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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hn到达苏梅岛后下榻在洲际酒店的总统套房里,他先去了伊琳住的别墅。房间里她的东西都在,仿佛从未离开过。
桌上有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里面是一副黄金袖口,那是送给他的礼物,伊琳在电话里说的,让他脱下衬衣的时候想着她。
老柯说她在这里唯一买的东西就是这副袖扣。
她的睡衣整齐地摆在床头,上面还有她的味道。
john坐下来,看着这些东西,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恐惧,三年前的那个夜晚他也有这种恐惧,怕身边的女孩儿再也不会醒来,现在,这种恐惧又纠缠上他,只怕那个女孩儿再也不会回来。
一直没有绑匪的消息,他的人在酒店里随时待命。煎熬了24小时后,他接到通知,人质被释放了。
在警局里,闻讯赶来的家属和被释放的人质终于见面,大家拥抱在一起,时哭时笑,互相安慰着庆祝劫后余生。
里面没有伊琳。
john走上前拦住一对正在拥抱的男女:“对不起,打扰一下,你们看到一位来自中国的女孩儿了吗?”
那女士抬头看看他:“你是说长头发,眼睛大大的那个?”
“对,她在哪儿?”
“她留在那儿了。”那女士犹豫了一下,轻轻地说:“他们说要处决她,因为没有人为她付赎金。”
john盯着她:“对不起,您说什么?”
“她留在那里了,因为没有付赎金。”
他立刻给ammy打电话,声音有一点不正常的颤抖:“我让你马上汇出的一百万美元,汇出去了没有?”
“汇了,按您的要求立刻汇出的。”
“为什么对方没有收到?”
“没收到?不会呀。等等,我查一下。”ammy在电话那头敲击着电脑,john静静地等候着,甚至可以听见自己咚咚地心跳……
“找到了,钱确实已经汇出,不过是从瑞士苏黎世的银行转汇,那边当天是公众假期所以耽搁了一天。”
“为什么从瑞士银行转账?我说过直接付款的。”
“因为make说你要从瑞士银行转账,那个收款账户可疑,需要给一天查证时间。”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几乎是用吼的,“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这么重要的事也不来问问我?!”
电话那头ammy被吓坏了,她从未见john发那么大的脾气,出了什么事?就是晚到账一天,难不成闹出人命来?
john立刻联系美国大使馆,给当地警局施压,加派人手全力搜寻绑匪,接着又给他在中东的朋友们打电话,要查出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历背景,通过哪种渠道能找到他们。现在官方的、私人的都要马上行动,伊琳太危险了。
那些被释放的人质说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绑匪有几个人、什么长相这些基本情况都说辞不一。有的说有几十人,有的说只有四、五个人,根本没办法判断。但是他们无一例外都对伊琳有着深刻的印象,因为她一点儿也不慌张,还一直安慰着大家。这就是他的伊琳,遇到多么危险的事情也能够临危不乱,又热心助人。遇到空难那次就是如此,一飞机的人只有她回来找他,在即将沉没的飞机里挽救了他的生命。现在,轮到他来救她了,但是他却失误了,浪费了一个绝好的机会——如果按时付款,伊琳此时已经回来了。
人质们说他们是在海上被绑架的,上了一艘货船,那么在附近经过的所有船只都是排查的重点。苏梅岛附近的海域被封锁了,巡逻船在那里彻夜搜索,但是一无所获。
时间又过去了24小时,绑匪们没有再联系剩下人质的亲属索要赎金,这不是个好兆头,人质很可能被撕票了。
john在伊琳的房间里彻夜不眠,他无法入睡,老柯陪着他,在房门外站了一夜。这位老管家非常愧疚,出发前john再三叮嘱要照顾好夫人,现在夫人生死未卜,是他没有尽到责任。
转天下午,警局来电话,请john先生过去一趟。他急忙赶到警局,应该有消息了。
美国大使馆的人在那里等着他,那人手里拿着一本被水泡湿的护照:“john先生,请问这是您要找的人吗?”
john看了一眼护照上的照片:“是的。”
“能冒昧地问一下,她和您什么关系?”
“她是我的未婚妻。”
那人和警察局长对视了一眼,表情瞬间严肃起来:“那太遗憾了,john先生,我们必须请您辨认一个人。”
辨认?这个词很刺耳。
警察局地下室。
负责此案的警长和一个穿着白色袍子的医生在门口等着他。john在门口停顿了一下,看看门口的牌子——法医室。
他站在门外,并不想进去。
警长打开了大门,那间屋子很小很拥挤,里面气氛诡异——惨白的灯,凌乱的摆设,屋子里的空调开得很大,阴冷阴冷的。屋子正中有一张手术床,上面平放着一个人,或者说是一具尸体,身上罩着一层白布。
那是个女人,她黑黑的长发露在白布外面,凌乱地垂在床边,白布下一只脚裸露着,大脚趾上挂着一个牌子。
法医拿了个袋子给他看,装证据的袋子。透明的袋子里有一串闪亮的东西,很熟悉,是蓝宝石手链——蒂芙尼的梦幻系列,伊琳曾经说过说带着它能够让美梦成真。他拿起链子,在上面找到了他们的名字“j&y”。
法医缓缓地打开白布,john一动不动地盯着白布下的女孩儿,她已经被海水泡的面目全非,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她的脸上有胶带的痕迹,可能是被人封住了嘴,身上满是淤青。
她被解剖过,身上还有手术的痕迹。
john面无表情,没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法医把白布罩上,那女孩儿死的很惨,他从事这个行业多年,见过更凶残的谋杀,但这女孩儿是被虐后活活淹死的,这种残忍的手段,让他深深地同情。
“我想一个人呆会儿。”良久,john说。
屋里的人都识趣地退出来,他独自坐在手术床边,看着躺在那里的女孩儿。
疗养的地点是他亲自选的,赎金是他支付的,他亲手把伊琳送上绝路。
她不知在大海上挣扎了多久?不,不会太久,她的肺坏了,因为救他。她的双手是被捆着的,所以她不能游泳,不能像美人鱼一样逃走,只能沉入海底,憋着气。
她能憋多久?
一分钟,他知道,上次在泳池里的监控看到了,60秒钟而已,之后就是溺水,活活淹死。
在这60秒里,她会想什么?她的爱人在哪里?那个她舍命相救发誓照顾她一生一世的人在哪里?她会不会后悔,后悔救了一个不该救的人?
不,伊琳不会后悔,她那么善良,这悔恨只能留给活着的人,让它折磨这个人,从此这个人就活在炼狱当中……
他已经在炼狱里了。
他们曾经的点点滴滴就在眼前,她明媚的笑容、发脾气的娇憨、难过时的沉默,这一切已经烟飞云灭,只剩下面前这具冰冷的尸体。
上帝在三年前听到了他的祈祷,给了他挽救她的机会,但是现在再也没有机会了,他就是花费亿万资产也买不来伊琳的性命。此生他注定要为自己的失误付出代价,只是这个代价太昂贵了。
如果能够让时间倒转,他宁愿自己留在飞机里死去,不要这后来短暂的幸福。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他从懂事起就没再哭过,因为他知道哭没有任何用处,一切要靠实力来解决,但是,现在——
john把头埋进双掌里,任凭泪水奔流,屋子里充斥着一个男人压抑的抽泣声……
天亮了,静坐一夜的john站起身,他轻抚她的脸,低声说:“伊琳,回家吧,我带你回家。”
警长办公室。
警长刚刚撂下电话,是市长打来的,在询问案件的进展,他被狠k了一顿,苏梅岛发生了令人发指的绑架案,人质被撕票,对于这个度假胜地来说真是致命的打击,那些富人们谁还敢来?
john走了进来,径直坐在他面前的椅子上,面无表情地说:“我要把她带走。”
“john先生,您知道这不可能,您和她在法律上没有任何关系,我们不能把她交给您,只能通知她的父母过来认领。”警长此时心情极度不爽。这事闹大了,被处决的人质中还有一个美国人,美国大使馆也在不依不饶,他已经焦头烂额了。
“她是我的未婚妻,我一定要带她走。”john语气很坚定,他打定主意要带走她。
“我很体谅您的心情,但是恐怕我们无能为力。”警长耸耸肩。
突然,门打开了,一个男子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又是一个美国人,警长皱着眉头看着那人。
“john,伊小姐怎么样了?”进来的人是make,他刚刚从美国赶过来。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那是赎金,我只是觉得账号可疑,想多一天的时间查证……”make没想到事情让他给搞砸了,ammy接电话的时候恰好他在场,那个账户非常可疑,听说是为伊小姐付款,更是不爽。make对这个伊小姐没有一点好感,不过是和john上了床便缠上他,居然想做庄园的女主人,其实就是个骗子。
所以make假冒john的名义让ammy通过瑞士的银行转账,他要查证一下那个账户,也许能揭穿伊小姐的真面目。
“你查清楚了?”john冷冷地问。
“是,钱已经汇过去了,伊小姐不知回来了没有。”
“回来了。”
“太好了,我会亲自向她道歉。”
“你去吧,她就在这里。”john指指地下室的入口。
make将信将疑地走进了地下室,不一会儿他跑了出来,脸色蜡黄:“伊小姐,她……”
“她原谅你了?对不起,我不能原谅。make,以后不要让我再见到你。”john又转向警长:“我知道你们这里警力有限,请允许我悬赏一千万美元捉拿凶手,活的死的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