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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许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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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院那天庄晓杰到底经不住周素卿盛情邀请搬到潇潇雨歇家落脚,狗尾巴草一早嚷嚷着要在眉州东坡酒楼摆桌酒席为他压惊,周素卿闻知,说去酒店纯属花冤枉钱,还不如买好食材在家自己弄着吃干净实惠,有她这个现成的资深厨娘掌勺,别说中餐八大菜系,就是包寿司、煎牛排、烤披萨、做蛋糕这些常见的外国菜式照样轻松拿下。

    庄晓杰认为狗尾巴草一个大龄单身女漂在北京不容易,不能浪费她的嫁妆钱,劝她依周素卿的主意办事。狗尾巴草跟潇潇雨歇合计一番,第二天凌晨3点便开车去京深海鲜市场置办食材,两个小采购出门后周素卿煲上香喷喷的汤水,提着篮子去菜市场买肉类果蔬,等庄晓杰一觉醒来,午间盛宴已出具规模。

    “大大,快来吃海胆,买回来还是活的,可好吃了!”

    狗尾巴草端着一盘剪壳洗净的烟台海胆奔向刚刚放下牙刷的庄晓杰,舀起金黄色的海胆肉硬往他嘴里塞。新鲜海胆鲜甜q弹,比蟹黄还好吃,庄晓杰一连吃了两个,潇潇雨歇又送来一碗自制的海胆盖饭,晾凉的米饭上围了一圈苹果片和黄瓜片,中间堆满肥硕大颗的海胆肉,淋上芥末酱油,只是看着就教人食指大动。

    庄晓杰很满意这顿早膳,着实褒奖了两位奴才,在厨房忙碌的周素卿又吩咐儿子给皇帝陛下加了碗鸡汤和一大盅香气四溢的什锦菜。这碗菜浓郁鲜香,配料惊人的丰富,庄晓杰数了数,里面竟有海参、鲍鱼、干贝、鸽蛋、鸭胗、鱼肚、花胶、鸽子、排骨、猪肚、火腿、蹄筋、鸡脯、鸭脯、香菇、笋干等十几味食材,失惊道:“这难道是传说中的佛跳墙?”

    潇潇雨歇摇头:“妈妈说正宗的佛跳墙还要放鱼翅、鳖裙、瑶柱和蛏子,这个只算家常做法。”

    庄晓杰住院期间便见识过周素卿高超的烹饪水平,一直对她这超出普通主妇水准的技能颇感好奇,见她连佛跳墙这道神级菜式都能驾驭,忍不住悄悄询问他的御前近侍小雨子:“潇公公,你母亲看起来像个专业选手啊,以前是厨师的干活?”

    潇潇雨歇忍笑配合:“启奏陛下,家母早年在我们老家的星级酒店当过厨师长,的确是职业厨师。”

    庖厨这行当自古重男轻女,女人能混到掌勺师傅级别那是凤毛麟角,在星级酒店当厨师长更是寥寥无几,若无压倒万夫的厨艺和坚韧刚强的作风断难在那种男人扎堆的地头上服众。庄晓杰越思越觉这位阿姨可堪亲敬,白天数次当面赞誉,入夜和潇潇雨歇在阳台上纳凉时仍夸慕不已。

    “你妈妈真了不起,一个女人独自支撑家庭够不易了,她还能凭真才实学闯出一番事业,我要是上帝就给她的人生打100分。”

    必定是真正的百练之钢才能得到他这种傲世轻物的人嘉许,潇潇雨歇既高兴又由衷自豪,一面点蚊香一面微笑着回溯母亲的不凡经历:“我妈从小吃苦,我舅舅5岁时我外婆去世了,外公身体不好,一年当中有一半时间呆在家里养病。我妈小学没毕业就辍学养家,靠在农场剪羊毛拾马粪赚钱供我舅舅读完大学。那年舅舅跟舅妈结婚,两个人一贫如洗,办酒席租房子的钱也是我妈妈资助的。”

    庄晓杰了然:“难怪你舅舅这么疼你,几百万的房产都舍得过户给你,原来是为了报答你妈妈的养育之恩。”

    潇潇雨歇点头:“妈妈常说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她年轻时做了很多好事,现在都开始慢慢收到福报了,所以我觉得因果之说很灵验,平时也尽量多做好事,有了坏心眼也会努力克制的。”

    他一认真便遭庄晓杰揶揄:“你能有什么坏心眼,至多不过在背地里偷偷意淫我吧。”

    逗得小孩习惯性垂首挠头,真正坏心眼成堆的家伙进一步展开揭短恶趣。

    “前天你妈妈跟我说了你当初出柜的情形,原来你除了张老师,高中时代还有一颗朱砂痣。”

    潇潇雨歇愣了愣,眉宇间缭绕一丝怅惘的烟气,苦笑:“那算什么朱砂痣啊。”

    他神色里找不到怀念眷恋的痕迹,看来年少时痴傻的春梦早已醒透了,庄晓杰称心点评:“对呀,他把你害得那么惨,说成脓包毒疮还差不多,你也是傻,怎么会看上那种眼前皮薄的小婊砸?幸亏有位明事理的好妈妈,不然八成会跑去给青少年自杀案例艹数据。”

    潇潇雨歇嘿嘿干笑,伸出手指拨弄从蚊香上袅袅升起的白烟,将那笔直的一线勾勒成蜿蜒的云图,庄晓杰读出其间记载的伤痛,难得的为自己的毒舌愧悔,刻意逼出两声咳嗽,用隐晦的修辞法夸奖他。

    “你的心理素质还是很不错的,上过那么大一回当还能对爱情保持热望,是信仰坚定,还是本身就对渣人设情有独钟?”

    潇潇雨歇笑着噘嘴:“你又欺负我。”

    看他没有一点介怀的情绪,庄晓杰便不收敛:“开个玩笑就叫欺负啦?有这脾气抱怨我,当初干嘛不撕了那个骗钱又骗情的家伙?”

    潇潇雨歇望着阳台外笼郁婆娑的树影,向巡游的天风吐出深沉的喟叹。

    “报复一个恶劣的人不就变得跟他一样恶劣了吗?过去的事我通常只记开心的,你不提起我都快忘记这件事了,现在连那个人长什么样都记不清。”

    不因耻辱仇恨而恶意评价曾经的恋情也是一种可贵的美德,他以平和心态与往事干杯,恩怨穿肠,不病不伤,而后,开启另一段缠绕方寸的告解。

    “至于我为什么还能保持乐观,那都是因为我妈妈。”

    他回望房门,确信母亲不会突然到场,转身继续凝视蚊香的燃点,把那里当做追忆心路的枢纽,娓娓陈说道:“妈妈生活坎坷,幼时丧母,每天起早贪黑挣钱养家,只在嫁给爸爸以后才享了几年清福。可惜好景不长,三十出头又遭遇中年丧夫的打击,家里的经济支柱倒了,还欠下几笔外债,她是为了还债才正式学厨的。起初在餐厅打杂,趁师傅不注意时偷师学艺,后来有位老师傅见她勤快,破例收下这个女弟子,不过对她要求特别严格,犯一丁点错都会狠狠批评。妈妈不怕苦也不怕累,一边打工一边学艺,单是练习刀工这一项手指就不知割伤过多少回。每天累得筋疲力尽,回家还要洗衣做饭照顾我,你看她现在走路左腿有点跛,就是那会儿每天久站留下的后遗症……”

    这些苦难记忆想必每一页都印染斑斑血泪,夜来重温,怎不摧折胸怀?潇潇雨歇渐渐无法保持语速流畅,声音在一个痛心的句点处停滞。

    庄晓杰虽不能设身处地体会他的感受,也知道他此刻的心痛是难以用文字言说的,并且明白他的本意不是靠卖惨博怜爱迫使别人陪同他忆苦思甜,因此适时接话:“你妈妈这么辛苦养育你,你当然要自尊自强啦,不然怎么对得起她。”

    潇潇雨歇用力顿首,自以为神鬼不觉的咽下泪意,补接先前的叙述。

    “妈妈经历过无数挫折,人世间的种种艰难苦楚几乎都让她尝遍了,可是她从来不哭,不仅我没见她哭过,周围的亲戚朋友也没有,即便是爸爸去世时她也只是搂着我呆呆的坐了一个晚上,眼圈红了一阵又一阵,却始终没掉眼泪。人们都说妈妈是铁人,再多苦水都能往肚里咽,绝不让人瞧出一丝软弱。可是那次得知我在学校出柜被人欺负以后,她哭了,还哭得很惨。

    当时我躲在办公室门外,听她哭着冲班主任喊‘我儿子不是变态,你们凭什么这样对待他’,那是我记事以来第一次听到妈妈的哭声,完全没想到妈妈竟然有那么脆弱悲痛的一面,以往再大的打击再苦的日子都不能让她示弱,可仅仅是班主任一次约谈她就崩溃了……我知道这都是因为我,妈妈能承受任何非人的折磨,却不能忍受我被侮辱伤害,也是从那时起我明白了,我是她唯一的弱点,要想保护妈妈不受伤害,我得先让自己快乐。

    所以外人嘲笑羞辱我,我偏要挺胸抬头做人,说我变态有病,我偏要向他们证明同性恋也可以有积极向上的生活态度。遭受背叛也不要紧,我不会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遇到让我心动的人还是会认真努力去爱,只要认定没有爱错人,不论结果如何都值得。”

    人性在初生之日便带着原始的兽性,一如大海中漂浮的泥沙,有的经百千亿劫仍旧沉沦,有的则被幸运的纳入母蚌体内,在善恶、美丑、是非、对错的攻伐兵斗中挫练打磨,终于超脱狭隘的本我,对世间所有的慈悲顶礼赞叹,将世间一切的邪恶引为殷鉴,继承海之蓝,水之清,云之白,地之圆,终于凝结出美丽尊贵的珍珠。

    庄晓杰想,他和潇潇雨歇的人生画板在“高二”这个特定的时间段一定处于同一色系。

    那年父母离异,林笑抛下他远渡重洋。

    那年潇潇雨歇被亲友出卖,沦为校园里的黑羊。

    那时他情凄意切,在怨恨中消极度日。

    那时,潇潇雨歇的眼眶想必也蓄满苦泪,踯躅在迷惘的三岔口。

    那以后,他心理失衡,坚持以扭曲的视角品评世事,为此不惜颠覆观念。

    那以后的潇潇雨歇仍怀抱希冀与感恩,俗世的污垢没能弄脏他的心,一次瘟疫蚕食反而使他的生命骨骼成长得更加□□,依靠自身免疫力,他在最痛的心伤上长出快乐的根须,不用向天祝祷,自力更生拨云散雾,唤回日月和星辰。

    迎战荆棘的勇士之血将点燃燎原的野火,逆风飞舞的蝴蝶会化作怒放的玫瑰,生命的意义永远只存在于不屈奋进者掌心,那闪耀的赤线昭示最骄傲的功勋——成长。

    不知不觉就静了下来,二人相对寂然,由满天星汉代替他们说话。北方的夏夜是贵妇的珠宝盒,繁星闪烁,富丽灿烂,忽然一颗流星闪逝,像从黑天鹅绒毯子上滚落的钻石。潇潇雨歇指着星轨兴奋的喊:“有流星!快许愿啊!”

    庄晓杰笑他孩子气,如今向流星许愿这种梗也只有九流言情小说使用了吧,且不说此乃无稽之谈,单看流星的用意也是不祥。它本是大化已尽的星球,用垂死的毫光殉陨宇宙的新陈代喜,驮着无限遗恨坠落,连同人们的心愿一起跌做粉尘。

    “傻瓜,流星在中国俗称扫帚星,自古就是晦气的征兆,你朝它许愿还不如求我管用。”

    估计是瞧出他心情好,潇潇雨歇试着进行近来最感兴趣的斗嘴游戏,微笑调侃:“真的吗?可是你不是最讨厌别人给你添麻烦?”

    看来他的第一个愿望是撒娇,庄晓杰这会儿乐意慷慨,便拿出对方希望看到的傲娇人设做自大宣言:“对啊,我是很讨厌麻烦,因为在我的概念里,世界上的事只分两种,一种是‘干我屁事’,一种是‘干你屁事’。”

    “那你怎么忽然愿意当圣诞老爷爷接受别人许愿?”

    “你认识我多久啦,还不知道我的重要属性之一是精分?机会已经给你了,不要拉倒。”

    “那我许什么愿望都可以?”

    “当然要依现实条件啦,我不是阿拉丁神灯,超出能力范围内的事可办不到。”

    潇潇雨歇仔细辨认他的表情,手指不自觉的抓住t恤下摆,紧张又虔诚的祈愿:“那你,能不能亲我一下?”

    这愿望绝对符合现实条件,可庄晓杰却觉得他比童话故事里那个不知足厌的渔夫老婆还贪心,但既然主动做了投入渔网的金鱼,自食其言就太怂了。

    他若无其事的装逼,问那卑微的凡人:“亲哪儿啊?”

    潇潇雨歇用力咬了咬下唇,神似抵押身家性命的赌徒。

    “嘴。”

    轻微的发音倾吐勇气旋风,险些刮跑蹲在神龛上虚张声势的伪神。

    庄晓杰内心山摇地动,想伸手把这胆大包天的臭小子抽成永动的陀螺,又想找个好看的姿势飞身跳下阳台,但在这些之前最想做的还是冲上去揪住他的衣领摇撼怒骂。

    混蛋,你特么客气一点会死啊!

    其实他只需炸毛一怒潇潇雨歇便会悔罪求饶,可神经许是因雷击出现故障,居然去简就繁选了妥协一途。他在人格分裂和思想激斗中起身走向许愿的青年,自觉是个受古老咒语约束,不得不依从小鬼调度的倒霉巫师。潇潇雨歇僵直的端坐在椅子上,精神处于高度准备状态,那闪光的瞳仁里分明供奉着一幅神仙的圣像,此刻眼前这个男人就是主宰他的神。

    庄晓杰天人交战,决定清空思绪好办事,利落的勾起潇潇雨歇下巴,不管不顾的亲下去。算来这是他们第三次接吻,与第一次的糊涂,第二次的冲动不同,这次二人头脑清醒,情绪稳静,并且主动权还转到了庄晓杰手里。印象中这也是他初次主动施吻,尽管无数艾薇早把他打造成形而上学的老司机,现实情感的履历表却未曾提笔,丰富的理论无法弥补实践技巧上的生疏,他握住潇潇雨歇的后脑,胡乱交换炙热的气息,为自身的笨拙懊恼脸红。潇潇雨歇比他更窘急,开始慌得不敢透气,经过几次窒息挣扎,才在得到默许后小心搂住他的腰。但是随着亲吻深入,他渐渐的越抱越紧,流露焦灼贪婪的情焰,像渴求主人抚慰的小狗在庄晓杰怀中不停扭动。

    至少过去三分钟,庄晓杰感觉肺活量透支空了,解除唇与舌的媾缠,气喘吁吁抱怨:“这下够了吧,亲得我舌头都发麻了。”

    怀里的人也是呼吸急促,绵长一吻仿佛烈酒令人神魂颠倒,潇潇雨歇的眼神像搅动的湖水潋滟迷离,忘记分寸,诚实的为*开门放行。

    “还……不够……”

    “麻痹的……”

    庄晓杰低吼着一把搂住他,争抢好胜的习性又占据主导,他粗暴吮吸他湿润的嘴唇,两条火热的舌头再次结做一根春藤,相互攻城掠寨。狂吻中他摸索过潇潇雨歇的脸庞、耳朵、脖子、背心,触手之地尽是烫人的温度,他觉得自己正抱着一块火炭,再不放手也会燃烧,可对方似乎立意在他身上扎根,紧紧攀附抵死纠缠,再以魂魄为柴,烧断他的后路,焚化他的理智。

    浓郁的树荫遮住了晃动的人影,清霄来风,天上还有几颗星星正视死如归的坠入轮回?也许冲破寂灭的炼狱,它们也能圆劫飞升,等到那时再不负所托的将临终前搜集到的来自遥远星球居民的心愿系在天使光灿莹澈的翼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