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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年节,时至三月,君言的生辰也就到了。因着皇上允诺的生辰宴,就算贤妃与后宫妃嫔有千般不愿,也不得不面带笑意的准备贺礼,至启祥宫贺寿。
节目排的不少,不过大多都是听戏看舞,翻不出什么花样来,君言听着云迟念着长长的流程,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酸涩眉间:“贤妃娘娘当真贤惠,办得如此之大。”
云迟念节目单的动作声音停了下来,回答道:“贤妃娘娘暂掌凤印,自然是为小主着想的。”
“是吗?”君言唇角的笑带着些嘲弄,“皇上也就罢了,贤妃这才是生生地把我捧到风口浪尖去,你瞧瞧这后宫哪一个妃嫔动用的这规格?”
云迟有些接不上话:“这……贤妃娘娘应也是好心。”
“好心?”君言嗤笑一声,转眸于一旁缓竹,“偏殿的宋妹妹过得可安生?”
缓竹唇边泛笑:“宋小主整日里都想着吃点心,小主您日日差人送了去,想来过得也定是不差的。”
君言点点头:“那便好,若是她只满足与此,我也大可成全了她。”她若有所思的说完,心里有些忐忑。
宋妹妹,君言知道你待我好,可是第二世了,君言实在不敢再拿命去赌。咱们终究还是共侍一夫的……如果你的要求只尽于此,君言定不会辜负你,可如果你要与我争,那……
君言没有再深想下去:“更衣吧,她们也快到了。”
缓竹和云迟双双福身,各自服侍君言更衣梳妆,因着是生辰的大日子,君言穿了身桃红色齐胸襦裙,裙摆上朵朵芍药将君言一个小小婉仪也衬得有些富贵,粉色与月白色系带萦绕胸前,眉间依旧是一朵红莲初绽。
挽了略显复杂的倾髻,鬓间插梳与点翠七巧玲珑簪照相辉映,红玛瑙芍药花钗正与衣裙上的芍药相符,各色散碎宫花零星点缀。
这一身可谓是盛装了,君言觉着云迟与缓竹都快把妆奁里所有像样的簪子都戴上了,珠玉满头虽是好看,但还是有些压发。
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黑。
略施粉黛的娇俏脸庞在铜镜里缓缓呈现。果然是人靠衣装,云迟硬是把雕花翡翠玉镯套上了君言的腕间。
沉甸甸的一身让君言哭笑不得:“知道的是本主办生辰宴,不知道的还以为本主晋了位分盛装出席呢。”
云迟坚决的摇了摇头:“小主今儿可是大日子,皇上都做主替小主筹办了生辰宴,小主若不穿得鲜亮些压压日子,那安婕妤定是花枝招展的,旁人还以为她过生辰呢!”
君言点了点云迟的额首:“就你事儿多。”但却并不出声反对,任由云迟替自己戴上了和田玉耳珰。
“小主,奴才瞧见前头宋美人同贤妃,安婕妤,婉淑媛来了。”尔欢卷了帘子进屋,打了个千儿垂着头说。
“知道了,这就来。”君言挥挥手示意他下去,携了云迟走进启祥宫正殿,那贤妃等人刚好到了,君言面含笑意,盈盈落拜:“嫔妾顾氏给贤妃娘娘、婉淑媛娘娘请安,二位娘娘万福。安婕妤小主吉祥。”
贤妃一身藕荷色对襟襦裙:“哎哟,妹妹快快请起,今儿妹妹是寿星,这礼本宫可受不起。云迟快扶你家小主起来。”贤妃说着拉了一旁的婉淑媛坐下,反倒是安婕妤受了冷落,一人在落后一位的地方坐下。
君言的目光饶有兴致的在这三人身上打了转:“娘娘说笑,礼不可废。”刚想落座,就听外头内侍又道:“宜妃娘娘到,荣修仪娘娘到——”
君言又得起身,心里有些无奈。
“嫔妾顾氏给宜妃娘娘,荣修仪娘娘请安,二位娘娘万福。”
“妹妹起吧。”宜妃面上不冷不热,并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反倒是荣修仪,有些亲昵地亲自搀扶君言起身,眉目含笑的看着她。
本就是后宫里出名的美人,如今一笑更是好看,连君言都有些晃了眼。
君言回以一笑,才至自己位子坐下,禧顺仪最后也到了场。
“今儿敬妹妹是寿星,本宫不敢居高,敬妹妹主持便是。”贤妃起了话茬,说得一派大方,下首的安婕妤急急地接了话:“正是呢,咱们贤妃娘娘宽仁大度。”
君言难得没有推脱:“那嫔妾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各宫妃嫔穿得都并不华丽,唯独安婕妤着了件湘妃色大袖衫,此时见君言一改平日低调的穿着,心里有些牙痒痒。
何奈不论她说什么,贤妃都并不理会,自己最大的靠山如今都靠不住了,还用什么同顾君言争,不就是会弹筝曲,擅长中馈嘛。
一个两个都是小家子东西,也不知皇上为何就看上了。
安婕妤越想越生气,一个不留神,手中的茶盏就滑落在地,声音尤为突兀,引得在座所有人侧目,贤妃更是毫不避讳的皱了皱眉。
“安姐姐这是怎的了,可是听戏听得太入神了?”君言掩了帕子轻笑,“看来这出《游园惊梦》唱得的确是好。”
安婕妤面色有些尴尬,干巴巴地应了两句,君言也并不为难她,命人换了新的茶盏上来。
妃嫔们的活动也不过就是赏赏花听听曲儿,其中还不时穿插着禧顺仪侍女紧张兮兮地鞍前马后。
好不容易开了宴,席上自然是姐妹情深,推杯换盏,也只有禧顺仪因着有孕用的是红枣茶。
酒过三巡,宴也稍显平淡,这时外头内侍忽的高声传呼:“皇上驾到——”
这四个字简直就是平地一声雷,妃嫔们本有些松散的坐姿立刻挺了起来,身后的宫人也悄悄替主子整理了鬓发衣衫。
“臣妾(嫔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请安之声混着后宫妃嫔不一样的声音却个个都娇媚无比,连有孕可免去礼数的禧顺仪都欠了身。
齐缙穿的是月白色便服,他自然的在上座坐下,叫了起:“朕来瞧瞧罢了,都起来吧。”
“谢皇上。”
下首的一众妃嫔起身之时都不约而同的看向齐缙,而齐缙早已习惯,他冲着君言招招手:“今儿是言儿生辰,就坐到朕的身边来吧。”
“喏。”
君言起身换了位置,余光瞥见贤妃的锦帕似是皱了些。齐缙有些意外的打量了君言的装扮,却知道也在情理之中:“言儿倒是鲜少打扮得如此鲜亮,明眸皓齿,怕是荣修仪都要被比下去了。”
“正是呢,臣妾方才刚进门便觉得敬妹妹通身气派,瞧这腕间的雕花翡翠玉镯,最稀罕的不是那精细的雕工,而是翡翠的成色,这几年上贡的翡翠也鲜少有这样水头,这般翠浓的了。”还未等君言接话,那头的贤妃就先开了口。
齐缙的目光向贤妃看去,他挑了挑眉:“贤妃倒是好见识,朕记得从前你也有一只,翠阳水俏的,如今倒是看上敬婉仪的这只了。”
贤妃一愣,不知如何接话,婉淑媛这边却出了声:“臣妾也记得贤妃娘娘是有一只这样贵妃镯的。从前臣妾刚入宫是还觉着靖国连个手镯都如此精巧。”
这话说的普通,实则在为贤妃开脱,贤妃说话无非是为了引得皇上注意,皇上提起玉镯,贤妃自然想不起来,现才面色缓和:“正是呢,只是瞧着敬妹妹这只极是好看罢了,皇上见笑了。”
齐缙没有接话,转眸看向君言,刚想开口关心几句,就听下首后头传来禧顺仪痛呼,接着那随侍宫女更是大叫起来:“小主您怎么了,小主!”话音还未落,就又有一个小内侍慌张叫了起来:“禧顺仪小主见红了!”
君言柳眉一蹙,第一反应便是看向贤妃,见她老神在在的,便知事情不对,当下却也不是发作的时候。
齐缙最先问出了声:“怎的回事?”
那宫女诚惶诚恐的,一句话都说不利索,齐缙面色不耐,见禧顺仪额上已沁出冷汗,忙开口道:“还不快去请太医?一个个儿的都愣在这里作甚?”
那宫人连滚带爬的出了正殿向太医院跑去,其他妃嫔皆是不敢发声,唯独君言启唇:“皇上,先将禧顺仪挪到嫔妾房里去躺着吧。”
齐缙略有所思的深深看了眼君言,点了点头。
君言使了个眼色,示意缓竹与云迟一道去搀扶禧顺仪,却被婉淑媛拦了下来:“且慢,这禧顺仪如今是何状况咱们暂且不知,可事儿终究是出在启祥宫里头,妹妹这般派出自个儿的随侍宫人搀扶,臣妾觉得怕是有些不妥。”
她说着朝齐缙欠身:“臣妾斗胆,想请皇上唤了旁人来。”
齐缙只沉默了片刻,便同意了婉淑媛的请求,君言握着帕子的手又是一紧。
婉淑媛……
君言没有出声,站在一旁静静候着。
此事事关龙嗣,太医来得很快,药童提着药箱跟在后头,像是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都有些站不稳,害怕地低下头。
太医把了脉,神色十分严肃,他回禀道:“皇上,禧顺仪这像是吃了什么活血的东西,刺激了胎儿,臣才疏学浅,只得尽力而为。”
齐缙面色十分难看,背着手看向他:“还不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