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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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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很冷吗小颜?”许念从她身边走过,看见她两只手一直交握在一起,还微微颤抖着,像是很冷。

    “啊?没有,还好,没什么。”被叫到的闻初颜回过神迅速的回答。

    许念又怀疑又担心的看着她,“你没事吧,脸色这么难看。”

    她低下头勉强笑了笑,“没有啊,跟平时一样。”

    ……

    “管好你的腿,还敢去看她,下次就不会这么走运。”他用威胁的口气警告她。

    她浑身一抖,自己也分不清究竟是冷还是心寒。

    只记得费祁就再也没看她一眼,直到她的房门发出巨大的“砰!”一声。

    等她想到要追出去看的时候,他早就走了。

    他都不愿意留在这里了,即便他满身风雨早已湿透,他也不愿意留在这里多一秒钟,之前所有的甜蜜好像都只是她一个人的幻觉,所有都没有改变过,他对她的厌恶一如既往,甚至是更明显。

    只要关于陆茜的事,分分钟都可以让他狂躁起来,在他眼里,她就是一个灰色的符号,代表着背叛和觊觎。

    昨天她几乎觉得自己就要死过去了,可偏偏没有。

    在这几年间的很多个日日夜夜,她也想过自己干脆死掉算了,那样是不是他就不会这么恨她?

    她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去看了下她,便已经引得他如此勃然大怒,她真不知道要为他多年来的痴情叫一声好,还是为自己的处境叹一口气。

    不过闻初颜发现自己也并没有很生气,这些年来她得到的都是漠视,除了在床上他会兽性大发的羞辱她,其余的时候她根本都见不大到他。

    她一直在修炼自己,叫自己心平气和的接受这一切,这是呆在他身边必须要付出的隐忍。

    只是她一直在害怕,她怕他真的把自己赶出去。

    她真是很冷,好像整个天地的寒意都冲她涌来,她冻得牙齿上下碰在一起格格作响。

    可是偏偏脸颊却烫的要命,就快要烧起来。

    下午的时候难得进来了两个顾客,闻初颜打起精神给她们结账的时候,困的眼睛都眯起来了,在那两个人走出店门的一刹那,她扑通一下倒在了地上。

    --

    闻初颜伴着一股很有象征性的药水器材味醒过来,朦朦胧胧看见一片白,身上也盖着一条轻薄的白色被子,上面印着S市XX医院的红色字样。

    瞬间她就想起了自己倒下去前,真的很困,而现在也还是困,总算比那时候好点了。

    这里很安静,而且她住的是个单人间,外头的喧哗似乎都被阻断,她都可以听见吊瓶里的药液滴下来清晰的声音。

    门在这时被推开来,许念手上拎了不少东西走进来,看见她睁开了双眼试图坐起就飞快的往她方向走了几步,放下东西,拉着她的手臂在她的背上垫了几个枕头,“你醒了啊。”

    闻初颜想说话,但是喉头十分干涩,吐出了嘶哑的一个“恩”字。

    许念立即给她倒了点热水,然后告诉她:“你发烧到三十九度二你自己居然没知觉吗?直接就晕倒在地上吓死我跟陆三了,还有轻微肺炎,昨天你是不是淋雨了?”

    她摇了摇头,喝了点开水润了润嗓子,没有那么难受了,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谢谢你,念姐。”

    “这算什么呢,”看出她并不想多提的样子,许念问:“饿了吗?陆三我叫他回去休息了,晚上我在这里陪你吧,我买了不少吃的,还有粥,吃点吧。”

    “我不饿,念姐你回家休息吧,我一个人没事的,”她又咳了两声。

    许念也不说话,拆开粥盒子,喂到她嘴边,闻初颜不得不张开嘴。

    一股荷叶的清香,这粥炖的时间应该极长,化成米花儿的粥粒子完全散开了,口感绵密香甜,她不知不觉就全部喝完了。

    许念这才大功告成的拍拍手,“我就说,你怎么可能会不被姚记的粥征服。”

    她腼腆的舔了舔唇,肚子里灌满了暖融融的食物,很舒服,她又开始犯困,于是在这之前她对许念说:“念姐你回家吧,我一个人真的能行,又不是什么大事,发个烧而已嘛,行动能力还是有的。”

    许念正在毫不顾忌的大快朵颐,显然也是饿坏了,又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你烧还没退呢,不要再讨价还价。”

    闻初颜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斟酌说道:“这次都亏你跟陆三了,住院的费用我会还给你……”

    现在正值每年的住院高峰阶段,而且刚才她看到被子上的字样,认得出这里是出了名的贵的私人医院,又是单间套房。怎么想都觉得肉痛,由此更觉许念是个很讲义气的人。

    许念放下勺子,平静的看着她,“你再说钱,我就真的对你无话可说了。”

    她明明不比闻初颜大几岁,但举手投足间总有一种女王气场,认真说起话来的时候让人不得不被她的气势所折服。

    闻初颜闭上嘴巴,心里却悄悄的想要怎么还这笔钱。

    想着想着她就睡着了,这一觉睡得很长很长,她却连个梦也没做,不过意识好像还残存了些,能感受到手背上被人温柔的抚摸,只是眼皮太沉了,完全不想抬起来。

    ……

    沈子钦坐了最快一班到S市的飞机,勉强在第二天的早上赶到,他在飞机上想了无数种可能,只要她点头,他都可以立刻带她走。

    S市也是风雨大作,灰尘的天空下每个人都行色匆匆,好像是一个不太好的预兆一样。

    他心急如焚,风尘仆仆归来,家也没回,仪容也没打理就赶到了医院。

    她很安静的躺着,鼻翼间小小翕动着,大概是睡得热了,刘海有几簇搭在一块贴紧在额头上,显得很孩子气。

    他不由舒了口气,坐下身,伸手握住她的,她是疤痕体质,包括一打针挂水手上就很快会浮现出青紫,这次也不例外,细嫩的手背已经突出一片青,他事先捂过了手掌,温暖的贴住她。

    “没想到你还有这么温柔的一面。”许念被他进来的声音惊醒了,打了个哈欠轻声揶揄道。

    “怎么回事?”他反问。

    “她也不肯说,反正忽然就晕倒了,送到这里就说是高烧外加细菌感染性肺炎。”

    他只盯着她的睡颜,良久才说:“谢谢,我记心上了。”

    许念呵了一声,道:“得,一个两个谢来谢去的,当然你乐意承这份情,我也只好却之不恭了。”

    “你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就好。”

    “恩,水没了记得叫护士来换。”她嘱咐了一句就离开了。

    这时候再不走她就是电灯泡了,这点许念还是很有眼色的。

    窗帘遮掩住了外面的大雨,她握住她的手好像可以一直看到天荒地老。

    细数下来他们认识已经快要十年了,那时候他已经高二了,而她只有初二,意外的在同一个物理老师家补习,她是因为物理成绩不太好,而他是因为是该老师的得意门生,所以非要叫他来开开小灶。

    所以他有时候就会担任起给他们几个小的讲讲题目的角色,他本身并不是那种好说话又温和的学霸,但是那物理老头对他确实不错。

    那时的闻初颜话不多,人却还算开朗,给他们说题目的时候就数她最心不在焉,替物理老头批改出来的卷子她的成绩也经常是不上不下的,总之是个资质很平庸的选手。

    对她开始留意是因为有一次在物理老头家里的车库前看到她在抽烟,姿势不太娴熟,但吐出来的烟圈倒是挺漂亮。

    他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就走开了。

    也就是那次,他记住了她的脸。

    从那开始他会注意她,长得其实也就那样,表面挺乖的,谁想得到会抽烟呢。

    人一旦开始关心留意一个人,感情就很容易发生变化,他们是同一所学校的初高中部,从此他发现自己很容易跟她相遇,彼此上体育课从操场上擦肩而过的时候,从小卖部各自买东西的时候,放学走到校门口的时候。

    渐渐的她有点认识他了,远远看见就会冲他点点头笑一笑,就算是打招呼了,也不等他作反应通常就已经走开。

    他还是装的冷冷的,只是忍不住会想去看她这次的题目做的怎样,去物理老师家的时候下意识望一眼他的车库门前是不是有人叼着一根烟吐出烟圈来。

    不过那也是唯一一次他看到她抽烟了,后来再也没有过,这样也好,否则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会义正言辞的上去拿掉那根烟。

    熟了之后他是把她当做妹妹的,一个比较要好的哥们儿听了他的说辞之后嗤之以鼻:“得了吧你,这年头哥哥妹妹是最不纯洁的东西,你就直视自己肮脏的内心吧!”

    他压根没想过要跟她说什么,总之当做妹妹一样对她好,把她喜欢的东西都给她,不就行了么,大男人对一个小女孩说什么情情爱爱的,他觉得受不了。

    既然如此,也就从没想过她会情窦初开,偏偏还不开在他的身上。

    所以发觉后悔的时候已经晚了。

    她动了动眉头,藏在眼皮子底下的眼珠子骨碌骨碌,她看见了他。

    闻初颜觉得奇了怪了,闭着眼睛的时候不做梦,怎么睁开了反倒开始做梦了呢?

    所以她跟他对视了十几秒,才发现他是真的,活生生的坐在自己跟前。

    “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在瑞士吗?”说是一个月,现在也才两个多星期而已,而且他们前几天才通过电话。

    沈子钦按了按她手臂上的青紫,满意的听到她“嘶”的一声,才问:“疼吗?”

    她泪汪汪的点点头,表情还带着从睡梦中醒来的呆滞,“疼的。”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的。”

    “受了点风寒而已,昨天下雨了。”她收回在他掌心的手。

    他的目光闪过一丝暗淡,她又故作没事的说:“有点饿了,我想吃汤包。”

    沈子钦皱了下眉头,道:“你不能吃汤包,肉汁太油腻了,”说着拿起一边的正装外套,“好好躺着看会儿电视,我很快回来。”

    她乖乖的点头。

    精神比昨天要好了很多,而且补了这么长时间的觉,她再也睡不着了。

    她起身拉开了一点窗帘,就正好看到沈子钦走出住院部大楼的身影,他身高腿长,背影料峭,伞也没带,微微低着头,走的很快,就这么看着便能想象他来时的模样。

    闻初颜,你会遭报应的,她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