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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伦抬眼打量这四人时,只见为头那个赤须黄发;第二个瘦长短髯;第三个黑面长须;第四个骨脸阔腮扇圈胡须。王伦细细思量,暗道水浒里面四人组合并不多见,叫人印象最为深刻的便是在太湖上与混江龙李俊结义的榆柳庄四杰了。
这榆柳庄四杰依水而居,理应水性不差。可这四位的水性哪里有书中写的那般厉害?虽有两个还过得去,但剩下两个差点囫囵死了,完全对不上号呐。
此时这四人见救命之人嘴中的那位“哥哥”只顾盯着自己看,他们也都是盯着这位“哥哥”看,这两拨人都像是想到了点甚么,却又暗暗在心中否定了,正举棋不定时,恰巧这时阮小七问道:“哥哥,那些贼人还未走远,要不要赶将上去?”
“当然要赶上!杀这一个贼人便是救了百人,我等怎可坐视不理?”王伦望着阮小七道,阮小七“得令”一声,便下船舱吩咐水手去了。
见这时甲板上的众人注意力全都转移到不远处那艘贼船之上,被救起的这四人都忙着清理湿漉漉的衣裳,还好这时秋老虎还未褪去,天气还没那般冷,这四人又都是筋骨强健的大汉,倒也没甚打紧,正在这时,水手拿了四套干净的衣裳上来,这四人见状连忙谢了,捡着那干衣服就往身上换。只是为头的那个赤须黄发的大汉眼见成了如此局面,在那里寻思道:
“这一船人各个都是精壮汉子,看着也不似简单之人,方才他们施手救了我们,原本对自己有救命大恩,如此倒甚好说话!只是若叫他们赶上那贼船,看到上面的金珠,难保不会起了贪念,到时候局势便有些微妙了,自己这四兄弟搞不好便会被他们谋财灭口!若是打斗时,自己人少未必占优,就是跳水逃走,他们还有好些水中高手!唉,如今怎地弄到这般田地,莫不是刚脱了狼窝又入了虎穴……”
这赤须黄发的大汉绞尽脑汁,也想不出甚么好办法来,兵器也在刚才的贼船上丢了,他唯见那当头的那位“哥哥”甚是文弱,心中打定主意,只见他朝三个兄弟丢了个眼色,那三人都是暗暗点头,他自己便悄悄的靠近王伦,保持着一个暴起便能制住对方的距离,假意在那里张望贼船。
王伦见这为首的汉子神色有异,心下也感诧异,暗道自己救了他们起来,怎么反弄得他们生出警惕心来?按说刚才还好好的,这四个都是面怀感激之色,不像是在作伪。只是听自己要追击那贼船时,怎地各个都变了脸色?何况自己此举完全是在给他们报仇呐!按正常人的反应完全不会如此!
难不成,那贼船上面有甚么不可见光的物事?
有意思!越来越有意思了!
头一次遇到四个自己摸不清底的人,不想还有这样一份奇遇,怎能不叫王伦好奇心大起?眼见这个黄发汉子靠得自己很近,王伦也不去理他,只是上前一步,走到他身边道:“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跑到江心害人,这些贼厮还真是胆大妄为!”
那赤须黄发的大汉正走神中,冷不丁听王伦跟他说话,连忙“嗯”了一声掩饰着自己的失态,等他望着王伦准备认真听他说下一句时,却见王伦只是笑了笑,并不再说话了,只是望着前面不远处的贼船微笑。
一大一小两只船又追逐了一炷香的时间,看看就能赶上这只贼船了,只见阮小七口掀长刀,光着膀子,朝王伦一抱拳,便欢快的跳入江中,随后七八个大汉也如他一般,紧随的跳入江中,大船上众人都是睁眼去瞧即将发生的情景,只见阮小七将手往小船上一搭,便如江豚一般跃起,稳稳落在贼船上,那贼船一前一后共有两人,只是隔着船舱,首尾不能相应,阮小七一脚踢翻惊慌失措的贼人,喝道:“你等是甚么人?敢在这大白天里害人!”
那人惊得目瞪口呆来,只顾求饶道:“小人头一次做这买卖,好汉饶命!”
阮小七见说放声大笑:“头一次!?这把人绑着推下江里叫做吃‘馄饨’罢!你这贼厮好不老实,还不知害了多少人性命,看爷爷怎地消遣你!”
阮小七正待要捅死他时,暗想道船上还有四个来历不明的人,虽说自己是击杀匪盗,传出去难免惹上官司,到时候进不了城,莫不是要坏了哥哥大事?想到这里,只见阮小七一脚踢倒那人身上,只把他往船舱里赶,这时随他一起下水的水军也从前面赶上船来,见了阮头领的举动,都是学他,也把前面那人往船舱里赶,这两人被赶进了船舱,摸出刀来就要反抗,却哪里是阮小七的对手,只见他踢翻一个,名字都没问,上前便结果了他,其余水军见了,二话不说,一起动手将另一个也除去了。
“小七哥哥,这里有七八个箱子甚是沉重,怕不是刚才那四个大汉的?”这时一个水军道。
阮小七心中暗疑,提起一只箱子掂量了一下,还真是入手沉重,只是他也没有打开查看,终归不是自己的东西,只是叫人将这些箱子都捆好,一起吊到大船上去。
阮小七在小船上等了一会,见最后一个箱子也被吊了上去,便进入船舱,取出精铁铸成的匕首,猛的将这小船的船底捅了个对穿,只见江水慢慢涌入,阮小七呸的一声,刚要出舱,忽然发现尸体旁的一个袋子里露出半袋粉末物体,阮小七拿起一闻,恍然大悟,心道这四个汉子看着身强体壮,怎么会着了这两个贼人的道,原来又是蒙汗药呀!阮小七嘿嘿一笑,将那袋子丢弃了,随即走到船首,接过上面大船丢下的绳索,往上攀去。
只见这阮小七还没完全上去,便听甲板上忽有一个箱子没系好,被众人失手摔在甲板上,只见这箱子随即碎裂,里面装的金银珠宝漏了一地,船上众人见了大奇,都是盯着这四个汉子打量。
只见这四人中为首那赤须黄发的汉子正要暴起,忽见“猎物”此时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手上拿着一柄未出鞘的宝剑把玩着,那汉赤手空拳,又见人家有准备,顿时长叹一声,道:“各位好汉,这些金珠都送与你等,我们四兄弟认栽!”
这时阮小七攀了上来,晒道:“认甚么鸟栽?兀那黄毛汉子,将你那黄白之物都收好了!你当老爷我稀罕你这些?莫要脏了老爷家的甲板!”船上众人见状,都是大笑,纷纷凑趣道:“再不收了,爷爷们拾起来丢到江里喂鱼去!这点家当也就你们当个宝,在俺们眼里值甚么?”
这四人闻言面面相觑,虽然他们四个叫眼前这一船救命恩人狠狠挖苦了一回,但这四人心中却瓦亮一片,都朝似笑非笑的望着他们的书生跪下道:“有眼不识泰山,小人四人却才甚是冒渎,不想船上的英雄都是视钱财如粪土的好汉,小人们惭愧无地!江湖上都传白衣秀士王伦甚是好胸襟,都是小人们瞎眼了!”
王伦见说一笑,扶起这四人,笑道:“却才怎地不敢相认,怕我强拉你们入伙?”
四人被王伦扶起,都是不好意思的对望着,这时王伦拾起一件首饰看了半晌,忽道:“我说去年生辰纲是哪一帮好汉所为,江湖上一点风都漏不出来,原来便是你等四位!就凭这一份谨慎老成,也该你们发这笔横财!把东西收好罢,这船是租的,船下水手却不是我的人,只怕叫他们看到,走漏了风声!你等说个地方,我便送你们下船!”
四人闻言顿时感概万千,想这白衣秀士先是救了自己,后来见了几万贯钱也不动心,自己反倒是防贼一般防范着他,这四人也都是义气汉子,只是为人甚是有主见,深知这绿林道上的人良莠不齐,故而不肯轻信于人,眼见王伦光明正大,心下都是感佩不已。
这时阮小七走到王伦身前,问道:“哥哥,这四人甚么来路?”
王伦摇了摇头,道:“说实话,我也看不出他们路数,只是他们行事的风格,颇像那赤须龙、卷毛虎、瘦脸熊一伙人!”
这四人闻言大惊,又拜道:“不想白衣秀士也知我等匪号!?”
王伦见他们自己承认了,心中还真是有点想不到,这些个日后随着李俊扬威海外的水军大将,怎地此时水性如此一般?莫不是还没开始习水?
这时阮小七道:“我看你四位也不像等闲之辈,不如便跟随我们一起上了梁山去,过快活日子,好过在这江湖上揣着巨款被人视若肥羊!”
这四人见说都相互对视,用眼神交流着,过了片刻四人都点点头,只见那打头的赤须龙费保道:“不是小弟四个矫情,还须问王伦哥哥一个问题,好解小弟心中疑惑!”
王伦见说一笑,道:“请说!”
那赤须龙正色道:“哥哥日后可是想要招安?”
阮小七见说大笑,道:“我山寨里林教头,徐教师都是与朝廷有大仇的人,你说哥哥会不会叫朝廷招安!”
那赤须龙闻言有些意动,只是仍盯着王伦,想要亲口得他一个回答,王伦笑了笑,吐出三个字道:“不招安!”
这四人闻言这才放心,一起拜下道:“哥哥与我等有救命之恩,又与我等看法一致,我四人愿随哥哥去水泊里聚义!”
王伦望着这拜下的四人,心中感叹道:“当年宋江招他们招不到,方腊招他们也招不到,却不想竟然叫自己将他们四个甚有主见之人招到了,不知算不算好兆头!”
只见王伦上前扶起这四人,道:“如此便请四位好汉到我山寨各坐一把交椅,看四位本事,便领步军头领一职罢!”
四人见说,异口同声道:“我四人纵横江湖这许多年,头一次失手,竟是栽在这水中,我等心中甚是不服!还望哥哥给我们一次机会,我等只愿求拜这位水里功夫了得的哥哥为师,只叫我四人在水军效力罢!”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