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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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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不出所料,经过柳永一渲染,整个河边顿时炸开了锅。

    一传十,十传百,一会功夫,就没个不知道的。

    柳毅也就成众矢之的,在一干人眼里,特别是一些上了年纪的心里,他的所作所为显得格外的刺眼和不懂事。

    这是什么行为?

    浪费是极大的犯罪啊。

    就为了偷点懒,逃避夜里的挑水灌溉,将好生生的麦子全铲了?

    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拔掉正经粮食,在他们固有思维里,简直是不可饶恕。

    至于改种红薯玉米,则统统被有意无意地忽略了。

    红薯、玉米这些东西,家前屋后,随便整块地出来,哪儿不能种啊,犯得着将好端端的土地,清理出来,改种这些可有可无的杂粮吗?

    所以,说来说去,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好逸恶劳。

    原本对柳毅印象还是不错的村民,也纷纷改弦易帜,人云亦云,跟着讨伐起来。

    特别是五奶奶,可以用痛彻心扉来形容。

    年纪一大把,却看错一个后生,还热心地给张罗对象,不就侧面说明她有眼无珠,七八十岁全活到狗身上去了吗?想着,想着,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杨文英则更不要说,简直佩服死自己的先见之明了,阴不阴阳不阳地嘲笑道:“穷点无所谓,但最起码要晓得勤奋上进啊。”

    这话说出了不少人的心声,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见讽刺得到众人的肯定,心情不由得大好,继续保持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小柳子这孩子,以前还觉着不错。没想到,在城里呆了几年,好的没学会,好吃懒做倒是门清。”

    “咱们去和二婶唠唠吧,想必她的话,小柳子是能听进去的。”这位仁兄的话语,带着一股拯救失足青年、大义凛然的味道。

    “是啊,说得好听点,咱是一个祖宗,但毕竟是别人的家务事,说轻了没效果,说重了嘛,也伤和气。”

    一众人连水也不挑了,大家此时的心情出奇的一致,都本着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目标,蜂拥着往柳毅家而去。

    柳毅没想到自己极为正常的举动,会引发这么大的波动。

    等他开着三卡,将麦子‘突’‘突’‘突’地运回家,着实被满院子密密麻麻、一张张热切的脸给惊着了。

    什么情况?

    柳奶奶见到孙子回来,就跟看到救星似的。

    她心里着实纳闷,这都什么跟什么?好吃懒做、吊儿郎当、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全说的是她宝贝孙子?

    而且,他们怎么就跟魔障了似的,怎么解释,就跟听不懂似的,就认准一个理儿呢?

    “乖孙儿啊,你快跟叔伯、婶婶都解释解释。”

    “奶,别急,这儿有我呢。”柳毅好言好语地安慰了会,有点惊吓过度的柳奶奶。

    他心里怒火中烧,不知道奶奶年岁大,受不了太过的惊扰吗?

    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他是能上门杀人还是放火?

    眼前一众面上急切,但眼里难掩幸灾乐祸的虚伪嘴脸,柳毅有一刹那全毁去的冲动。

    “各位长辈,有什么天大的事,非要拉着一个年纪大的拖拖桑桑,说个不停?”‘长辈’两字,柳毅几乎咬牙切齿地说出口。

    现场有一瞬间的沉寂,在大家的印象里,柳毅可是一个从没谁红过脸、温和开朗的小伙子,与眼前的这张乌云密布,平静中蕴藏着波涛汹涌的脸,实在是搭不上。

    一时间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也是,任谁见一条小绵羊瞬间化身大灰狼,也会接受不能的。

    大家心里一突,这也是个不好惹的,说话行事间不免收敛了一些。

    这年头,狠的怕横的,横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哪都不能免俗啊。

    “你这娃,怎么说话呢,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你好。”大爷爷不高兴地训道。

    “大爷爷有这功夫,还是多关心关心远堂哥吧。”

    柳远是大爷爷的孙子,也是这代唯一的男丁,平时难免宠溺一些,快三十的年纪,除了上网打游戏外,万事不理,典型的啃老族。

    大爷爷哪能不明白柳毅的意思,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红,仗着辈分大,训斥的话张嘴就来:“好心当做驴肝肺,二弟在世时,也没这么对我说过话。”

    “大伯,跟这愣小子浪费时间干什么?头撞南墙不回的家伙,有得苦头吃呢。”

    “就是,横什么横,不知好歹的东西。”这人是恼羞成怒了。

    “没爹没妈教,果然没教养。”

    柳毅的心真如掉进冰窟窿,他有点想不通,平时慈眉善目的大爷爷,和善、笑嘻嘻的一干长辈,怎么都突然变了模样?

    刻薄尖酸、往死里诅咒他?

    好像没犯什么大逆不道,倒行逆施的罪行吧?一个个就这样武断地判下死刑?

    本来还想着找机会,劝说他们,也一样铲掉麦子改种耐旱的植物呢,毕竟平时大家都处得不错,也不忍心看谁过得太凄惨。

    但是,被这么一起哄,他仅剩的一点妇人之仁也全消失了,爱谁谁吧。

    “一带亲,二代表,三代四代不走了,咱这都几代了?有这样理直气壮、指手画脚,插手人家家务事的吗,也不害臊?”丢掉心结的柳毅,也很是伶牙俐齿的反击。

    “还为我好呢?糊弄鬼啊,有这样为人好的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到我家来吵架的呢,气势汹汹的。”

    与他体型不相称的浑厚声音,抑扬顿挫,气势十足,字字入骨,句句在理,说得现场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所以,还请众位长辈手下留情,放奶奶和我一条生路。”

    “哼。”大爷爷一行,被顶的面红耳赤,哑口无言,深深地看了几眼柳毅,一甩胳膊,背着两手走了。

    一晃太阳也要出来,见没什么热闹看,也就三三两两的散了。

    经此一役,也不是全然没好处。

    有些心眼明亮的,就挺欣赏柳毅,逢人就夸赞:“二伯这一支,总算有人能顶事了。”

    纷纷扰扰,再也干涉不到柳毅了,他总算明白一个道理,人啊,什么时候,都得活出自我,好也罢,孬也罢,全都不能当饭吃。

    声誉好固然重要,不好,他也不强求。

    反正闹也闹过了,全都大白于天下,他也不藏着掖着,索性放开膀子,声势浩荡地乱干一通。

    没两个晚上,两亩的麦地,就被割下码好了。

    待将地重新理平,下肥,移栽好出苗的红薯藤,玉米苗,就万事大吉了。

    连续几天不停歇的忙碌,柳毅有些腰酸背痛,正好,今儿六叔家里起鱼,也就顺便将手里的活儿歇一歇,劳逸结合。

    草沟边,巨型的火把围在四周,映照着这一片灯火通明。

    “喂,西北的角拉起来。”

    “好勒。”回话的人,穿着渔衣,利索地拎起渔网,同时,手里的木棍,不停地拍打水,顺着方向将鱼往渔网里赶。

    柳毅赶到时,都干得热火朝天的。

    他二话不说,就跳进仅仅齐腰的水里,解开扣在树枝上的一角,依葫芦画瓢起来。

    受到惊吓的鱼,络绎不绝地跃出水面,看得人眼馋不已。

    时不时地还有鱼撞到柳毅的腿上,让他的心痒痒得不行。

    自告奋勇地来帮忙,不就为了以公肥私,能偷摸地顺几条鱼,扔到空间的古井里吗?

    现在不是个好时机啊,柳毅的眼角,瞄到岸边上一大群看热闹的人,可惜地摇了摇头。

    网逐渐地在缩小范围,里面的鱼感觉到不安,更加卖力地‘噼噼啪啪’地跳动。

    打渔也是个力气活啊,不比种庄稼来得轻松,柳毅是失算了。

    拖着一渔网的鱼,倒到岸边的时候,差点没给累趴下。

    几千斤的鱼啊。

    鱼贩子早已等候一旁,翻翻捡捡地扔筐子,过磅,再送上货车。

    六叔此时一改之前的憋屈,这么高的鱼价,说不定还能小赚一笔,比最坏的情况要好太多:“柳子,赶紧去河里摸鱼,谁逮到算谁的。”

    村里跃跃欲试的男人,早等着这句话呢,二话不说,就跳进水里。

    拢共就这么大一点野沟,渔网一拉,基本稍微大点的全跑不掉,剩下的,就是口中常说的漏网之鱼了。

    也算分点福利给村里人,运气好的,能摸几条鱼回家打打牙祭,不济,也可以摸几只河蚌回去烧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