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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莱感觉这一天的时间过得十分缓慢,缓慢到他围着红塔绕了不知道多少圈,才过了短短一天。只是那么一天,几乎榨干了他所有的精力,他从出生到现在,最慌乱无措的时候,除了爸爸生病、父亲失踪的那段时间以外,就是此时此刻了。克莱狠狠的把枕头砸在床上,枕头弹跳了几下,滚落在地,他便捡起来,重新朝床上砸去,重复几次后,克莱便扯着枕头的一角,怔忪的站在原地。
科瑞恩敲门进来,将晚餐放在桌上,走过去将克莱拉到桌前,扶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克莱像个木偶一样任由科瑞恩动作,科瑞恩将刀叉递给他,他便呆滞的接过刀叉,叉子狠狠的插入一块肉上,另一只手拿着刀子,面无表情的分割肉块。虽然嘴里的食物索然无味,但克莱还是一口一口的吃着。
夏没把你杀了,是我的失误,克莱咬住一块肉,用虎牙撕扯着,一边在心里想道。
科瑞恩在克莱的杯中放了催眠的药粉,所以克莱吃完饭不久,便沉沉的睡在床上,科瑞恩伸手摸了摸克莱的额头,转身将灯吹灭,走出了门外。他刚刚走出来,就有两个瑞德兽人围上来,一个脖颈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另一个比他伤的轻些,只是脖颈上留下一条红痕。
“把详细情况说一说。”科瑞恩将餐盘递给一个波尼雌性,带这两个兽人到了位于红塔外面,一个偏僻的角落。两个兽人相互鼓励着,你一言我一句,将夜里发生的事情告诉科瑞恩。科瑞恩以眼观眼,兽人说话间恐惧的眼神,让科瑞恩多多少少有些忌惮。但他也留意到一个细节,兽人只说闻到了贝尔人的味道,并没有说看到了贝尔人。
在兽界,不同城邦的人十分容易区分,用夏的话来说就是,贝尔人像是北欧人,身材壮实,肤色较浅,头发多为传统的黄色或棕色,瑞德人则脖颈细长,个头很高,各色头发均有,波尼人则个子稍矮,头发和贝尔人差不多,颧骨较为突出。
“你们没看见他们的长相?”科瑞恩问道。
一个兽人犹豫不决的摇摇头,表示没看见,见科瑞恩对他们的言辞有些疑问,另一个兽人立马说道。
“他们用布巾蒙着脸,但我看见灰蓝色的眼睛了!”
听见“灰蓝色的眼睛”,科瑞恩心头一跳,莫非之前商队中的兽人说的是真的,塔尔真的在波尼城出现了。如果真的是他,为什么下午他还在波尼城,晚上却被人看到在森林里伏击运送火木的商队。科瑞恩一边沉思,一边缓慢踱步,突然,他脑海里闪过什么。
“木屋!”
森林中还有贝尔人,塔尔出现的那天下午正好是波尼人急于排队交换火木的日子,他得知了消息之后,就跑去木屋通知他的伙伴——其他的贝尔人,然后在必经的路上埋伏好,等待运送火木的商队过来。
“我们为什么不抢先一步去木屋收拾那些个贝尔人呢?”脖颈上缠着纱布的兽人问道。
“那地方易守难攻,还有一点,我们在波尼城只有区区十多人,还有九个是伤员。”科瑞恩扫了一眼他们的脖颈,两人涨红着脸,支支吾吾的说着。
“那我们就坐以待毙了?”
“不,我估计他们已经得到商队后天上午之前到的消息,”科瑞恩略微沉吟,“你们照顾好克莱,我回去一趟。”说着,科瑞恩便化成了兽型,巨鸟扑打着翅膀,地上的尘埃被风刮向了四周。
“等等,”其中一个兽人叫住科瑞恩,担心怀疑的神色浮现在脸上,“你有什么计划?我们应该怎么配合你们?”
“我和商队汇合后,分成两拨人,一拨运送火木,一拨负责掩护。负责掩护的那一拨人先把贝尔人引出来,另一拨人趁乱将火木送走。”科瑞恩伸展翅膀,“如果后天早上我们没有回来,你们就把留在波尼城的人带走。”
“等你的好消息!”兽人们退后两步,冲科瑞恩招了招手。
是夜,月光透过树梢投向木屋。木屋围绕一棵粗壮的大树而建,周围被藤蔓所挡,没有熟悉的人带路,根本不可能发现这里。夜风撩起藤蔓,悄悄的窥视在广场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兽人。火苗随风晃动,塔尔蓦地睁开眼睛,环视四周后,见情况一切如常后,随手往火堆里丢了一根榉木,便重新合上眼睑。
他们行动成功之后,就将火木和被俘的瑞德兽人一起带到了木屋。瑞德兽人都在被俘的一刻,被他们蒙住眼睛,所以不用担心会暴露木屋的地理位置,和波尼人的身份。回到木屋后,他们先是清点火木,将火木整理码放好后,便开始讨论如何处理瑞德兽人。
最后,大家都同意由波尼人将他们丢在波尼的城门底下。之所以要让波尼人做这件事,一个原因是在丢下他们之后,波尼人不留痕迹的融入波尼城中,贝尔人则有些突兀,另一个原因是提出者——老猎户的小算盘,如果让人数少的贝尔人送瑞德人过去,那留下的人中波尼人就占据优势,万一他们为了火木倒戈,那么留下来的贝尔人将会从盟友一瞬间沦落为人质,这可不是贝尔人都喜闻乐见的。
没过多久,周围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匹骏马跨过横在路边的大树,潇洒无比的来到众人面前。几乎同时,塔尔纵身跃起,悄无声息的来到众人面前,拔出腰间的短刀,从容不迫的看着来人。只见那匹骏马化成一个英俊的男子站在那里,下一秒雍容华贵的气度瞬间消失,慌张的朝塔尔摆摆手。
“塔尔,刀剑无眼,可别伤了盟友啊!”塔尔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淡定的将短刀收回了腰间。
“你这臭小子,半夜来做什么,难道是又有什么变故啦?”老猎户冲到塔尔前面,呵斥这个鲁莽的小子道。
“变故到算不上,只是后天上午之前又有一拨人运送火木,”被呵斥的那人面色不变,依旧嘻嘻哈哈的回答着,“话又说回来,老爷爷你为什么要骂我一顿啊?”刚才还玩世不恭,现在又换上了一副委屈的皮相,惹得众人啼笑皆非。
“你看看那边。”
老猎户扬手一指木屋,只见杰瑞的父亲抱着杰瑞,而这几天遭遇了许多惊吓的小杰瑞,两只手挂着父亲的脖子上,脸上可怜兮兮的挂着两滴要落不落的泪珠,怀里还抱着一只被吓得瑟瑟发抖的猫兔。
“小雌性,小马哥哥对不住你了哈。”那人双手合十放在胸前,认真严肃的表情弄得杰瑞不哭反笑。
“小马哥哥?”杰瑞疑惑的叫道。
“对啊,我叫马克,大家都叫我小马哥。”马克朝杰瑞挤挤眼睛,开朗的个性让不少熟悉他的波尼兽人都开始挤兑他。
“那家伙不止叫马克,绰号小马哥,而且兽型还是一匹神气的白马。”夸张的语气配上小马哥夸张的表情,惹得人群中又是一阵大笑。
小马哥的到来带了些许轻松的气氛,过了不久,其余的波尼兽人都陆陆续续赶了过来。老猎户刚才只听小马哥迷糊的说了一句,现在一数人数,瞬间感觉势头有些不对。
“加上原先就在木屋的人,就有将近二十多人,到底发生了什么,要派那么多人?”
后来的一人向众人道明了原因,老猎户蹲在一边,扒拉着火堆,听那人说完后,老猎户拍拍手,站了起来。
“这回不抢。”众人还来不及吃惊,老猎户紧接着说道,“这回我们烧。”
听后,众人都沉默了,连没听懂的小杰瑞都不敢吭声,死死的抱住小白团不放手。的确,老猎户说的很在理,要面对比之前多了一倍的敌人,对于在座的兽人其实不算什么,但要面对的不仅是数量上比之前多,而且还知道了自己策略的敌人,这就是作为一个猎户的大忌了。只是烧的话,他们都不用近身,只用远远的扔火把就行,但大家都很犹豫。
“不用换。”塔尔淡然的说道。
老猎户皱皱眉头,但从塔尔的语气中,他读到了不可违抗的意思,所以他抿抿嘴唇,叹了口气,走到一旁打磨他的树枝了。众人见塔尔出头,纷纷松了一口气。瑞德人虽然在火木交易时剥削了他们不少,但不至于烧毁他们的火木,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的火木都是架在巨鸟的背上,烧火木,就意味着要烧杀瑞德人。
转眼间,太阳再一次靠近地平线,温柔的光线铺满大地,在这天地昏暗之际,科瑞恩默默的走在队伍前头,他们只需再走几十步就跨入森林,通过这片森林,就可以到达被黄昏包裹的波尼城了。科瑞恩伸出手,朝空中示意,天空中一字排开的巨鸟突然散开,科瑞恩周围的兽人纷纷变成兽型,飞到了巨鸟和巨鸟之间。科瑞恩伸开双臂,幻化出翅膀,紧接着羽毛遍布了全身,最后体型爆发式的撑开,变成了一只羽翼丰满的巨鸟。
在进入森林之后,科瑞恩不时发出一声鸣叫,来提醒同伴们转换队形。天色渐渐暗下来,这对科瑞恩来说是个有利条件,在黑暗之中,搭载火木的和没搭载火木的巨鸟就不容易被辨别出来,但对于对手也同样是个有利条件,科瑞恩垂下头,在层层叠叠的天然屏障下,他们根本意识不到对手的靠近。
说时迟那时快,科瑞恩只听见“嗖”的一声,他身边的一只巨鸟掉了下去,紧接着“嗖嗖”几声,各处的同伴均遭到了袭击。到了这时,科瑞恩才知道为什么回来的兽人脖颈上会有红色的环状伤口。正在想着,一条绳索猛地套在他的脖颈上,绳索那边一用力,他便和他的同伴一样,不由自主的往下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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