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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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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究还是来了啊!

    瑾瑜望着门匾上的“鸿瑞候府”四个鎏金大字,百味陈杂。这个地方有段时间她常常来,但是她很少有勇气进门,只是掩身在侧面那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上,望着那位翩翩佳公子每日吟诗颂对,练琴泼墨,只是远远地看着就觉得特别的满足和幸福。

    朱红色大门敞开,门口的石狮子没有逼人的威严,倒是有点顽皮的憨厚。此时不时有稀稀落落的宾客进入门内,偶尔对怔愣在门口的瑾瑜等人投过来好奇的一瞥。濮阳傲拉拉瑾瑜的衣袖,低声道:“公主,我们该进去了。”

    瑾瑜醒过神来,“走吧。”

    南宫家的下人像是有意让他们浏览一遍书香门第院落里的秀致儒雅,带着众人一路踏过青石小路,绕过小桥假山,穿过回环曲廊,一盏茶之后才到达宴会的大厅。

    门口有两位清秀的女子在迎客,稍微年长的那位瑾瑜倒是认识,就是现任的鸿瑞候南宫少雁,自从南宫少卿靠上大公主之后,听说大公主似乎将年前刚从二公主手里接管来的皇城守卫的副巡察使交给了她,她也算是掌握了一点点实权。至于稍微年轻点的那位,看起来多了些不羁的味道,想必就是求学在外,游历归来的南宫家二女南宫少绮。

    “三公主和驸马能来,鄙府真是蓬荜生辉,里面请!”南宫少雁笑着往里面请,但是瑾瑜还是能看出她笑容里的客套。倒是倚在门口的南宫少绮接过蝶衣递过来的礼物时,真诚地对瑾瑜笑了笑,“里面请!”

    “呀呀,公主您可来啦,都盼了您好久了,生怕您政务繁忙无法过来。刚刚家母还在询问,您到没到。少卿那孩子也早就盼着您赶紧到了。一路过来累不累,赶紧去屋里喝杯热茶。”

    身后传来南宫少雁太过明显的谄媚声,濮阳傲皱了皱眉,忍不住想回头看,却被瑾瑜紧了紧他圈在她臂弯里的手,“无需回头看,也无需介意。”

    濮阳傲侧脸看她,她偏头对他微微一笑,神色如常。

    大厅里已经来了不少人,有她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听到大公主和三公主到了,已经都起身候着准备行礼了。一位头发已经花白的老人正精神矍铄地跟一位看起来只有二三十岁的女子聊得开心,而那位女人正是百里门的三长老——吴霜。

    “瑜儿,没想到你会来!”

    轩辕初菡带着惊喜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瑾瑜憨笑着回头,眼神同样爆发出惊喜的神色,向她扑过去,“皇姐,我真是想死你了。”

    轩辕初菡慌忙伸手护住她跌撞过来的身子,宠溺地点着她的小鼻子,视线扫了扫她身侧的濮阳傲,嗔怪道:“你呀,都是成亲的人了,还这副长不大的德行,小心驸马不让你进门。”

    “才不会呢,我家傲很贴心的。”瑾瑜撅着小嘴抗议,惹来轩辕初菡一顿笑。

    “濮阳傲见过大公主殿下。”濮阳傲守礼地上前请安。

    “妹婿无需多礼。”

    今日轩辕初菡来显然给足了南宫家尤其是南宫少卿的面子,除了她几乎从来不离身的黑衣人外,正夫侧夫一个都没带。

    说话间,两人已经步入了大厅内。南宫温茗和诸位来客已经起身迎接两位公主,吴霜也在南宫温茗身侧微笑着望着瑾瑜,一副慈爱无比的模样。

    “二位公主能来,实在让我惊喜不已,赶紧上座,我们的宴会马上开始。”南宫温茗笑着迎过来。

    她的笑容那么热忱,一点也不像吴霜那日所说的什么“文雅闲人”、“清闲惯了”,瑾瑜再次环顾了一下大厅,发现到场之人多是朝中手握实权的大臣,或者京城中有名望的贵族,这些人怕是都是看在大公主的面子上才回来。看来这场宴会也并不是所谓的随便吃吃而已,或许是蓄谋已久,想借此来振兴已经慢慢没落的鸿瑞候府吧。

    “南宫老前辈不必这么客气,本宫对南宫前辈的文采和雅致倾慕已久,如今能见到您,也算是得偿夙愿了。”

    轩辕初菡说得极为真诚,让人觉得她说得话就是她心里最真实的想法,让人忍不住信服。瑾瑜心中腹诽,这就是轩辕初菡最大的本事,能将死人说活了,偏偏让听者还特别信。

    “公主,客气了,哈哈哈,大公主请上座。”南宫温茗显然对她客套的推崇极为满意。

    瑾瑜刚想跟着轩辕初菡身后去落座,却被笑容满面的南宫温茗拉住,“刚刚和贤妹聊起,她对三公主可是推崇至极,如今看到本人,果然是极为标致的人。”

    “南宫前辈客气了,是吴长老太护短了。”瑾瑜笑着回道,然后对坐在不远处的吴霜嗔怪地笑了笑。

    “平日里也常听少雁和少绮提到你,早想见上一见,如今您能来,真是老臣收到最好的生辰礼物了。”

    南宫少雁?南宫少绮?瑾瑜心里冷哼一声,她们会好端端提起她?她跟她们又不熟,南宫少绮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只怕是少卿吧。想到这,她的眸子暗了暗。

    “妻主,客人们都等着呢,您既然真心喜欢两位公主,不如等宴会结束后,多留两位贵客一会儿。”南宫温茗的丈夫在旁边提醒道。

    “你看我,看到两位公主欢喜过了头。少雁,准备宴会开始。”

    千篇一律的丝竹管弦,歌舞杂耍,瑾瑜看得直打哈欠。濮阳傲睨了昏昏欲睡地她一眼,不着痕迹地扶住她东倒西歪的身子,虽然脸上神色颇多无奈,但视线里却是温柔满溢。他再次拂去她不听话的发丝时,感觉两道灼热的视线望过来,待他寻找之际,那种压迫感又骤然消失。难道是自己的错觉?

    这时,大厅突然安静下来,突然与大厅隔着珠帘的内室传来一阵悦耳的琴声,而且越来越近。半眯着眼睛,几乎瘫软在濮阳傲身上的瑾瑜身子一紧,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眼神不错地盯着那道珠帘。濮阳傲神色怔了怔,随即复杂起来。

    果然身着藕荷色叠襟长衫盛装打扮的南宫少卿一手抱琴,一手娴雅地拨弹着从珠帘后优雅地走出。

    琴还可以这么弹?!众人眼里带出相同的吃惊和赞叹。

    他走到南宫温茗身前,抱着琴跪在低声,清朗的男声响起:“少卿恭贺母亲五十大寿,愿母亲松柏长青,福寿绵延。”

    “好好好,卿儿有这份心,母亲就很开心了。”南宫温茗亲手拉起南宫少卿,笑得几乎合不拢嘴。

    “今日少卿弹一曲为母亲助兴,也以此感谢诸位贵客赏脸光临。”

    他微笑着视线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当落在瑾瑜脸上时,瑾瑜注意到他微微顿了顿,眸子里似乎隐隐有她看不懂的情绪扫过,却不是她熟悉的厌恶,她还来不及细想,他的视线已经落在了她身侧的轩辕初菡身上,并且不再离开。

    瑾瑜交握的手紧了紧,随即一只极为温暖的手覆上来,她望过去,濮阳傲对她微微一笑,顿时她的不安和失措去了不少。

    南宫少卿在下人递来的矮凳上坐了,将琴直接置于膝上。白皙修长的手指落在琴弦上,像手指间的舞蹈,一弹一拨间悦耳的声音便倾泻而出,在大厅里环绕着,令人如醉如痴。

    瑾瑜很想收回自己像是黏在他身上的视线,但是她控制不了自己,似乎大脑已经竣工。明知道在这样下去,会很危险,但是她就是无能为力。真得好久不见他了,不见的时候或许还会规避着不去想,但是此时人就在眼前,她控制不住啊。

    “公主,累了吧,那就闭着眼睛听一会儿吧。”

    身旁柔柔的声音传来,一只温暖的手温柔地覆上她的眼睛,将她的头按到他的肩膀上。

    琴声突然在此时变得激昂,犹如滔滔江水滚滚而过,犹如天雷滚滚大雨倾泻而下。然而瑾瑜靠在濮阳傲肩头已经慢慢地平息,这个人多好都不会属于自己,她从来都很清晰的知道。

    “濮阳傲,我有点累,我们回家吧。”

    “好。”

    濮阳傲侧头对身后的蝶衣使使眼色,蝶衣俯身贴过来,濮阳傲对她耳语了一番,蝶衣点点头向南宫温茗和吴霜走去。不一会儿,蝶衣回来对濮阳傲点了点头。濮阳傲这才跟不远处的轩辕初菡致歉:“本来皇姐在这,我们公主应该多陪着待会儿,但是她前些日子受了些风寒,这才好,精神还没太恢复。您看,这么一会功夫已经睡着了。还请皇姐莫要见怪,我们想先行告辞了。”

    轩辕初菡早就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如今听濮阳傲这样说才恍然,点了点头,“那你们先走吧,南宫前辈这里我担着,回府赶紧再宣御医诊治诊治。”

    “臣侍省的。”濮阳傲歉意地欠欠身,跟在已将瑾瑜抱起的蝶衣身后,从座位后面悄悄离开了。

    大部分人都被醉人的乐声和南宫少卿翩然文雅的身姿所吸引,所以只有少数人注意到了瑾瑜的离开。南宫少绮倒是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尤其是此时自家弟弟的琴声自此转折,琴声呜咽,似幽怨,似愤懑,似决然,南宫少绮长长地叹了口气。

    蝶衣将瑾瑜抱上马车之后,就扬鞭向三公主府驶去。瑾瑜利落的翻身在软榻上坐定,静静地望着对面安然自若地濮阳傲,问道:“你为什么会知道?”

    “公主再这样下去,不光我会知道,所有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人都会知道。”濮阳想着她在席上的失神,又想起第一次在艺文阁见她时,她痴痴凝望南宫少卿的画面。

    瑾瑜闻言,猛然闭上了眼。良久之后,她闭着眼苦笑道:“是不是很傻?明知道无望,却还是忍不住要等,要奢望。多少次告诉自己要忘记,要死心,但是那些决心在看到他的时候,都像长了脚会跑一样。”她明知道她现在所说的是自己最大的弱点,明知道眼前这个人还不能完全托付信任,但是她就是忍不住想要倾诉。终究是年龄还小,承受不住太重的重量。

    “不!”濮阳傲覆上她扭得几乎要泛白的手指,望着她陡然望过来的视线,微微一笑,“所有的等待都是值得的,我当初也以为和表姐的姻缘断了,但是你看,你又给了我们机会。所以,公主,不要放弃。”而且,如果他刚才看得没错的话,这并不是一场简单的单恋之旅。

    “你真的这么认为?”

    “但是,公主你别忘了,这有一个前提,你只有完成了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情,才能心无旁骛地追寻自己想要的。”而之后,才能放我离开,让我拥有自己想要的,濮阳傲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