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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末夏初,天气最是好的时候。翔云阁的小池塘里,荷叶已经晕散开来,或许等不了几日就是满池莲花遍地开了。此时阳光正好,微风不噪,苏烟就命苏小在池塘边的亭子里摆了饭。
苏小很小的时候就卖进了苏府,是以与苏烟两人除了主仆情谊以外,还多了一种亲情,堪比亲兄弟。所以,没有外人的时候,两人都是同桌而食。
杨光直接闯入了翔云阁,入目有说有笑用餐的画面让他的怒气更盛,他推开拦着的下人,几步跨到正在用饭的人面前,强压住怒气道:“苏公子觉得今日的午饭味道如何?”
他突然的闯入似乎让苏烟有片刻地茫然,听到他的提问,点点头,道:“味道不错,很好吃。你来找我,是濮阳哥哥找我有事吗?”
“当然有事,苏公子难道不知这是我家公子的饭菜吗?”杨光语气不善道。
苏烟闻言,震惊地望向已经站在他身后的苏小,苏小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苏烟回过头,问杨光:“你是不是弄错了?”
“我家公子每日中午都吃这个,我怎么可能会弄错!”杨光瞪他,一副你们绝对是故意的模样。
苏烟紧张地起身,“会不会是厨房弄错了,我实在不知道这是濮阳哥哥的饭菜,若是知道了,断然不会端错的。”
“是吗?”杨光怀疑,“那你身后的奴才刚才若不是心虚,为什么走得那么匆忙?”
“苏小!你赶紧跟杨光解释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苏烟焦急道。
“公子,我不是故意的。眼看是午膳时间,想着公子没有吃早饭,就匆匆跑去了厨房,厨房都在忙,我问了一声哪个是侧驸马的午膳,她们就指给我的这个,我真的不知道是濮阳驸马的。”苏小慌张地道。
“看来是厨房发错了人,不然这样,我让厨房重新做了给濮阳哥哥送去可好?晚一点我亲自去濮阳哥哥那里赔罪。”
“哼,你们倒是把责任推的干干净净,虽然同是侧驸马,到底我家公子先进门几天,还请苏公子尊重一些。饭菜的事情就不劳烦苏公子了,若是苏公子想吃什么大可直接吩咐厨房做,公主府里的厨子还没有那么小气。”
苏烟闻言,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极为委屈地道:“我那么敬重濮阳哥哥,为何要故意这么做?你这是含血喷人。”
“是不是含血喷人,苏公子心知肚明……”
“住口!”一声怒斥传来,诸人都变了脸色。
“公主——”苏烟泪眼朦胧地望着瑾瑜,泪珠垂在眼角,欲落未落,看起来更加楚楚可怜。
瑾瑜拍拍他的小手,面色不虞地斥道:“杨光你是什么身份,敢对我公主府里的驸马这么大呼小叫毫无尊重?不要仗着你主子的面子在府里横行霸道,我容忍你是因为你家公子把你当亲人,我敬重他对你的感情,却并不代表给了你主子般的权利!”
杨光面色瞬间惨白,噗通跪于地,颤声求饶:“杨光知错,还请公主恕罪。”
“先给驸马赔罪,然后去刑私房领二十大板,下次再犯别怪我不顾及你家公子的颜面,将你赶出府去。”瑾瑜冷声道。
杨光入府有些时日,已经了解瑾瑜说话从来不打折的性子。但是,他为自家公子不忿:“公主,我领罚。但是,还请公主多顾这些我家公子,他已经好几天不好好用饭了,如今好不容易有些胃口,却被苏公子端走,在这样下去,我怕公子会……”杨光有些哽咽说不下去,最近公子虽然没说,但是他情绪越来越低沉他是看在眼里了,但是他什么都不说,自己只能干着急。
瑾瑜愣了一愣,心道,许是还没有从子琼的订婚阴影里走出来,心下一软,“算了,念在你是护主心切,这次饶过你,赶紧去厨房端你主子的饭菜去。下次若再敢对侧驸马不敬,就不宽恕。”
“谢谢公主!谢谢公主!”杨光感激涕零地磕了几个头,随即想到了什么般,有些犹豫地开口,“公主,奴才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公主有时间能不能过去看看我家公子?”
“你先去备饭吧,回头我就去看看他。蝶羽,你去把蒋海生叫来。”
杨广闻言大喜,急忙跪下道谢:“谢谢公主!”
杨光离开后,瑾瑜望着眼前仍旧咬着嘴唇拼命忍着眼泪的苏烟,心头浮起一抹心疼,摸了摸他的脑袋。
苏烟拉着她的衣袖,带着哭腔道:“公主,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要相信我。”
瑾瑜笑道:“我相信你,许是厨房还没习惯多了一个男主人,让你受委屈了,以后不会了。”
“可是,我怕濮阳哥哥会生气。”苏烟咬着嘴唇,眼睛里还有没去的泪意,看起来格外得楚楚可怜。
瑾瑜打断他:“别可是了,待会儿我陪你去跟他说声对不起好不好?”
“恩。”苏烟闻言,这才破涕为笑。
瑾瑜拉过他,“你看看我给你带回来什么东西?”
“这是?”苏烟眼睛发亮地望着蝶衣捧过来的一缸赤红色的鱼,还有泪光残留的小脸上顿时多了灵动的神采。
“天赐锦鲤!天赐国独有的鲤鱼,月光下它们身上红色的背脊会闪闪发光,好看的很。”
“送给我?可是着一定是极为贵重的,真的可以吗?”
看着他一副很想要,却又觉得太贵重不该要的模样,瑾瑜心情极为愉悦,笑道:“不喜欢的话,我端走好了。”
“我要!”苏烟一把抢过护在怀里。
瑾瑜笑道:“这就对了,公主府里的东西没有什么贵重不贵重的,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谢谢公主!”苏烟开心地抱着她亲了一口,就去逗着鱼缸里的鱼,偶尔抬头看她一眼,笑容像五月春阳,极为熨帖。又被他偷袭了,瑾瑜揉了揉他的小脑瓜,笑得满脸宠溺,“好啦,让苏小送回你房间,我带你去游湖。”
“咦?”苏烟诧异地抬头望她,“不是还要去跟濮阳哥哥道歉,公主为什么要带我去游湖啊?”
“他也要吃饭啊,而且他身体不好,午饭后会休息的。我不是曾经答应过你,要带你去游湖吗?你若是不想去,那算了!”
“不要,我去!”苏烟急忙道。
瑾瑜微微一笑,她发现只要用这招,小苏烟就会特别听话。
苏烟把鱼缸塞进苏小的手里,仔细吩咐道:“苏小,你要寸步不离地守着它们,等我回来。”吩咐完苏小,转过头圈住瑾瑜的胳膊,仰着小脸笑道:“我们走吧公主。”
如果早知道游湖会遇到他们,瑾瑜一定不会选在今天实现曾经对苏烟的承诺。两人交握的双手,说不出的刺眼,瑾瑜强压住想将人撕碎的冲动,强迫自己挂起一抹笑容,笑道:“吴师姐、雪夕这么巧,你们也来游湖。”虽然他二人一直住在公主府里,但是奈何她一心想着成全他们,一直选择逃避地态度,倒是好几天不曾看到他们了。
“恩。”吴琴显然很兴奋,“这几日我们已经把京城逛了个大概,雪夕今日突然说想要游湖,我们就过来了,没想到这里这么漂亮。”
“是啊!”这片湖,见证了自己的初恋,也断葬了自己的痴心,如今又要见证自己另一段感情的凋落。无论是少卿还是雪夕,或许都不属于她生命中的美景,她只是途径了他们的美丽之后,成为了恋恋不舍的过客。
两道视线极为迫人,瑾瑜陡然望过去,雪夕迅速撇过头,那一刻她分明捕捉到了什么,却快得没来得及想明白。衣袖被拉了拉,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有些不悦地回头,看到苏烟怯生生的小脸,才想到此次出游的目的。她歉意地笑了笑,揉了揉他的小脑瓜,“来,我给你介绍。这位是我的师姐,姓吴名琴。”
“吴师姐好!”苏烟乖巧地打招呼。
“这位是我的师弟,也算是我的表弟吧,姓皇甫名雪夕。”
“雪夕哥好!”
“这位是我新娶的侧驸马苏烟。”
“驸马安好!”吴琴笑着行礼,雪夕却将头扭到一边,吴琴笑着打圆场,“他性子就这样,比较冷,还请驸马不要介意。”
“不会的。雪夕哥哥好漂亮,估计这世界上没有比雪夕哥哥更漂亮的了。”苏烟赞道。
“驸马长得也很可爱。”吴琴顿了顿,“和公主也很般配。”
苏烟羞红了脸,埋在瑾瑜胸口不说话,瑾瑜视线余光扫到雪夕侧脸上的不屑,心情莫名低落下来,“吴师姐,就不打扰你们了,我们去湖中心看一看。”
“也好,我们正好回来,待会儿要不要一起回府?”
瑾瑜摇摇头,“我们还要去别的地方,师姐你们随意好了。”
告别了他们,瑾瑜就开始沉默,苏烟静静地观察了她好一会儿,她都没有察觉。苏烟咬咬唇,拉拉她的衣袖,道:“公主,你是不是喜欢雪夕公子?”
瑾瑜闻言诧异地望着他,“你何出此言?”
“公主从刚才看到雪夕公子两人开始,情绪就明显在低落中。”
瑾瑜沉默了半晌,才点点头,道:“有些东西,有些人,失去了就回不来了。”
她的表情凝重而哀伤,似乎欣慰却又心痛。苏烟猛地抱住她,“公主,以后让我来爱你,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苏烟发誓!”
瑾瑜怔怔地望了他片刻,直到眼角有了酸意,这才圈紧怀中还明显稚嫩的身体,仰起脸让眼角的酸意倒流回去,半晌之后,轻声道:“好!永远不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