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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乐泓语走到一半觉出不对。首先,他没饭吃干嘛找她跑腿呢?其次,他怎么好意思还点餐呢?难道他不知道学校离麦当劳有多远吗?再次,他到底是什么病啊还要吃快餐!最最重要的是,凭什么他一召唤自己就屁颠屁颠地行动呢!
越想越不对,她默一下,垂眼看了怀里的纸袋,转身离开车站,叫了辆出租车。
……
科学表明,大部分唱歌五音不全的人多是路痴。乐泓语亲身认证。
出租车师傅给她停在了小区离傅景言住处最近的入口,好心地给她指路:“从这门进去,直走两栋楼,右手边那就是。”
结果,她还是迷路了。
上了两年大学,她现在上课一出寝室门还要往食堂方向拐,所以她一点不觉得在陌生的小区里找不多一栋楼有什么丢脸。随便寻了一个单元到门里去躲阴凉,理直气壮地给傅景言打电话。
“恩?”傅景言声音沙哑,像是还没睡醒。
“……我找不着路了。”
傅景言那边没了声音,乐泓语叫了两声,那边才有气无力地问:“你现在在哪?”
“你小区啊!”乐泓语渐渐也觉得有点丢脸了,毕竟它就是个小区是吧。
“恩,走到哪了?”乐泓语隐约听到窸窣声,有什么被一把拉开的声音。
“不知道啊,我看看啊!”
乐泓语走出楼口,走到临着大路的一侧去看楼号,然后……
“那个,我先挂了啊!”
乐泓语望着楼牌无语了,这是开玩笑吗?这一定是开玩笑的!她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最后随便一休息,就让她撞上了。早知道她早休息啊!
仗着他不知道,她也不用不好意思,提着东西快速钻回刚刚出来那个单元,果然是高档小区,楼道里都凉快死了。
傅景言被切断电话,盯着楼下空无一人的小花园,无声地笑了很久。刚刚她打电话的时候他有些吃惊的。他发那个信息,冲动占了百分之八十,剩下那百分之二十他告诉自己就是无聊了想要找人逗逗闷子,发送成功的瞬间他有一丝后悔。
他这样一定会被想成奇怪的人吧。
不过,在那小妮子的心里,自己一定早就是奇怪的人了。再加上暑假和她的相处,多少摸清了些她的脾气,所以他并不怎么期待她还真的能来,反而更加笃定她会骂他句神经病,然后把他抛在脑后。
和他聊了两句就没了消息,他看了眼时间,她应该是去吃饭了,于是无聊的放下手机,伸手揉了揉还抽着疼的胃部,竟然也能迷迷糊糊睡过去。
被胃疼折磨得睡不实,所以手机一响他就醒了。听说她迷路,他吓了一跳,压根忘了这就是在自己小区里,说大了天能是个多大的地方。
快速掀了被子爬起来,拉开卧室紧闭的窗帘,耳边是她不确定地去确认楼号的声音,视线范围里却出现了一个摇摇晃晃的女孩,一手提着几个袋子,一手握着电话,嫌热地带着衣服上的帽子,四处张望活像个憨傻的小偷。
他刚要叫她回去,电话就切断了。
不多时,那抹纤细的人影,怀里抱着大袋子,又歪歪扭扭跑了回来。
傅景言深呼吸,重新拉好窗帘,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开了门等她。
乐泓语只觉得要死了,爬到三楼的时候后背就湿透了,脚也迈不开,胳膊上汗津津的,塑料袋黏在上面又不透气,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真的是咬着牙爬到六楼,一抬头,傅景言正靠着门,抱着胸居高临下看着自己。本想凶恶地吼他下来帮忙,转念想到他生病,一句话怎么也没开口。只是他真的是生病吗?看他悠闲的样子,好吧,她小人了。
走近看清了他惨白的脸色,真的很吓人。
“让让!”乐泓语站到了他面前,傅景言闭着眼挡在门前,她又累又渴又热,站在门口已经感受到屋子里的凉爽,一颗心早在他身侧的空隙里钻进屋子享受空调了。可是看他委顿的样子,乐泓语难得对他”温柔”。
傅景言缓缓睁开眼,乌黑的眼睛看住她,不明的情绪流转,乐泓语望进他眼底,有些心慌。
他的气势好吓人,乐泓语缩着脖子往后退了一下:“那给你,我走……”
“了”还卡在嗓子里,怀里一空,紧接着怀里被“塞”了好大一件东西,温暖、软软的、又硬邦邦的……乐泓语鼻子撞在他胸口,好疼啊!
想推开他,又被他收紧了不能动。
“你你你……”乐泓语也不知道为什么说话,其实她也没什么想说的,就是觉得不说点什么很尴尬。但是开了口就只会说“你”好像更尴尬。
“恩?”傅景言很淡定,尾音拖得长长的,好像很享受的样子。
“傅老师,我很热啊。”乐泓语声音闷闷的,从他胸口传出来,他只觉得她吐出的热气打在他衣服上,湿热的刺痒了他的皮肤。
闷笑着放开她,伸手给她擦了脑门上的汗,乐泓语又是一缩,她搞不明白他,只怯怯地看着他。
“去洗洗,脏死了。”傅景言收起刚刚柔软的情绪,拎起她的领子扔进卫生间。
乐泓语气呼呼地把手上的汗借机抹了他一袖子,强烈反抗到他关上卫生间的门。
她双手撑在水池,对着镜子,看着那个狼狈的自己,庆幸爬这一路脸早就涨红。她在想些什么呢?
他一定是病糊涂了,生病的人最脆弱,上次自己生病,他不也是照顾了自己一夜吗?自己醒来不也对他……感觉不一样吗?
他只是需要人陪,而她恰好是他在这座城市认识的为数不多的……人罢了。等他病好了,就好了。就像自己一样。
想到这,乐泓语心像是抽空了点,她赶忙开了水,掬了两把排在脸上,清醒多啦,好舒服。
傅景言在外面敲门,乐泓语翻了个白眼,不紧不慢地好好洗了脸,从侧面的架子上选了条最白净的毛巾擦了两把,叩门声急促起来,她在里面吐舌头,偏不理他。
他似乎也在玩,叩门的节奏快慢起伏,像是首歌。
是什么来着?实诚的乐泓语竟然真的仔细思考起来。
终于把今天受的罪都找补回来,乐泓语开了门,傅景言竟然还在!她表示很惊讶。
傅景言兜头把一条毛巾罩在她脸上:“好好擦擦,不许用我毛巾!”
乐泓语扯掉毛巾,头发乱糟糟的也顾不上,恶狠狠地盯着他。傅景言不在乎,趿拉着拖鞋去捡刚刚被自己扔在地上的袋子。
她见他只扒拉出麦当劳的袋子,毛巾往脖子上一搭就跑过去抢过袋子:“病例给我看看!”
傅景言挑眉。
乐泓语看着他很紧张,尤其她身高只到他锁骨,不敢直视他眼神,眼珠转来转去就瞟到他胸口。他穿一件白色大V领家居服,胸肌的线条若隐若现。他那么瘦,竟然还有那种东西!乐泓语表示很惊奇。
想到几分钟前脸颊亲自鉴定过的紧致触感,她紧张地口不择言:“谁知道你是不是装病啊!”
傅景言不说话,乐泓语后悔地恨不能咬舌自尽。闭了闭眼,她抬头看着他,他依旧没什么表情,浓眉拧着,很不舒服的样子,还是深深地看着自己,却又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乐泓语觉得自己太没出息了,也没怎么样啊却要哭了的感觉。她也不说话,好心办坏事说的是不是就是这样的。抱着牛皮纸袋蹲下,沉默地捧出还温热的粥盒:“你会热吗?”
傅景言清冷的样子让她不敢再多搭话,见他不理自己,她有点害怕。他可能真的生气了。怎么办?
可是,自己被抓来做苦力,又是好心,反而像做了错事一样!这到底是为什么!乐泓语磨磨牙,猛地站起来,却用力过猛眼里冒星星,头皮发麻。
身形一晃,被拉入一句温暖的怀抱,头顶是无奈的低语:“你就不能稳当点?”
乐泓语嘟嘟嘴,撑着气势推开他,从兜里掏出几张打印的小票:“傅老师,东西我反正是送到了,要报销!”
“好!”傅景言竟然笑了。
她觉得这很恐怖,他刚才是生气的是不是?大家都看到了,有一个词叫怒极反笑,哦?可是自己该说的不该说的她都说完了,这会儿也不知道哪来的虎劲,伸长了胳膊,举着那几张小票在他眼前晃了晃。
傅景言接过票单看一眼,笑意渐浓,乐泓语眼巴巴等着,他却淡淡的把票子又塞给她:“你自己算吧,钱包在桌子上,你自己拿。”
“你说的哦!”乐泓语加重了脚步,也不客气,越过他去桌上翻他钱包。桌上散落着药板和包装,她瞥一眼,认出其中一种。是胃药,她见乐泓臻吃过。
翻找的手一顿,眼皮垂着,她真的错了。
傅景言这时慢悠悠踱步过来,双手插兜,路过她身边,到沙发另一侧坐下。
“对不起。”
乐泓语挠脸,手指在他药板上抠啊抠,也不知道该不该看他显得诚恳点。
“嗯哼?”
乐泓语皱鼻子,他好像就靠这俩字活着似的。为了赎罪,她主动去帮他热粥,走到一半,她回头问他:“你会热粥吗?”
傅景言捏着牛皮纸袋的手指一僵,抬头看她时特别无辜:“那有电脑。”
乐泓语无语地翻白眼,丝毫不把自己也算在无语的范围内。抱着电脑窝在一边百度一下的同时,将汉堡死死抱在怀里。
……
傅景言喝着粥,撇着粥里的青菜,嫌弃的要命。对面的乐同学一口汉堡一口薯条,辣了就喝可乐,好幸福的样子。
乐泓语吃的笑眯眯,咬一大口鸡块,得意忘形间又把一张条子从兜里掏出来,摊在傅景言面前:“傅老师,把来的时候的路费也报了吧!”
傅景言气结,乐泓语小小声补充:“干嘛啊,公交车那几张还没找你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