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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就因为当年一时的鬼迷心窍,就让你给判了死刑,为何你不能公平一点?为何你对他能如此宽容,对我就锱铢必较?这是为什么?求你给我一个答案!”
慕清婉微微一笑,苦涩地摇了摇头,“如今我失去了记忆,又如何记得昨日种种?又如何能给你一个答案?我只是随着自己的心和感觉走罢了。”
赫连恒之突然起身纵声大笑起来,笑声响彻整个山洞,其中的阴戾和寒凉让慕清婉禁不住身子发颤。
在她还未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他已经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个树藤,缚住了她的双手,慕清婉拼命地想要挣扎,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他半拖半抱着出了山洞,走上那处断崖。
山风吹来,竟带着彻骨的凉意,一番折腾,此刻已经是破晓时分,借着晨曦,她清楚地看到断崖下面的万丈不见底的深渊。
她惊恐地望向赫连恒之,连牙齿都忍不住发起颤来,他这是……准备把她推下崖去摔死吗?
赫连恒之将树藤的一端绑在悬崖边的尖针松树上,然后转过头来定睛看着她,脸上的痛苦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疯狂和决绝:
“你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慕清婉眼中的情绪已经全数敛去,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赫连恒之一咬牙,手一推,慕清婉猝不及防地尖叫一声,整个人就被推下了山崖,吊在了半空中。
他看着她在半空中不住地摇晃,那双白嫩的手腕因为被树藤摩擦而变得通红,眼底闪过一抹沉痛,他闭了闭眼,缓缓地在崖边坐了下来,开口道:
“清儿,如果你后悔了,我就拉你上来!”
良久,他却没有等到慕清婉的答复,他咬了咬牙,太阳穴突突地跳得厉害,再开口,连声音都变得沙哑起来:
“清儿,若是你打算考虑一下,我也拉你上来!”
慕清婉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下面的万丈深渊,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赫连恒之,何必如此执迷不悟呢?”
赫连恒之笑得前仰后合,红着眼道:
“好,好极了!”
还不待他动作,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喧哗声,他猛地站了起来,冷冷地看着慕容琛带着大队人马攻了上来,而程钊早已经不见踪影。
慕容琛迅速扫了一眼断崖前的赫连恒之,见只有他,眼中闪过一抹惊疑,再看到他手中的树藤时,嘴角突然勾起了一抹阴戾的笑。
“她呢?”他不动声色地问。
赫连恒之面无表情地睨了慕容琛一眼,冷冷地答道:“我早就说过,只要有我在,你休想伤害她!”
慕容琛也不恼,只是伸出长剑来用手帕缓缓地擦着上面的血渍,缓缓地开口:
“看你的样子,她还是不肯跟着你吧?”
他的话一针见血,刺得赫连恒之鲜血淋漓,只是,他却没有表露半分。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跟你和南陵好像并没有关系吧!”
“是吗?真看不出来你赫连兄也是个情种呢。”他淡淡地撇嘴,“怎么样?咱们来谈一笔交易如何?”
“我早已说过,你我的联盟就此断绝,我和你之间还有什么交易可谈?”
“先不要急着拒绝我嘛。”慕容琛撇嘴一笑,桃花眼里尽是邪魅之色,“既然你为了这个女人连万里江山都肯抛弃,那么,咱们就各取所需,这个女人交给你,只要到时候对付夏侯冽他们兄弟俩的时候借我一用就行,而且我保证,绝不动她!你要你的美人儿,我要北燕的江山,两不耽误,这笔交易如何?”
赫连恒之闻言,冷冷一笑,“我为何要答应你?她本来就是我的!”
“真的是你的吗?”慕容琛讽刺一笑,整个人突然纵身跃起,一下子落到那棵尖针松树旁,手中的剑正好对着那根树藤,他一派悠然地望着赫连恒之陡然苍白的脸色,得意道:
“你说我这一剑挥下去,她会怎么样呢?”
赫连恒之见他的剑锋已经快要靠近那根树藤,心陡地一跳,情急之下不能抑止地大吼出声:
“慕容琛,如果你敢乱来,我就跟你势不两立!”
“我正在等你的决定。”
赫连恒之还未答话,崖下突然传来慕清婉愤怒的大喝:
“赫连恒之,慕容琛,我就算死也不会让你们的阴谋得逞的!”
她说着开始死命地挣扎起来,那树藤本来就不是很牢固,禁她这样一折腾,“撕拉——”一声响,就从那处和崖边的石头摩擦的地方断裂开来。。
得不公今。那条断了的树藤在空中噼里啪啦犹如一条灵蛇似的扭动着,瞬间就消失在众人跟前,而在此时,附近也响起了响彻山林的马蹄声。
只是这一刻,赫连恒之已经来不及去看到底是谁来了,他一个跃起,手便抓住了那根断藤的末端,但是他腾起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被慕清婉加速的坠落拖下了悬崖。
慕清婉在云里雾里不停地往下坠,脑子里早已经是一片空白,死亡离她如此接近,她这才知道心中的惊惧有多大,可怜她腹中的孩儿还未及出世,就已经要魂归这里了。
赫连恒之手中的宝剑沿着悬崖的山壁快速地摩擦,剑与山石间火光不断闪现,当剑终于碰到泥层,他一咬牙将剑狠狠地插|了进去,两人的身形顿时停住了,赫连恒之倏地长出了一口气。
慕清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见两人在半山腰的云层里挂着,赫连恒之一只手握着剑柄,另一只手缠绕着连着慕清婉的树藤。
对于他这番舍命相救,慕清婉即使刚才对他有恨意,此刻也烟消云散了,在生与死只有一线之隔的时候,所有爱恨情仇,竟然变得如此的渺小与苍白。
刚才,他并不是真心想要将她推下山崖的。
他只是想要她答应跟他在一起而已。
她仰起头,话语里已是微微哽咽:“赫连恒之,对不起。”
赫连恒之苦笑一声道:“还记得上次,夏侯冽舍命跳崖相救,后来你毫不犹豫地跟他回了北燕。那么这次,我是否也能如此对我呢?”
慕清婉并没有答话,只是定定地抬头望着他,他将树藤一点一点往上拉,缩短两人的距离,知道他可以握住她的手,他突然温柔地笑了,“清儿,我知道你不会答应我的,是不?”
“对不起……”她的眼泪流了下来,很快被呼啸而来的山风吹散,只剩下红肿的眼眶和被泪水晕染过越发显得清澈透亮的美眸。
“清儿,不要再对我说这三个字,这一生,是我对不起你,我活该得不到你的爱。”
他的话像是浸染了黄连水一样,连慕清婉都感觉到了其中浓烈的苦意,“清儿,再叫一声恒之哥哥吧,我好想听……”
他的身上似有若无地弥漫着一股寒苦的气息,慕清婉的心微微一动,张了张口想要喊,无奈那四个字却如鲠在喉,怎么也喊不出来,没有了记忆作为依托,这样亲昵的称呼竟让她有些唤不出口,最终,她还是有些歉疚地低下了头,不敢去看他那满怀期待的深眸。
她的愧疚和茫然,如一柄利刃,扎在他的心口子上,他很想笑,可是全身疲惫得连嘴角都无力再扬起,他就这样定定地望着慕清婉垂下的小脸,直到那柄剑在泥土里开始松动起来,并传来一声尖锐的摩擦声,霎时震醒了他。
慕清婉也听到了那声异响,脸色刷地白了,正想开口,耳边却响起了赫连恒之的低语:
“我知道你已经将我彻底忘了个干净,你的记忆里从现在到以后,或许都只会有夏侯冽一人。赫连恒之这个名字,对于你来说,再也不具任何意义,但是,清儿,我不甘心!我在想,如果我就此消失在你的生命里,你会不会记得我?”
他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如雷一般轰在慕清婉的头顶,让她悚然一惊,不敢置信地抬头去看他:“你……你要去哪里?”
赫连恒之却只是对着她温柔的笑,那一抹温柔,仿佛深潭里的水,看似平静无波,其实其间孕育着惊涛骇浪,让人无法逼视。
“去我该去的地方,赎我这一生犯下的罪孽,来生,希望还可以再见面。”
慕清婉越听越心慌,忍不住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臂,在垂头的瞬间,她突然看到他的胸口处泛出点点猩红,染红了雪白的长衫,猩红的眼色刺痛了她的眼睛,在她还未来得及反应的时候,眼泪已经涔涔而下,她哽咽道:
“你流血了,你的伤……”
她焦急的话音消失在他的吻里,两人同时尝到了咸咸的眼泪。
这一股味道,徐徐地在赫连恒之的心里荡漾开来,蔓延至四肢百骸。
慕清婉因为他这个动作而浑身僵住,反应过来正要推开,他却在剑从泥土里滑出来的瞬间带着她腾空而起。
慌乱中,她下意识地攀紧他的身子,可是他却一把抓下她的双手,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将她整个人抛了上去。
呼啸的山风中,她听到了一个温柔的声音:
“清儿,这一生,你都不会忘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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