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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眼立在那苍茫白原上,全身包裹地厚厚的,血红色的图案很是显眼。
他手里拿着罗盘,却发现磁场混乱之下,他的东西坏掉一样一圈一圈乱转,根本无法指向。
他看一眼前面被风刮得飘摇的魂,越发觉得那人有古怪。
他的罗盘开过光,不怕鬼气,却依旧无法作用,那么那个突然出现的所谓‘表弟’究竟是怎么把他一路带来,算算时间和路程,几乎就是直线前进一路直达。
阴阳眼一个人离不开,就只能继续等。
他不止想过一次白琰的所说的绝对安全,理论上确实没错,可他就是担心。
他问过文沧那个宝珠是什么用途,他没问是什么人要,也没有怀疑文沧是不是想留自己一份儿,因为那个人看中的只是数字,以及数字后面那代表金钱的符号。
从那天后文沧就蹭了冉新的护送队,前往交易的目的地。他把他随便一个有点数的章扔给了阴阳眼,一如既往地,这张卡用的是阴阳眼自己账户的密码,虽然他从不记得自己有将这种私密的信息告诉过那个精明善舞的中间人。
文沧说,这珠子对普通人来说,简直等于复活药。
阴阳眼听过太多相似的说辞:“具体点。”
“他能张开绝对的结界,屏蔽外界的一切伤害,等于将激活他的人带到另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躲了起来。
阴阳眼怎么听怎么怪:“无论生死?”
“不,只收活的。”
“那死了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
不知道,又是什么意思?
阴阳眼直觉还有下文,可文沧不说他也没问,他只和他保证说:这是绝对的安全利器。
……和白琰的说辞如出一辙。
阴阳眼越发好奇这个名字煞气的人了,他暗下决心,等他回去一定要好好问问郑精他的这个表弟是干什么的。
不过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阴阳眼和文沧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根本没有必要去占用脑容量。
他现在只担心郑精不会使那宝贝,又或者出事儿的时候郑精正在洗澡,玉珠李他太远,发挥不了作用。
所以当天色红蓝的瞬间,狂震之下阴阳眼不是先寻找安全的落脚地,而是在空中催生了一个圆形的通信法阵,高悬在雪山之巅,等待着接受远自重庆发来的相似波动。
白琰似乎早有准备似的,他抓紧了身边的岩壁,在一片混乱中站得笔挺。他也看到阴阳眼输出的法阵了,两个人一站一蹲,两厢交望,都望出了一股火。
白琰神色狠厉地抓了桑太迦,让他赶紧按原定的路线带路。
老人吓得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白琰说的是个什么意思,就下意识地接了命令向前走,结果被蹦起的冰块一拌,差点直接摔下山去。
桑太迦吓了一跳,也顿时清醒过来。这种情况绝对不可能下山,只能尽可能往既定的安全地走。
他不由加快了脚程,这条山路他从小到大走了无数遍,尽管现在发怒了也还算熟练。
其他四人紧紧跟上,每走一步都出一身的冷汗。
阴阳眼憋着一股被骗的火起,蹭蹭蹭窜到前面,拎起白琰领子就扯到了他后头。
白琰骂了一句,踉跄一下根本站不稳,地面震得太厉害了,他几乎是抓着身边的岩壁飘着走,悲惨地就差趴了。
五分钟后阴阳眼收到了郑精那边的变化。
玉珠传来的灵气强但是空虚,正强烈地召唤着唤醒他的主人。
阴阳眼前行的脚步一顿:郑精不在旁边。
身后的白琰猛推他一下,声音大得惊人:“快走!你站这里是在等死吗?!”
阴阳眼没反应过来。弋律吕干脆拉了他一把,才险险躲过一大块雪岩。
白琰被隔在后面,耳边隆隆的声响让他全身都凉透了。
“马上就是雪崩。”他嘴里喃喃着接下来的剧情,提醒自己一般,这可怕的灾难,很快就会到头了,不要害怕。
对面弋律吕朝他伸出手:“快点过来。”
而后又朝阴阳眼吼了一声:“郑精他肯定去找小雾了,她的血能催化能量。不用担心,没事的。”
白琰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接了弋律吕的话,微微气喘:“没事的……”
阴阳眼眸色一厉,就要对白琰发飙。毕竟要不是这个人,这个备受尊敬信任的至亲,他不至于沦落至此——明明能体会到郑精的危险却束手无策。
阴阳眼一句脏话已到喉边,却是瞬间感觉到了玉珠结界的满足和激动——看来是成功赶到了。
阴阳眼一喜,手脚就不自觉地去拍弋律吕的肩膀,弋律吕自然明白这是平安了,安心松了口气,冰封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一点笑模样。
白琰看得生气,却也没说什么。
他虽然知道郑精不会有事,但现在得到确认的感觉又不一样。
官人皇催促几人一声,他们赶紧跟上,地动山摇地厉害,断断续续的,让人分不清究竟哪个才是主震,哪个才是余震。
白琰一路走下来的时候有点失神,天空的是红蓝的,光色暗淡很明亮,他们有时候能停下来看一会儿时间,他们吃饭的时候会回吃到从上峰掉下来的冰渣雪沫,好不容易找个还算安全的躲避处,休息地时候地面上下跳动,除了极度的倦意,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们睡不着,或者是根本不敢睡。
白琰已经不知道自己这样断断续续地滑下去又爬上来几次了,明明很短的距离,却让他们越走越远。
阴阳眼也急躁的很。
他的东西大多都因为各种原因遗失了,这几天他们睡不着休息不了就只能拼命地吃东西补充体力,可现在食物都没有了。
短短一条人线周围弥漫着一股麻木和放弃的失落恐惧。
白琰依旧落在最后面,他看着前面已经完全站不直的人,心想不知道若是让那几人知道地震会整整持续十天日夜,会怎么想,会不会就此放弃。
白琰一愣神的功夫又被脚下崩裂的冰石带着滑出去老远,他用刺刀扎进岩缝稳定住身形,看一眼前面,也是被冲打的乱七八糟。
他们互相通知着自己附近的路况,以防其他人落入危险。
“用绳子……”那向导可能慌了,他本就上了年纪,虽说无儿无女无牵无挂,但毕竟没一个人想死。
官人皇果断否决了他:“不行,这种强震下用绳子根本就是给自己束手手脚,这不是爬山,一个人失足还能救上来。”
官人皇声音寒到彻骨,桑太迦被冻得一激灵,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误,他回了下神,便连忙哆嗦着去指方向:“前面再50米,右拐就有一大块空地。”
官人皇鼓励地看了桑太迦一眼,他不吝啬地伸了手,把一脚已经陷入冰块里的男人拉了出来。
幸运的是他们遇到了一个间歇,这一刻天地安静,云穿雾绕之下有雪鹰振翅而过,似乎方才的地狱不过一场噩梦,现在这蓝天碧空才是真。
白琰一秒都没被这惊喜耽搁,他在弋律吕的拉拽下迅速回到正轨,大吼一声:“快走!”便第一个发足狂奔!
短短的五十米他们滑了好几次,绊倒好几跤。跑下来没比一万米轻松多少,可他们依旧拼了命的跑,因为他们都听到了,从他们的发顶,传来一股这雪山无比熟悉但对于他们而言却无比恐怖的震颤。
雪山正在崩塌!
他们岌岌躲进桑太迦所说的安全地,藏在岩石和山壁的夹缝里还没喘匀一口气,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已是雪崩山裂,冰雪夹杂着因为地震碎裂的尖锐物体从他们头顶瀑布而下,一些东西砸进他们藏身的缝里,重力加速度之下愣是削走了一大块岩石。
四人心惊胆战地蹲在地上护住头,希望这雪崩能小一点,再小一点,可没等他们适应一会儿这灭顶的震颤,地震再度袭来,他们的脚下也开始崩裂塌落,背后的山壁抽得羊癫疯一样,总感觉在微微向前跳动。
——压缩他们的生存地。
白琰急喘着气,眼前一片片发黑,他是真被这震动吓怕了,和高空坠落还不一样,这种六面十方都在晃动上下左右几百几十度都充满危险的情况,怕还真没几个人能顶住不腿软。
而且白琰早就是真的腿软了。几天高强度的逃命再加上不眠不休,他那常年缺乏光合作用全身都软塌塌的小身板早就支撑不住了。
他闭了闭眼强稳住精神,捏捏自己被厚厚防寒衣裹起来的胳膊,还不如一个肌肉男裸.体.粗。
白琰苦笑一声,他现在是真的后悔自己为什么就一意孤行拉着这么一帮人登山雪山了,他是有多白痴才完全忽略了这种身临其境的才能体会到的无限恐惧。
白琰呜咽一声,他紧靠上那唯一还算安全的墙壁,声音堵在喉咙里,怎么也发出来。
官人皇第一个发现了白琰的异状,他略微思考一下便小心翼翼地让过来,抓起白琰的手就要给他把脉探温。
可当他握住那冰凉细瘦的手指时,却是止住了本能一般的想法。
原因很简单,白琰本就是魂,没有血液没有温度,他是要怎么看,才能看出他是感冒还是发烧,亦或者直接肺炎了?
一说幽蓝的眼在他眼前缓缓睁开来,没有焦距,含了泪水仍暗淡无光。
大概是自己硬揉出来的,官人皇心想。
其实白琰这样做在一般情况下是没错的,可他现在这种状况,却是徒劳。
背后的山壁已经开始大片的龟裂坠落,几人空茫地望着眼前的雪墙,桑太迦再也受不住,第一个崩溃地嘶吼了出来。
一声野兽似的悲鸣响彻在着动摇的天地间,他的声音他的苦都备大自然的愤怒给吞没掩盖,溶于一片地动山摇的轰鸣中,再也没有声息。
官人皇也绝望——他们没有退路了。
除非奇迹发生,他们唯有死路一条。
弋律吕突然上来,死死捏起白琰的脸让他抬起头来,他有一种特别不好的感觉,白琰的负面感情刺激着他,让他原本的绷紧的神经更加发麻。
弋律吕冰封着一张脸,手里下了死力气拍打他叫他的名字,白琰却依旧没感觉一般,呆在那里一动不动。
接着喉咙失声眼神涣散后,白琰似乎连耳朵也不好使了,他把蜂鸣当静音,四周一片寂静。
他的意识还清醒着,他知道自己不能就这么一动不动一声不吭,入口还没有找到,他至少也得坚持到下一个地震的间隙,试图突破一下,看看能不能碰到那个不知在哪儿的山穴。
白琰身体无力地不能动,而且他也不敢乱动,他现在看不见,根本不知道稍微的移动会不会正巧移出安全地带。
听只能和自己干痒的嗓子硬磕,也不知道究竟发出声音来没哟,只是一个劲地叫着“哥哥……哥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叫这个字,只是机械性地重复着,一声一声,一声比一声更加虚弱。
他意识到郑精快睡着的时候立即拼命大叫了几声,他不敢昏迷,这种情况下失去行动能力的话,他绝对会被丢弃。
“哥哥,哥哥……”郑精挣扎之后声音再次小下来,像小孩不满的咕哝的一般,弋律吕就在他眼前也得凑到白琰嘴边才能勉强听到他在说什么。
这个世界的背景乐太过振聋发聩。
白琰的意识似乎已经破碎了,他们只听这瘦弱的人因为听不见自己的声音越叫越急,知道声调都不对了还不肯停下来。
可白琰却是真的惊醒了一瞬间。
一道白光在白琰脑内乍现而过,那瞬间快得连白琰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那是什么,只是手在前一刻惯性的驱使下,解开拉链滑上细白如雪的脖颈,将他珍之重之的小黑猫摘了下来,放进一只温暖的手里。
他不知道那是谁的手,也根本没有意识去思考那些。
然后下一秒,众目睽睽之下,他整个人连一缕青烟都没留下,就那么平白消失了。
桑太迦离这边最远,而且神志也有些迷糊,完全没有发现这里的状况,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因为这看到的三个人一个赛一个镇定,一声没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