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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车站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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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个年轻清脆略带惊讶的声音,隔着大约五六米远。“周蓦,你也回家?”

    她不回家?那她往年都是怎么过的?兰在黎知道这女孩喊的是她,一定是她,虽然他还在低头看着手机。他就是确定。就像小时候,只要有她在的地方,那里的空气都会变得稀薄起来。

    一道软糯绵细的嗓音仿佛从太空悠然飘来。“是呀,明早的车。”

    “吓坏我,我就说嘛!系里的票是我帮着买的,我还专门查了你和我同一车次但不同车厢,怎么会搞错咧。我来送位学姐,你呢?行李都拿来了,啊呀……这位是?”

    一温润简洁的声音,男的。“你好,刘科逸。”

    还好不是不回家。不过,这是什么情况?那个好命家伙的绿帽子?这种想法怎么如此该死的别扭。兰在黎缓慢抬头,浑若不经意间看过来。

    “矮油!有奸情!周蓦,bf?”

    这个红衣服、爆炸头的女人委实聒噪。不过她也问出了旁边一明一暗两个男人的心声。

    “算是吧。”被问者声音依然轻飘飘,很显然对这个问题没有上心。

    兰在黎眼毒地捕捉到了这个身高约178身体瘦削面容清秀一身白色运动装的青涩男人温和无害的笑容有一秒钟的龟裂又不着痕迹地复原。有着恶趣味的他向来清冷的嘴角不由得噙了一丝浅笑。

    “你们同车?那你们这是……”得不到想要的回应,八卦的天性使得红衣女迅速从旁出击。

    “嗯,蓦蓦恰好与我顺路。晚上我们要去通宵,明天开车时间早,所以先来把行李寄存了。”

    此番解释轻缓流利、字正腔圆,有浑然天成的暧昧和理所应当的坦诚,杀伤力十足。

    果然,红衣女不再出声,偏笑着只管拿戏谑和了然的眼刀快速不间断地扫着那个嘴硬的女孩。

    蓦蓦?抑或是,末末?兰在黎看着和小时候的活泼好动相比异常乖巧沉默的周蓦,心中滋味莫名。

    她梳着一条四股的麻花辫子,辫尾用蓝色的丝带扎着一个繁复的蝴蝶结,辫梢直达腰际。发色是天然的,没有耳洞,没有化妆,没有项链。身上一条白底蓝花的旗袍样式的碎花棉布裙,臂上搭着一件黑色西服小外套,腕上一块蛇皮复古手表,脚上,脚上一双安踏蓝色网球鞋。

    沉静内敛、安之若素,这就是他们专为麦家躁动的血液培养的?可她果真像她给一般人看到的那般古典、温顺么?发型对不起明妍逼人的青春。鞋子配不上妩媚天成的性感。

    在刘科逸刻意一边语焉不详一边偷偷观察她的反应时,周蓦也只是轻轻动了一下眉毛,并没有依刘所想的出言澄清,也没有依聒噪女金一凤所愿的随声附和。

    懒,还真是个懒妮子,兰在黎轻叹。儿时她就懒,三岁的小人儿天天将十岁的他支使得团团转。她身懒,心却玲珑七窍,她是个自我世界穷奇丰富其他人轻易连边都摸不到的小呆子。

    她长大后的模样,兰在黎只见到过两次,虽是最近,却都是从照片中看得,且第一次只匆匆一瞥。然而,那细致的眉眼、那总是漫不经心的眸子、那微翘的一点朱唇,甚至那普通衣裙下喷薄的妖娆曲线,都一点一滴在他脑中纤毫毕现。

    在身旁两道灼人视线的封锁下,周蓦依旧沉寂如水。她微微偏头,循着兰在黎投来的目光看去。这水光潋滟的一瞥中甚至带着丝茫然的无辜与鲜然的调皮,点缀在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里,让兰在黎着实惊鸿,以至平生难忘。

    他不由得对她微微一笑,这笑容不含杂质,由心而来,仿若她就是他的心。而她也回以勾唇,这笑浅薄、戏谑,纯粹是对一个陌生人的无聊的无聊。

    她觉得我无聊。这是兰在黎的自知之明。他想起周易那雅痞的一贯论调:女人对陌生男人对她超过一分钟的注视无外乎两种反应。一种是或明显或隐晦的喜怒怨嗔,发出的信号是你可以上她;但最好一次,因为无论明骚或暗贱,总有趣却无味,一次足矣。还有种反应则是没反应,这信号就是她可以上你且可多次;因为在她你是想踢就踢的床伴,在你她是有趣且有味的极品。

    还记得兰在黎当时听完也拽文给了一句很中肯的鉴定:周易你只是发现了如斯真相,女人是可上且有趣的,我想一般来说这是常识。周易则立即鸡冻,呆萌的问:哥,你也懂女人?你不是自恋狂?当然,回答他的是炉火纯青的兰记火腿。

    但现在,兰在黎想他是懂女人了且懂得比那厮还多。或许,这世间除了那两种能够住进男人身体里的女人,还存在一个天使,她生来就是安居在男人的心里的。

    女人,几乎都住在男人的身体里,却鲜有安居他心的。

    所以,彼时的兰在黎只是单纯惊艳于和他的天使的初次再会,却忘记了深思这条简单的有且只有定律:在通往天使的路上,周蓦有且只有兰在黎。即她只有住进他的身体,她才能是她。

    可惜,当时的他不懂,她更不知。两人虽在恰好的时间里相遇,却空蹉跎了如许岁月。

    当然,从此后,他们一直未能真正泾渭分明。谁让她住在他的心里,有她在的地方,总会有他。

    周易,兰在黎这才想起周小疯子这个不定时炸弹。要是让他于此处撞见已然长成如斯迷人的周蓦,且她身旁还有只同样迷人的苍蝇。而且是饱睡的如狼似虎的非人周易。兰在黎难以想象这种局面的不可控制度。最起码,他这多年的男性沉寂会真的变成周易一直玩笑的为了她的守身如玉。这是一个正常男人本能的真相逃避。

    那边厢烽火再起,成功止住了兰在黎掩面欲逃的冲动。

    看着周蓦这个小书呆的装傻,再看看帅锅的“欲求不满”,金一凤不由善心大发。

    她刻意神神秘秘:“通宵?你们都带着笔记本呢吧,姐姐我倒有个好去处。喏,看见没,这周围几家宾馆都有网线。去开个标准间,实惠还便(bian)宜,不比挤网吧强!我跟你说,现在中小学也放假了,不一定你们还找得着空地儿!”她嗒嗒嗒一气说完,然后投给帅锅一个不用太感谢我的暧昧眼神。

    兰在黎仔细观察苍蝇的表情,那厮果然蠢蠢欲动却仍保持蛋定只管微笑着瞅小白兔。果然,周易有句狗屁不通的话说的还挺靠谱:不是狐狸的苍蝇都不是好炮灰。

    孰料小白兔根本不解风情。还是淡淡的气死人的声调:“是么?我倒觉得在候车室通宵也不错,我们都有无线网卡。”说完她侧身而过,目不斜视。苍蝇也歉意笑笑,寸步不离地粘了上去。

    被室友无情抛弃的金一凤在风中凌乱:没礼貌没心肝没情商的小屁孩!什么?无线网卡!你每月一万流量还不够!!!可怜我才四千。(你也可以自费的,大姐。)奢侈啊,每月月底也不见你拿出来资源共享!不行,下学期怎么着也得来点福利,顶好是发动其他室友见者有份,嘎嘎嘎!话说,平时也没见她这么阔太太。藏得真深哪!家境好,还有一只极品男猪,且年龄又小……啊啊啊,要疯了,这么小言的女主怎么不是我!……

    金童玉女已渐行渐远,金一疯还兀自念念有词、喋喋不休。

    这边兰在黎好心情地拨通了周易,将他从枕头里拎出来,二人欢欢喜喜打的去据说是很有些名气的一街吃羊架。这是后话。

    酒足饭饱,周易起身打电话叫他们的司机,却被兰在黎止住。“今晚有些高,明早吧。”

    闻声讶然的周易确定这声音是一贯的清冷,哪里高了?那瓶八万的烧包酒七万都到他的肠子里了好不好!连夜回去是早就定好的,好吧,虽然不懂,他还是照做,谁让那位是哥呢。

    更让周易大跌风度的是,这位大爷放着对方二把手公然孝敬的一幢价值千万的别墅不住,偏要去体验小旅店,美名其曰寻找新商机。周易顶着一颗天生奸商的大脑袋愣是没能嗅出他刚刚顺手下榻的小破宾馆到底哪一点得了自家大哥的青眼。不过,这不妨碍他继续去睡猪。

    二人一人一个标准间,兰在黎洗漱完毕已是十点。他精神奕奕,下楼出了门,直往火车站候车室行来。

    候车室的人不多也不少,一楼没有她。现在的学生都很会享受,她会不会也只是说说,有哪个娇娇的小姑娘宁愿舍弃舒服的被窝跑来彻夜做冷板凳的?兰在黎有了一种心慌的感觉,他急切地搜寻着那抹倩影,头一次害怕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