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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已经是盛夏时节,府里栽种的黑禾现今已经抽出细穗。
兵权一事果然还是按照我与曹丕商议的走向,曹仁接了曹丕的兵符,到底还是曹植坐了一个名义上的将军。
既然这事告一段落,曹丕心里也是输舒了一口气。近日也是越发的足不出户,悉心栽培睿儿。我想这事,若不是曹操对曹植还有些顾虑,只怕也不会答应让曹仁全全负责骁骑营。
正午时分日头出奇的烈毒,我身上穿了淡绿交领襦裙,头发以同色发带松松绑着,仍然是热了一身汗,这样的天气最是容易中暑,便带着晚晴去灶房做了些绿豆糕和苦瓜薏仁粥,特特吩咐厨房的小厮熬了一大锅绿豆汤备用,才端着绿豆糕和苦瓜薏仁粥去往书房。
因天气炎热,曹丕命人在书房外左右两侧搁置了两缸水,内里还特特放了一些冰。如此一来,书房门口就显得特别清凉。晚晴随在后面笑道:“夫人,前面好像是曹仁将军。”
我正想着事情,听他这么一说,抬头看去,那人正是曹仁,穿着白色深衣手里拎着两个西瓜正推开书房的门。
我笑笑,轻声道:“这还真是带了解暑的好东西来了呢。咱们也快走吧。”
这个时候,曹仁来府上不是一件好事情,何况他刚刚从曹操那里接了曹丕的兵符,若是在此时让曹操抓住什么子虚乌有的把柄,那兵权迟早是要让曹植争去。
进来书房便见曹丕正坐在睿儿旁边,听睿儿背诵春秋繁露第八卷。
“《春秋》之所治,人与我也。所以治人与我者,仁与义也。以仁安人,以义正我,故仁之为言人也,义之为言我也,言名以别矣。仁之与人,义之于我者,不可不察也。众……”睿儿忙起身对我施礼,恭声道:“母亲。”
我笑笑,道:“是在背诵春秋繁露?”
睿儿点点头,“父亲告诫孩儿是为君臣、忠义、礼法之道,让孩儿熟记于心。”
我温婉笑笑:“来,过来,你曹仁叔叔和父亲有事,你且随晚晴下去吧。”
睿儿看看曹丕,曹丕对他点点头,睿儿便拘礼和由晚晴带着退下去。
曹丕起身过来拉我坐下,曹仁正坐在椅子上,这才起身叫我嫂嫂,我答应着,道:“今日热的厉害,我就和晚晴做了些解暑的糕点拿过来,方才看你拎着西瓜过来,还在说你带了解暑的好东西来了你。你们先坐着,我这边去把糕点端过来。”
曹仁眉目清秀,并不像平时在战场上,此刻看上去也是温文尔雅之人,并不像是一个骁勇善战的将军,说话很是规矩,“那就麻烦嫂嫂了。”
“无妨。”我与曹丕对视一眼,他眼里满是温柔,轻声道:“把曹仁带过来的两个瓜放在门外的缸里冰着,下午切了吃。”
“是。”说罢我便退下去。曹仁冒险前来,必然是有重要的事情。曹植得势,想必他们兄弟之中鲜少有心服的,对比一下,曹丕在众兄弟之中,远远要比曹植来的可靠些。
将瓜搁置缸中,水声过后,便听曹仁道:“只怕这事不是两三天能成的,哥哥怎么看?”
曹丕道:“既然他已经图谋已久,那这事就急不得。”默了良久,又道:“你先静观其变,现今也没什么好的法子,以静制动,且看看他们到底打算如何。”
“既然哥哥这么说了,那我这就回去,也不可呆的时间太久,会让父亲发现的。”
我端了绿豆糕进来,接话道:“你来的时候,可有人跟着你?”
见我进来,曹仁忙应声道:“这倒不曾有人跟着,一路上我小心的很,确定没人跟踪才过来的。”
我沉吟一阵,道:“那就多做一会儿吧,现在外面日头毒。”
曹丕也起身,道:“既然你嫂子这么说了,你就多做一会吧,婉若一定有她的道理。”
我其实确实有自己的道理,一来,虽说曹仁觉得没人跟着,我觉得曹操自然不会派人跟着曹仁,但是曹植就不一样了,他现在若对世子之位势在必得,就不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我不是我多想,他怕是正等着捉曹丕的把柄,何况又因为曹仁从中作梗,骁骑营的兵符并未落在他手里,若能抓到曹丕和曹仁暗中传信的事情,就能将曹丕曹仁一并除掉,这样一来,他便是最终胜者。为了安全起见,断不可让曹仁从正门出去。
我点点头,回道:“嫂嫂以为,今日倒是能引蛇出洞呢。你就在府中多坐一会儿吧。”
听我这么一说,曹仁虽心有疑惑明确也只能在厅中坐着。曹仁担心曹丕会因这事再度被曹操怪罪,几次欲走。我笑笑,“责备早都责备过了,如今禁足,难道还能更差么?”
曹丕拾起茶盅,道:“婉若说的是,你就安心喝茶赏景吃糕,不必忧心。”
申时才过,门外小厮急报:“大公子,夫人,将军,不好了,不好了,三公子正带着杨谋士来府上。”
曹仁慌忙站起,手里的茶盅差点掉到地上,道:“这可如何是好?”
我起身道:“不必惊慌。”遂问小厮,道:“三公子只带着杨谋事来的吗?”
小厮摇摇头:“不是的夫人,是带了一队人马来的,将府门围住了。”
我点点头,看一眼曹丕,道:“果然不出所料呢。”
曹丕缓缓起身,将茶盏放下,道:“你带着将军从侧门出去。”又对曹仁道:“你顺着侧门一直走,那个院子连接着之前邺城大户的废宅,他们不会发现你的。想必曹植是去父亲那里告过状了。快走吧。”
这事,我与曹丕心里是有盘算的,若曹植真的有将他和曹仁除之后快的想法,那此次曹仁前来,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我和曹丕在赌的也就是这个。
我捏了糕悠闲吃着,手里拿了上次曹植送来的手札,不得不说汉献帝也是个颇为有心计的人,能让刘备李代桃僵,将自己的亲叔叔当做弃子说扔便扔,说到底,他只是遇到了曹操,若不是,也必然会成为一个德治武功的帝王。
曹丕伸手过来扯过我手里的手札,低声道:“子建过来了,你怎么也不起来?”
我一怔,忙起身道:“方才只顾看书,竟没发现,子建过来可是有事?”
曹植今日穿着颇为正式,想必是刚从朝堂下来,我看他墨色深衣加身,头戴朝冠,俨然是一副文官模样。曹丕敛敛神色,道:“子建神色匆匆,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垂目立于曹丕身后,只是温婉的笑着。
曹植眼神飘移不定,好似在寻找些什么,我呐呐:“这府中可有什么东西么?子建你在找些什么?”
听我相问,曹植才收住游移的目光,站定道:“大哥,嫂嫂,听说骁骑营领将曹仁到府上来过?”
曹丕脸色沉了沉,道:“不知道子建是听谁说的,这子虚乌有的诬陷,倒是来的勤快呢。”
曹植脸色显然一变,半晌攒了笑意,道:“确实有人在哥哥府前看见曹仁进来了,这事,父亲只怕也知晓了,”
我从曹丕身后转出身来,笑道:“子建,嫂嫂作证,确实没见过曹仁,子桓的话你不信,我这个做嫂嫂的说话,你也不信么?”
话正说着,忽听有脚步声由远至近,我和曹丕都是心下一惊,赶忙回头。那男子身着白色深衣,快走两步过来。
“将军和夫人倒是雅兴,指派我出门去帮你们去买东西,好歹我白君矣也是个门客,这种事情找个小厮去也就是了……”他一转头,这才意识到曹植站在这,赶忙行礼,道:“见过三公子。”
曹植看着眼前打扮的与曹仁几乎不辨真假的墨竹,神色有些疑惑,继而回头冷冷的看了身后一个男子一眼,哼了一声。那人噗通跪在地上,道:“小的真的是看见了曹…”
“还说?竟敢挑拨我与大哥,你这混账真该打,来人,给我拖出去鞭笞二百。”男子的辩解被曹植喝断,令一下,立刻就被几个人拖出去。
我心下一凉,曹植如今的模样还真是从未见过,这么多年,他成长了,变成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曹植。思及此,我又不得不从心底里感谢墨竹,他来的很是时候,若不然,我与曹丕都不知道该如何跟曹植对峙了,墨竹救了我们许多次,或许我怀疑他果真是错的。
曹丕看着被拖走的男子,平静淡然道:“子建,想必你也清楚的很,既然我现如今被剥夺了兵权,父亲也不信任,万不会自己拿性命开玩笑,你也无需这般。”曹丕看看我,温笑着走过来,拉着我的手道:“我和婉若早就商议过了,以后朝廷政事我们不关心,也不想掺杂其中,我答应婉若,以后恬淡的过自己的日子,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以往曹丕也不是没这般说过,我心里自然知道今日这番甜蜜话不仅仅是为了说给我听,而是为了让曹植放松警惕。但是心里却莫名的高兴,只知道,他是我的夫君,只对我说这些甜蜜的话儿。我回握着他的手,声音柔柔,“子桓。”
“如此,甚好。”显然曹植是心有不满却又纠不到什么错处,冷哼道。
我被这阴冷的声音骇住,忙转头迎上曹植的目光,那目光幽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却带着一丝伤感,许是我的错觉,我低下头正想说些什么,蓦地发现曹植手紧紧攥着,骨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甚至轻微的抖着。一时忘记言语,他这是在生气还是在愤怒?面上却仍是谦谦君子模样。
曹丕低声笑笑,“我断不会抢你的位置,你便放心吧。”
“子建知道大哥心系国家社稷,但若是真的能归隐田园,也是一大幸事,子建到着实羡慕得很呐,只可惜父亲对子建委以重任,子建又如何不想美人作伴共话桑麻?却也是身不由己,既如此,子建这就告辞了,父亲那里,还望大哥早些去说清楚,若不然,这贼咬一口……啊,子建话说多了,这就不打扰大哥和嫂嫂的清净了。”说罢,他转身道:“走。”
目送曹植等人离开,我舒一口气,对墨竹道:“你怎么来的这么是时候?”
他幽幽道:“我在院中舞剑正巧遇到曹仁,想着必然是有事情,便和他换了衣衫,看来是赶上了。幸好有惊无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