告退。”
“念将军。”离漾唤道,示意他暂且等一下,沉吟了一番,缓缓道:“朕......是不是曾经见过你女儿清歌?”
闻言。
念洪武魁梧的身子颤抖了一下,隐藏在黑面纱下的脸骤然变色,摇头否认:“没......没见过。”
“哦。”离漾淡淡道,似是回忆:“朕自从第一次见到念清歌起,朕就觉得莫名的熟悉。”
念洪武抱拳:“能得到皇上的垂怜,是小女的荣幸。”
“因为一些事朕也让令女受了一些苦。”离漾轻叹了一口气:“念将军,朕看中你,希望你尽快暗查出杀害太后真正的凶手。”
“微臣遵命!”念洪武声音洪亮,给人一种安定的感觉,抛开别的不说,念氏祖上世世代代都为皇上尽犬马之劳。
深夜。
念洪武一袭黑色的夜行衣悄然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香炉内燃着袅袅的香气,烟雾四溢,迷蒙在空气之中,恍若仙境一般。
“皇上,怜昭仪要不要......”德公公试探性的问。
离漾摆手:“在让她猖狂一阵子,吩咐好太医随时准备号脉就行。”
“是。”德公公道。
顿了顿。
离漾欲言又止,心里烦躁,最终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婉昭仪的手......可宣太医了?”
“回皇上,婉昭仪没宣太医,只是让崔嬷嬷简单的处理了一下。”德公公小声地说。
说罢。
御池中激起了一朵强大的水花,伴随着离漾温怒的声音:“荒唐!手都成那个样子了居然不宣太医!”
看他着急的样子,德公公其实想说婉昭仪的手成那副样子还不是因为他没有及时阻拦,纵容了那个怜昭仪。
但是想了想,为了留一条小命儿还是不要说了,于是开始转移话题:“皇上,张侍郎做的那些事皇上大可以直接治他的罪,为何要这么麻烦?”
离漾冷哼一声:“什么样的人什么对待,对于他那种阴险狡诈的老狐狸,只能用这种办法。”
“皇上睿智,奴才愚钝。”德公公一拂身子。
将面巾从巾架上取下来,离漾擦干了自己的身子,从御池里走出来,水珠顺着大腿落了一地,格外*,他将面巾扔给了德公公,沉声道:“别在这儿给朕拍马屁,若想拍马屁就去找御医把婉昭仪的手给朕治好了,若是她的手落下了什么毛病,你就不用回来直接去乱葬岗报道吧。”
“啊?”德公公吓的直哆嗦:“奴才......奴才告退。”
隔窗望秋色,霜露欲渐浓。
离漾负手而立,任由月光的照耀,他的手指轻轻的戳破了那层薄薄的窗纱,微风拂过指尖,微凉,嘴里呢喃:“水若离,念清歌......”
因天色已晚,德公公不敢叨扰念清歌歇息,只好第二天一大早带着御医去了琉璃殿。
崔嬷嬷正用清澈的泉水替念清歌清洗着指缝里橘子汁残留物,可是经过了整整*,一些橘子丝儿已经凝固在了里面,怎么清洗也清洗不干净,若是力道稍稍重一些,念清歌会痛的直皱眉,崔嬷嬷叹着气:“小主应该让御医看看。”
她把手从面盆里取出来,拭干后无所谓道:“又不是多大的毛病,若是找来太医,指不定宫中的人会说什么难听的话。”
“哎,小主。”崔嬷嬷叹气,视线不经意落在门外,德公公藏蓝色的太监服映入眼帘:“德公公来了。”
念清歌望去,朝他谦和一笑。
“小主,奴才特意请了太医来给小主看看手指。”说着,德公公将太医带到了念清歌跟前儿。
太医年岁很大,是宫中很有威望的太医,他的胡子一大把,摸了摸胡须:“麻烦婉昭仪把手伸出来让微臣看上一看。”
念清歌倚在软垫上,将双手缩到了后面,面容淡淡:“不必麻烦太医了,我没什么事,您请回吧。”
太医有些为难,求助的看着德公公:“这......”
德公公见状急忙上前劝道:“婉昭仪还是让太医看看吧,奴才也好回去交差不是。”
“是他让你来的?”念清歌的身子朝前探着。
“......”德公公犹豫了下,顿了顿:“恩。”
心里苦涩不已,当初没有阻拦怜昭仪荒唐的做法,现在又请太医给自己看手,完全是给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的做法:“德公公,你就说我没什么大碍,你们回吧。”
“小主,这......这奴才很为难啊。”德公公的脸皱成了苦瓜脸。
念清歌别过头去:“手长在我的身上,我若是不给你们看,你们还能砍了去?赶紧回去吧。”
毫无办法的德公公只好灰溜溜的回去了并实话实说的禀告给了离漾,离漾只是叹了口气,朝他挥了挥手掌让他退下。
这一日,阳光恰好,禁足出来的念清歌按理说应该去皇后那里参拜,她打扮得体,坐在妆奁前,将护甲强制性的往手指头上塞,从外回来的崔嬷嬷看到后惊吓不已,急忙上前阻拦:“小主你在干什么。”
念清歌的小脸儿上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一层虚汗,双手竟然颤抖的不像话,几根手指头的缝隙里都凝着一层血珠儿,她咬着唇瓣儿:“崔嬷嬷,快来帮我一下,我的护甲带不进去了。”
崔嬷嬷急忙把护甲拿走:“小主,不行,你今天不能带护甲,小主的手指头还有伤,若是强行带了这护甲会愈发严重的。”
“崔嬷嬷,你给我。”说着,念清歌上前去拿:“今日我必须带这护甲,我要去见皇后,若是没带护甲会被众嫔妃说我礼数不周。”
“小主可以跟皇后娘娘解释一下。”崔嬷嬷不想还给她。
念清歌的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在这个宫中谁会听你的解释。”说着,趁崔嬷嬷不注意的时候将护甲夺了回来,咬着唇瓣儿,一鼓作气将护甲带进了指甲上。
崔嬷嬷心疼的看着她:“小主,奴婢......奴婢心疼小主。”
“我没事。 ”念清歌气若游丝的说,那十指连心的滋味儿如上刀山下火海一般疼痛。
外面披了一个薄薄的蝶翼罩纱,崔嬷嬷便扶着念清歌走出了琉璃殿。
忽地。
后面一道嚣张跋扈的声音响起:“等一下。”
二人闻声回头,是怜昭仪,她恰巧从菊.花殿出来,今日的她一袭奢华尊贵的鲛纱长裙,发髻上带着压根儿不符合她位份的步摇,她高高在上的朝念清歌走来,鄙夷的看着她那张苦瓜脸:“婉昭仪见了我为何不理我?”
真是没事找事。
念清歌不想与她纠缠的过多,于是,一拂身子:“怜昭仪好。”
怜淼看她那副狐媚子模样心生妒意,冷哼一声:“且,我说了以后你才跟我打招呼,我们明明是一起出来的,你看到了我却装作看不见我,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怜昭仪这是说的哪儿的话。”念清歌语气和善,尽量避免与她的冲突:“我确实是没看到怜昭仪。”
她围着婉昭仪团团的转圈,鄙夷的眼神来回的打量着她,忽地,将视线落在了她白希手腕的镯子上面,故作惊讶道:“呀,婉昭仪,你这镯子是哪儿来的?”
念清歌微微一愣,看着自己的手腕,淡淡道:“是皇上赏赐的。”
一听说是离漾赏赐的,怜昭仪的妒火愈发的大,插着腰十分不讲理:“皇上赏赐的?我看这分明是你偷的,前些日子,皇上也赏赐过我一个镯子,可是我却找不到了,是不是你偷的啊?”
满口说胡话的本事非怜昭仪莫属,念清歌怎能任由他人这样污蔑自己:“怜昭仪请你说话干净一些。”
“你说什么?”怜昭仪可算是找到了发怒点:“你敢骂我说话不干净?”
对于她的咄咄逼人,念清歌实在忍不住了:“你说话本来就不干净。”
怜昭仪朝地上‘呸’了一口:“啊呸,你敢骂我,你算什么东西,一个浑身充满着晦气的人,而且还被皇上打入了冷宫,最后又不要脸的从冷宫爬到了皇上的龙榻上,听说,你还勾.引了离王爷,我看不干净的是婉昭仪你。”
句句都是那么的刺耳,难听,念清歌的睫毛微抖:“怜昭仪,我在不干净,也比你的教养干净多了,你满嘴的脏话是一个嫔妃该有的品行?”
怜昭仪哪能受得了念清歌的教训,气的胸脯起伏,眼睛死死的盯着她的镯子,淬不及防的抓住了她的手腕,将那卡在手腕上的镯子强行拽下来:“你偷了我的东西还敢教训我,你先把东西还我,还我。”
念清歌被扯的踉踉跄跄,手腕剧痛,带着护甲的手指也疼痛万分,崔嬷嬷急忙上前拉住怜昭仪:“怜昭仪,我们小主的位份比你尊贵,是皇上钦赐的封号,你不能这么对我家小主。”
一听这个,更加激起了怜昭仪的愤怒:“什么?她比我尊贵?好好好,今天我就让你们看看到底谁更尊贵一些,在这个宫中我们两个人谁更得*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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