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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秦老爹和艾老爷子也算是相当的有缘分,只不过,这两人纯粹就是孽缘罢了。拿艾老爷子的话来说,他这辈子的好运气好前程全都葬送在了秦老爹手里。要不是因为秦老爹,他也不至于背井离乡几十年。临老了才能回来看看。
“我跟你,上辈子一准儿有仇,所以这辈子你就可劲儿报复我来了!”时隔数年两人再次见面的时候,艾老爷子依然表现得耿耿于怀。
然而面对艾老爷子愤愤然的声诉,秦老爹显然觉得他是在无理取闹。于是没好气地仰脖儿一口干掉了杯里的酒,把杯子往桌上一磕,冲艾老爷子吹胡子瞪眼,“说的好像你自己特别无辜特别可怜似的,也不想想当年你都干了些什么事儿,好意思怪我啊?”
“去你的,我当年也是一正经小伙儿好吗,别想破坏我的形象。”秦大夫和艾老板两个小辈,以及秦老爹的老伴儿都在桌上作陪,依着艾老爷子好面子的性格,是绝对不允许任何人说他一丁点儿坏话的,要把所有苗头都扼杀在摇篮里。为了亡羊补牢,艾老爷子暗暗地给秦老爹使眼色,试图让他闭嘴。
可惜的是,秦老爹本来上了年纪眼神儿就不大好使,还喝了点儿酒,就更看不清楚艾老爷子给自己使的眼色了,只当他挤眉弄眼死不认账。俗话说酒壮怂人胆,秦老爹不怂,但在酒精的作用下油然而生一股豪气,想也不想就笑呵呵地把艾老爷子推进了坑里。
话说当年,秦霸麦家隔壁有一户姓艾的邻居,那家有个儿子,和秦霸麦差不多年纪。在几十年前的大环境下,小城里的人们生活水平大都在一条水平线上,没有阶级差异,所以两个年纪相仿家又住得近的年轻人很容易就凑到一起去了。很长一段时间里,秦霸麦和艾志秉都是无话不谈的好伙伴,每天一起下河滩摸鱼捡鹅卵石。更多的时候,两个人会凑到一处研究他们在屋后地里边挖出来的一本医书。没人知道那本书是谁埋的,只不过在机缘巧合之下正好被他们发现了而已,挖出来的时候还拿油纸好好的包着。
虽说认字不多,但他们还是凭借着书里的插图分辨出这书是讲什么的。两个人一合计,觉得看看也无妨,也许以后能多一条出路呢,毕竟谁都不想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这么过下去。岂料这一个决定,让他们的生活逐渐偏离了原来的轨道,从此大不相同。
直到十七八岁之前,两个人都还是并肩作战的好伙伴。然而随着年龄增长,事情就开始有变化了。
艾志秉是个有一副好皮囊的小伙子,比起老实憨厚的秦霸麦,显然他更受姑娘们青睐。
尽管还不满二十,但在当地,艾志秉和秦霸麦就已经是该谈婚论嫁的人了。其时艾志秉有一个情投意合的初恋,在当地也算得上是一大美人,跟艾志秉站在一起简直就是郎才女貌。不出意外的话,是眼看着就要办酒席的了。
不巧的是,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了岔子。艾志秉他初恋的爹正好生了病,还病在难以启齿的部位。看病就成了麻烦事儿。
而经过几年的自学,艾志秉也算是个半灌水了,自认为一脚踏进了医学的大门。给相熟的人治过几次之后,在小城里也小有名气。
艾志秉知道了这么个事儿,立马就拍拍胸脯说自己懂医术啊!
初恋听后大喜,心想这是个多好的机会,只要艾志秉把自己爹治好了,两个人的事儿可不就水到渠成,皆大欢喜了吗。于是回去之后把艾志秉夸得天花乱坠,怎一个妙手回春了得。她爹乍一听还挺高兴,当即就同意了让“准女婿”来给自己看看。等艾志秉接到初恋的通知时,这事儿已经躲不掉了。按照他那好面子的性格,是绝不可能在此时认怂,承认自己医术不过硬的。
现在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也只能赶鸭子上架。艾志秉心一横,硬着头皮迎难而上了。
在一番亲切友好的寒暄之后,他认真观察了“准岳父”的病症,最后得出结论,无比坚定地说他老人家得了痔疮。本来也不是多严重的病,十个人里面也许有九个就得过。说着就要撩起袖子给人家把痔疮烧了。
然而“准岳父”听了女儿的一通乱吹,并没有全盘相信,心里头半信半疑,放心不下艾志秉的医术。等艾志秉来看过之后,又另请了一名大夫。
好巧不巧的,请来的正是艾志秉的“同门师兄弟”——秦霸麦。他们俩都是打同一本书上学的医术,可以算得上是师兄弟了。按说两人应该诊断出同样的病症,而秦霸麦给出的判断却和艾志秉大不相同。
“什么痔疮啊,就是一般的皮囊炎而已,说痔疮那是糊弄你呢。”秦霸麦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出卖了自己的小伙伴,也因此让艾志秉的好事儿告吹。
“那臭小子不靠谱啊。”“准岳父”是这么告诫自己女儿的。学艺不精就算了,牛皮吹得比天大。初恋也一气之下就将艾志秉给甩了,谁让他辜负了自己的信任呢。
事情如果只是到这里也就还好,可是不知道怎么的,这事儿悄悄流传开来了。认识的不认识的,都知道了艾志秉是个不靠谱的“黄大夫”。
这下他还怎么混得下去呢?没人敢来找他看病了,也没有哪家子乐意把闺女说给这么一个混人啊。对踌躇满志极其好面子的艾志秉来说,无异于致命的打击。
家里头一合计,把他扔部队里边当兵去了。尽管在部队里待了些日子,可他依然是个不靠谱的愣子。退伍之后就跑到城里头坑蒙拐骗,还打出了“军医”的旗号。看看,混过部队学过医,可不就是军医么。
自此艾志秉再也没回过小城,几年之后把父母接到了自己住的地方。他的初恋在他入伍之后就嫁了人。而多年的小伙伴秦霸麦,在艾志秉满心的埋怨中也再也没有了联系。
直到某一天,退了休的艾志秉习性不改,戴着副墨镜在河边上假装老军医,被出门游历的秦霸麦一眼认了出来,两个老伙计这才再次相遇。
本来还企图假装路人的艾志秉在听到秦霸麦提起艾老板的时候,才一把摘下墨镜,冲着秦霸麦一通吼:“你说你安的什么心!害完我就算了,还让你女儿来勾搭我闺女!”
秦霸麦看着老伙计那双风流不减当年的眉眼笑得特别憨厚,“我就说小艾是你闺女嘛,长得真像。”
早在当年艾老板孤身千里杀到家里来时,秦老爹就觉得这姑娘特别眼熟,后来知道她姓艾,几乎没什么怀疑就确定了她和自己发小是一家人。要不然怎么一上来就跟艾老板掏心掏肺呢,可不也是因为艾志秉的关系么。
艾志秉咬着牙捶胸顿足,每次看到秦霸麦他就不由自主想起自己年轻时候的糗事,满脑子都是“老子一世英名啊,这张帅脸该往哪里放”,恨不能立马跟秦霸麦划清界限。
然而孽缘就是孽缘,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即便艾志秉举家迁移多年不回乡,也不代表他彻底和过去的一切告别。这一回,他算是被自己女儿给坑了。
因为这不靠谱的秉性,就算是结了婚有了孩子,艾志秉也成天的不着家,对艾老板娘儿俩的照顾很少。小的时候艾老板还不懂事,仍旧对艾志秉抱有一丝丝期望,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她逐渐学会了不再将希望寄托在不靠谱的老爹身上。尤其是当艾老板的妈妈去世之后,她和艾志秉的关系一度降到了冰点。甚至连之后放弃工作,去小城里开店,都从来没有和艾志秉提起过。父女俩与最熟悉的陌生人无异。
要不是偶然遇到了秦霸麦,艾志秉还不知道自己女儿的情况。他不问,她也不会说。
虽然没怎么尽到作为一个父亲的责任,但是这并不会妨碍艾志秉展示父亲的威严。在路边的大排档里,还没等秦霸麦把自己知道的情况一一讲清楚,艾志秉就吹胡子瞪眼低声嘶吼起来。
“不可能,我绝对不同意!”
毫无疑问,艾志秉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女儿在胡闹,而且肯定是被秦霸麦的女儿给带坏的。不仅两个年轻人不着调,连带着来当说客的秦霸麦也是脑子被驴踢了,不然怎么会任由两个姑娘家家的厮混到一起去呢?还企图说服自己,让自己不要插手。
“我说姓秦的,你是老糊涂了吗,这样的事儿你居然不反对,还由着她们乱来?”艾志秉真觉得秦霸麦疯了。他认识的秦霸麦是个实诚得有些过分而且特别固执的人,一切离经叛道的事情在他眼里都是错的。如果不是老糊涂了,他怎么可能放任两个小辈这样厮混呢?不是应该坚决反对才是吗?
秦霸麦有些无奈地笑着,看着面前义愤填膺的艾志秉,心里也不大好受。
“你以为我不着急不生气吗?我刚发现那会儿比你震惊多了,要不是她阿姨拉着我,差点儿就直接跟她们挑明了。”秦霸麦揉了揉眉心,放软了声音,也放慢了语速,话锋一转,“后来她阿姨也劝我啊,让我别着急,别吓着两孩子。其实想想看,两孩子都不是不懂事儿的人,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再说了,我看她俩在一起过的挺好的,这么久了也没见她俩红过脸。”
艾志秉气鼓鼓地不说话,看着秦霸麦重新给他满了一杯酒。
“咱们做父母的,图的不就是孩子们过的好么?本来她俩就不容易,我老头子看着也心疼。”
秦大夫从小就没了娘,性格又沉稳,甚至让人觉得有些木讷。秦霸麦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直到艾老板突然的出现,才让秦大夫发生了某些转变,整个人都生动了许多。秦霸麦一颗颤巍巍的心脏安安稳稳地放回了肚子里。
秦霸麦之所以会打消“棒打鸳鸯”的念头,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于此。
“我说老艾,你可不许搞破坏啊,小心我把你那点儿破事儿兜出去,看你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你闺女。”
在秦霸麦的威逼利诱下,艾志秉犹犹豫豫答应了亲自去“考察”一下小两口的情况,前提是他不能主动要求两人分开。
然而艾志秉显然不甘心,于是才出现了所谓房租到期,亲爹突袭的戏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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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老板的叙述十分平淡,听不出什么起伏,不过可以想象整个过程的曲折。此时我正赖在她店里,听她瞎扯那天回去之后的事儿。
“然后就这么着了?你爸也太好打发了吧?”
艾老板翻个白眼,继续拨弄手边的算盘,“不这么着还能怎样?反正他也管不了我。”
“呃……”想想也是。
“那秦大夫呢?怎么今天没来上班啊?”早上我到了诊所,来坐诊的却是秦老大夫,平时作息特别准时的秦大夫却不见了人影。
“哦,她啊,去帮老头子收拾房子了。”艾老爷子家的房子离秦大夫家不远,只不过很多年没人住,早就荒废了。昨儿一夜艾老爷子没地方住,百般无奈之下只能在秦家挤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就嚷嚷着要回自己家。秦大夫作为勤劳善良的小辈,怎么说也得去帮个忙。
“你怎么没去?”
“我去干嘛?”艾老板有些诧异地反问,“才不要跟老头子待一块儿呢。再说了,打扫卫生这种事情,根本不适合我。”
我心说你们可不就是看上人家秦大夫有洁癖么,每次轮到打扫卫生什么的苦力活儿就让她去了。人家小两口都是同心协力一起劳动,她倒好,直接抛弃秦大夫,自己一个人溜了。
就在我腹诽的时候,艾老板又抛出一句话,“你来帮我盘个点,我要把店里的东西都处理掉。”语气听着一点儿也不像开玩笑。
“啥?为什么要处理掉?”店铺的生意一直都挺好,没道理她现在要关门啊。
算盘噼里啪啦的响。“之前不是说对面房租到期了么”,见我点头,艾老板又继续说,“其实是因为马路对面那块地有开发商买下来了,要拆迁。我准备把这边儿关了,然后诊所就可以搬过来。”
“那另外找门面不就好了,你没必要关门啊。”
“重新找铺子不是不行,可是合适的没有几个,找到了还得花功夫重新装修,不知道得拖多少日子。”她倒是挺大度的,“我这生意又不急。但诊所不一样啊,是要救人命的,关上一段时间会给周围的居民带来多少的不方便。”
我正琢磨着她这一关店得损失多少收入,门口的帘子突然被人掀了起来,秦大夫那张素净的脸探了进来。
“来了?”艾老板显然有些意外。
“我来接你回去吃饭。”秦大夫摸摸下巴,又把手放下去,努力摆出一副特别正经的样子。
我心头一跳,多半又要被抓壮丁了。
艾老板闻言挑起眉头倏尔一笑,拍拍我的肩,把算盘推到我跟前,含笑看着我,那意思不外乎就是“加油干,剩下的就交给你了”,然后脚步轻快地朝秦大夫走过去,顺势与秦大夫垂在身侧的手交握在一起。
“好,我们这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