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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东光收拾妥了被三人弄得一片狼藉的寝室以后,坐在椅子上休息了一会儿,伸伸脖子瞅瞅对面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黑眼圈,额头正中间有了两个小红包,脸色蜡黄,整个人仿佛蔫了的黄瓜一样。
之所以这么狼狈,则是因为一个小时以前在校期间最后一门理论课考试终于考完了。也就是身为当代大学生最最头疼的期末考试月终于在她的摸爬滚打中兵荒马乱地倾轧过去——她青春里有关于学习考试的所有奋不顾身的热血岁月也终于流逝。
此时,姚东光坐在椅子上看着身旁早已空了的床位感慨万分,大家各奔东西的时日也这么猝不及防的到来了。
阿左生在小康家庭,家境殷实,下学期准备在校上实践课,顺便梳理考研的相关内容,因为她的梦想一直都是H大,有梦想并为之坚持是一项十分难能可贵的事情,所以她家里人也分外支持她。
马静云家的条件差一些,可是她要强,不愿意问家里要钱,也不愿意什么都不做靠着王胤杰养,所以决定下学期到王胤杰老爸的工厂上班实习。
而东光自己忖度着凭她家在A市的地位谋个相当的差事简直易如反掌,但她又不想什么都靠家里;在学校上课呢,学校的实践课无非就是老师教你做典型的并购案例或者产品收支整合计划表,大学三年,这些东西真可谓是老生常谈;要是考研呢,自己又实在不想耗费精力再去学三年五载把自己耗成个老姑娘,没必要。
靠自己的本事直接工作倒一直是她心中所想,能实践还能提早一步进入社会。
前两天浏览学校的招聘公告栏有几家不错的企业单位正在招人,一时头脑发热简单地作了个简历就投过去了,现在想想,被招收的可能性约等于零。
从今天开始算作放寒假,再不能当成以往吃喝享乐的学生假期过,长大了就要为自己的将来负责,所以她给自己的规划就是,假期在家复习专业知识,以及制作精良简历投简找机会应聘。
楼下汽车喇叭响了三声,姚东光才从沉浸的思绪里晃回神来,站在窗台边一看,楼下的林司机已经到了。她急急忙忙穿好羽绒服,拔着寝室里的电源线,不一会儿林叔也上来了,帮着她捧了两个大号的行李箱,而她自己拖着一个大的一个小的踉踉跄跄的锁好寝室门跟在他身后。
回到家以后老姚头已经在门口迎她了,八十来岁的老人依然高挺的身躯,头发几天前才染得黑,姚东光在车里远远望见爷爷看起来倒像是五六十岁的小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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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驻到家里的日子并不好过,因为家里有一个更年期延后又八卦十足的姚振云。
吃饱了没事儿闲得慌的老姚每天致力于教导她如何识人,如何识男人,如何嫁男人。
这一天忙着鼓捣简历,因为一个表格三番四次的显示无效而火大的姚东光受不了的回他一句:“爷爷你看着哪家的儿子好,你去嫁一个!”
姚振云手里端着一篮洗好的新鲜水果,听见这话以后有点不高兴,把篮子重重地放在她面前,义愤填膺的说:“老来嫌了是不是?我还能活多久,不都是为了你吗?”
东光也知道是自己说得不对,哼了一句,小声说:“知道了。”
老姚见状,计上心来,伸手拉过旁边的椅子,弯腰坐上去,按着扶手凑近她,“后天过年了,到时候我的老战友来拜年,我让他们把孙子领上,给你挑一个,你看怎么样?”
姚东光心里烦躁,面上又不敢表现出来惹老头生气,于是语气平平态度极尽敷衍,“行行行,看对眼了我干脆初一就去领证。”
姚振云知道孙女心里不高兴,也没再说什么,手里头揪了一小串葡萄慢慢悠悠的吃,坐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东光做简历,又问:“找工作的事情真不用我帮忙?”
“不用,我要靠我自己的实力。”终于做好那个显示条以后,多日来的忙碌终于有了成果,文件存档以后,她才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挑了个小柿子边吃边咕哝,“温爷爷今年还能来拜年吗?”
提到温爷爷姚振云的脸色黯淡了下来,“这老小子身体不行了,脑血栓一个月前才住的医院,今年过年怕是不能凑这个热闹了。”
“有这么严重吗?”见爷爷点点头,东光又说:“毕竟年纪大了,爷爷你不要太难过。”
老姚苦涩的笑了笑,“我有什么难过的?我也是半只脚迈进棺材里的人了,活这么大岁数早就看的开了。”
东光握住老姚的手,就是看着他也不做声。
说着说着想到什么似的,老爷子拿眼睛瞟她小心翼翼地又说:“你知道我们的传统,他来不了,他们家人就会代他来,可能那小子会过来。”
姚东光其实就是在问温邵会不会来,此时听见爷爷的回答她低低的哦了一声。
在老姚眼里东光此前的做派是觉得温邵来给他们拜年,小丫头担忧撞见了磨不开,于是安慰性地拍了拍孙女的肩膀,温声说:“没事儿,点个头微个笑,场面上过得去就行。你要实在觉得尴尬可以躲在屋子里睡觉,吃饭的时候拣着离他远的地方坐。不过,咱也没必要那么小家子气,你不是总说买卖不成仁义在的吗?”
姚东光心里才没想那么多,而且她也没有这么磨不开,之所以这么问还就是想单纯看看温邵和大美人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很幸福而已,于是撇了撇嘴,“我才不会磨不开呢,多大点事儿啊!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强扭也不甜,是不是爷爷?你给我琢磨琢磨你老战友手底下有没有比他帅的,牵出来溜溜,让你让温邵看看我有多磨得开!”
老姚颦眉看了她片刻,“你现在已经是磨不开了。”
正说着一个电话叮叮当当的响了起来,是一组陌生号码,犹豫了一会儿,东光才接起来,还没等她开口呢,对方已经懒洋洋地开了腔:“你过年要是没什么安排的话来我家过年啊,你们家老头不同意,我来你家过年也可以的...”
“陌生号?你跟我换号玩捉迷藏呐?我说没说,你就是换一百个号我照样给你拉黑!”东光怒目圆睁,咬着银牙,瞟了一眼在旁偷偷支楞耳朵听电话的姚振云,转过脸去,语气浸满了不屑,“闹玩笑!咱俩山穷水尽没有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这些我都给你朗诵八百遍了吧!”
汪西苑那头笑得格外爽朗,“正是因为你天天这么说我,我还坚持不懈的留在你身边,你是不是更应该考虑给我上位的机会啊!”
东光懒得和他胡扯,“土豆搬家滚球子!no way永远都是no way!”
汪西苑在电话那头顿了顿,语气有几分粗噶,不一会儿小声痴缠地笑起来,好像是和谁着话,姚东光听的破碎,大概是:别乱动,我他妈打电话呢,你给我消停点。
听清楚他说的什么,又联想了一下他此刻的场面,姚东光气的一口老血没喷出来,“叭”的挂掉电话。
郁结难平,本来动了心思的姚东光愤愤的想:就你这还叫情深不渝,上纲上线势必把我拿下?我呸你个大尾巴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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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东光最最烦的事情没有之一就是拜年以及被拜年。
小的时候,爷爷辈分高,亲戚里道的都喜欢上他们家拜年,姚家是A市极有地位的军家大族,她奶奶乔家也是名门望族,家族庞大,分支家的孩子多,八竿子打不着的也喜欢呼到他们家,再加上那时候爷爷战友的孙子什么的,大宅里里呼呼啦啦的全是人,他们家永远热闹地跟要打仗似的。老爸老妈这时候通常无暇顾及她,而她又不招爷爷喜欢,自己一个人晃荡的时候又因为长得水灵总是被七大姑八大姨摸脸掐脸薅头发,尤其是还要被得宠的江晴晴欺负,就是收再多的红包,她也烦透了这一天。
后来,他老爸老妈出事以后,她被送到姑奶家,一赶上过年就把自己藏起来,免得总有人可怜的看着她,假关心的问东问西。
去美国后就更不用逛在大宅里和根本不熟的亲戚虚以为蛇了。
才7点半,家里就已经忙碌起来了,加上吴嫂又叫了好几个家政阿姨,一起在厨房忙碌。
客厅里已经坐着几个远道赶来的亲戚,跟他们拜过年以后站在窗前打量窗外,好家伙,一大早上的,自家楼下的停车位已经泊了数辆招摇的小轿车,人可真没少来。
姚东光默默的叹了一口气,食指和中指默默的在身后交叉祈祷自己好运。
刚祈祷完,马嫂就引着一大伙人从玄关往客厅里走,姚东光看见前面来人的时候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满脸风雨欲来风满楼的表情活生生的拐成了九曲十八弯然后揉碎了又吞回自己的肚子里,从鼻子里哼哼一句,“江晴晴嘛这不是?从西班牙回来了?”
那厮根本没理她,从鼻子里也哼哼一声算是回应,然后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嘴丫子都要裂到耳朵根子后面去了,甜腻腻的喊了一声:“三爷爷!”
这一句嗲声嗲气的呼唤生生震碎了姚东光虎躯里藏着的玻璃心,怪不得当年汪西苑要和她滚床单。
还是阿左说得好,这小声音甜的跟蜜糖似的,那叫起春来还不得跟个专挠男人心的小野猫一样,一爪子扑一个准。
The son of bitch!
江晴晴这样主要还是家族基因的缘故,因为她妈妈也是个声音婉转的狐狸精,勾得已婚男士抛弃妻子,亡妻尸骨未寒呢就把她给娶进家门了。这在四爷爷家里一直是个难以言说的痛苦,家门不幸!
对了,江晴晴她妈妈嫁的就是汪西苑他爸爸汪钦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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