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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峙不过一瞬,郁途率先出了手。
他的手心凝起了煞气,眼前景象未变,气息却像是流动了起来,头顶的繁星开始迅速的变换,背后的煞气气势也愈发强烈,里面的东西似乎随时都能撕扯而出。
风衷并起双指在脚下一划,生气窜出去,所过之处亮光四溢,很快就绕在郁途脚下形成了一片阵法。
郁途被困在当中无法动弹,手中煞气挥了过来。
风衷镇定自若,一直等到那煞气到了跟前,倏然身形一动,往前冲去。
煞气自然尾随追去,她的身形在阵法中游走,不断变幻,影影绰绰,煞气被引得乱窜,悉数撞到了郁途身上,她又回到了原处,娉婷而立,仿佛根本没有动过脚步。
郁途忍住闷哼,嘴角却还是沁出了血丝,抬袖拂去,脸上不动声色,蓦地双袖一扬,身后黑雾漩涡一般卷起,似大门洞开,冲出了混沌界里的妖魔。
风衷横杖于前,脚下草木齐发,如活物一般缠绕住妖魔们的双脚,他们还未能接近便全都被生生拖拽入了地底。
对付身为凡人的风衷,用爪牙尚且还能有些用处,而如今她已登仙,这些爪牙只不过是郁途用来转移她注意力的罢了。
风衷瞬间就感觉到了异样,两侧已有阴气凝成利刃袭来,她稍稍避让,利刃刺入了她脚下,阵法顿时暗了下去。
煞气缠卷住风衷周身,她一转头郁途已到了面前,借着煞气格挡了生气,伸手扣住了她的脖子。
风衷却并未挣扎,身上的煞气悉数卷入她体内,又翻卷出来成了生气。
郁途已经防范着她的易死换生术,却没想到她还是施展出来了,手上被生气灼得剧痛,撤开手时又被旺盛的生气震开,直摔去煞气前方。
风衷身形闪至他面前,龙桑杖抵着他的咽喉:“将极魔邪物封印回去。”
“我只会放它出来,不会封印。”郁途冷笑。
风衷的龙桑杖又抵近一分,郁途苍白的脖颈上被灼出了青烟。
身后的煞气猛扑过来,将郁途拽了回去。
风衷连忙追了过去,竖起龙桑杖,藤蔓滋生而出,缠绕住郁途的双脚,又将他扯了出来。
刚要冲过去,他背后的煞气中忽然显露了巨大的兽影,看不清是什么,只觉得庞大而可怖,迎面一阵邪气卷了过来,气息几乎要叫她作呕,不禁在一丈开外停下了脚步。
那是由煞气凝聚而成的兽形身躯,尚未真正成为实体,但气势已不同寻常。风衷握紧了龙桑杖,全神贯注地盯着那巨大的影子。
“这就是我跟你说的种神,断了她的后路,但要记着可别杀了她。”郁途立在巨大的兽影之前,冲着风衷冷幽幽的笑着,眼中鬼火阴恻恻的骇人。
他的笑戛然而止,煞气突兀地包裹住了他,一层一层将他紧紧缠绕了起来,背后兽影晃动,煞气忽然开始钻入他的身躯。
郁途白袍的两袖几乎被撑得无风自鼓,冷冷朝后方瞥去:“我的话你没听到?”
兽影不为所动,煞气越来越多地往他身躯里钻去,身躯渐渐淡化,声音里带着嘶嘶之声,极其地不耐烦:“你太慢了,我已经等不及了,既然你无法解决了她,不如我替你出手,杀光所有生灵,毁了三界,那样我就自由了。”
郁途眼中幽光一沉:“连我也想用作载体,你是想反了不成?你若毁了三界,我还如何统治三界?”
“那与我没有关系,我只想毁灭一切。”
郁途的神色不禁变了:“你想违背约定?”
“我可不记得与你有过什么约定。”
兽影狰狞地笑了一声,悉数没入了他的身躯,郁途眼中鬼火顿灭,瞳仁泛出冷幽的墨黑,猛然朝风衷掠了过来,身后一阵煞气如雾追随,经过的大地被层层掀开,四周剧烈摇晃,甚至连头顶的星辰都有了摇摇欲坠之感。
几乎不知道他是如何出的手,风衷心神一震,喉中一甜,连忙疾退避开,原先所在之处已经被一阵煞气扑来,恍若被焚烧过一般,隐隐可见一片焦土,留下了个巨大的深坑。
“哈哈哈哈……”郁途发出狂笑,声音却不是自己的,夹着隐隐的嘶吼之声,仿佛分外兴奋。
他的目标不只是风衷,所有可见之物,但凡它经过之处,煞气便会席卷而至,掀开、撕扯、破坏,头顶的星光黯淡了下去,到处都是飞扬的尘土和裂开的豁口,四周只余下令人反胃的邪气。
似乎并未得到满足,他又往上冲去,仿佛撞在了天幕上,天地摇晃,上方隐约传出神柱碎裂之声,他愈发张狂的大笑,一下又一下撞击着,四周尘土碎石飞溅,几乎叫人睁不开眼。
周身剧烈震荡,风衷飞身而起,浮光掠影一般悬于郁途上方,竖指念动口诀,龙桑杖在眼前迅速画下几道,对着他当头罩下一阵力道。
郁途被力道重重压了下来,外界神仙们齐心施展的封印也趁机施展而下,周围没了摇晃震动之感。
受外力施压,郁途眼中忽然幽蓝浮现,似乎清醒了一些,抬手用力一掌拍向自己胸口。
他吐了一口血出来,身躯里传出极其愤怒的一声兽吼,煞气从他身躯中钻了出来,迅速凝为巨大的兽影,铺天盖地地朝他扑了过去。
郁途甩去两股阴气缠缚住它:“你想要现世,就必须听我调遣!”
“呵呵,上古神而已,之前为你所用不过是借你之力养精蓄锐罢了,还真当自己能耐了,如今就是女娲伏羲在我眼前,我也不会放在眼里。”
兽影掀起煞气挣开了束缚,又扑向郁途,意识苏醒,形体将成,威力自然远胜往日。郁途被冲撞后退,眼角余光瞥见身后掠来的风衷,忙闪身避开,跃去一边站定,捂住被撞击的胸口,压下了那阵不适。
巨大的兽影左冲右撞,形同癫狂,根本没有多管他,反正在它眼里一切都是即将要被毁去的。
郁途抬头,隔着那巨影,看到风衷在另一侧遥遥看着他,眸光森冷如刀:“你苦心布置了这么多年,费尽心机,最后得到的结果就是这个?”
郁途冷脸不语。
从千年前他接触这煞气开始就在等着这一天,为它寻找合适的载体,压制人间仅存的生机,却没想到到头来不是他利用了极魔邪物,恰恰是自己被极魔邪物利用了。
周围的景象开始凋零剥落,天空上原本摇摇欲坠的星辰接连暗去,果然一切都是幻象,等这层幻象除去,露出的是依旧一片暗沉的深底。
只有风衷先前撑起的神光还照亮着四周,那块直插入地下的巨石封印就在眼前,连它都开始发出碎裂之声,远处神柱上五彩神鸟的光亮炫目迷离,其上神力已经发挥到了极限。
外面的封印一阵一阵地往下压来,但收效甚微。
只差一步,就差一小步,极魔邪物就会现世了,这么久以来所做的一切都会荒废,人间会回到一片荒芜,甚至覆灭,进而是整个三界。
风衷忽然扭头朝郁途冲了过去,盛怒之下生气暴涨。
郁途拍出一掌,地面裂开,阴气窜出,却没能抵挡住她,龙桑杖穿过层层阴气刺入了他的肩胛。
“你究竟对身为冥神有哪一点不满,为何非要走到这一步!”
郁途仰面躺在地上,肩胛处被灼出了青烟,脸色已然苍白如纸,口中却哈哈笑了起来:“三界之主,能者居之。如今我功败垂成,又败在你手下,成王败寇,你可以动手了。”
风衷拔出龙桑杖,对准了他的眉心,带出的血迹滴在他额间,她咬着牙看着。
“难不成你还有些舍不得我?”郁途讥诮地笑了一声。
生死二神维持着人间的运转,却偏偏总是针锋相对,风衷并不希望人间失去冥神,但想起他的所作所为,眼中便渐渐浮现出了杀机。
身后忽然邪气弥漫,风衷扭头看到煞气席卷而来,连忙避开,巨大的兽影扑了过来,一掌拍在她原先的位置,一击不中,又往郁途身上挥去。
郁途接连受创,行动迟缓,勉强避开,还是被伤到了一些,捂着肩胛跃去远处,与风衷只隔了数丈。
兽影嘶吼了一声,徘徊在二人面前,大概是因为刚才冲撞上方封印时又接连受到了新的施压,消耗颇大,它的声音里带着微微的喘息:“生死二神自相残杀,不如将身躯和神力都交给我。”
煞气凝聚起来的形态只不过是个大致的轮廓,甚至连头和五官在何处都看不清楚,更别说它的神情,但风衷却觉得它此时一定就看着自己和郁途。
上方又施下一阵压力,兽影周身一沉,愤怒嘶吼,顿时结束对峙又朝他们袭了过来。
风衷明白了,它想要她和郁途的身躯与神力是为了对抗外界,好尽早冲破封印出去。
她朝郁途看过去,正巧他也在看着她,谁也没有做声,但都明白对方的意思。
兽影已到了跟前,风衷点足而起,天衣如水,自它煞气凝聚的身躯中穿过,生气也穿了过去,兽影一滞,郁途手心一摊,鬼火飞去,卷向它周身。
身躯当中贯穿了种神的生气,外围却燃起了冥神的亡气,兽影扭曲嘶嚎,愤怒难当:“尔等宵小,待我现世,定要屠尽三界,你们全都要飞灰湮灭!四方诸界全都要化为一片混沌!”
言语犹在,巨大的身形便如雾气一般消弭不见,甚至连气息也感受不到了。
风衷心中一沉,忽然被重重撞击了一下,似千万道雷劈在身上,摔出去时吐出口血来,一抬头见郁途也被冲撞开去,同样伤得不轻。
她抬起手背抹去血迹,起身勾了勾手指,生气缠绕周身,防着兽影再度袭击。
郁途却冷不丁笑了一声,一手竖起二指指地,一手竖起二指念诀,霎时间阴风阵阵,曳地的白发被吹得张扬飞舞,巨大的兽影被阴气卷了出来,又被拉扯到他身前。
兽影求之不得,一靠近便凝成一股钻入他身躯,很快便完全占据了他的躯体。
郁途的眼中又浮现了墨黑,却意识清醒:“早知你不能全信,好在我最强大的是意识,你既然不愿助我成事,那我也叫你无法好过。”
身躯里传出了兽吼,犹如身处囚笼一般,挣扎冲撞,郁途周身煞气缠绕摆舞,唇边溢出了鲜血,却隐忍不发,压制着不让它出来,脸上甚至还带着冷冷的笑意。
风衷料想他难以久撑,龙桑杖一竖,藤蔓缠绕住了郁途的双脚,飞掠过去,并指指着他心口,凝神施法,周身生气流转,越来越快,猛地窜入了他的心口。
以易死换生术压制住极魔邪物的煞气,外界传入的稳固封印之力应当可以重新封印住这魔物。
只不过代价有些大。
郁途与她只隔了几步,生气强盛,几乎使他心生厌恶,他却反而走近了一步:“你要用自己所有的生气来压制它?”
风衷抬眼:“那又如何?”
“嗬,这就是你种神会做的事。”郁途说着又走近了一步,胸膛抵在了她的指尖,“呲”地一声仿佛热火入了凉水。
风衷冷冷道:“你最好站着别动,先压制了这邪物,你我的事再行计较不迟。”
郁途置若罔闻,身上的煞气随着压制挣扎不断,他盯着风衷渐渐苍白的脸,一直走到了她面前,忽然伸手揽住了她的肩头,将她紧紧扣在了怀里。
风衷的手臂垂了下来,术法却没断,身上的生气愈发强烈。她没有挣扎,只是斜睨了他一眼:“放手,休怪我没提醒你,待你身上阴气耗尽,恐会陷入永久沉睡。”
“就算不沉睡又如何,大势已去,能有机会让我执掌三界?”
“执掌三界对你就如此重要?”
郁途冷笑一声,没有回答,反而将她抱的更紧了,下巴抵在她肩头,体内的煞气在冲撞,外面的生气在躯体上灼烧,但他好像根本感觉不到。
“对东君而言这是最自然不过的举止,对我而言却是煎熬,明明我曾经离你最近,为何偏偏如今离你最远?”
风衷蹙眉,重复了一遍:“放手。”
郁途笑得森冷,几乎要将她揉入身躯:“只这一次,我绝不会放。”
时间漫长,风衷的双眼氤氲在阵阵青烟之中,虽然外表看不出伤害,但能感到他周身的阴气迅速流失,眼前拂过的白发慢慢变为乌黑,拥着她的身躯亦不再阴冷。
那双手却始终扣着她,用力至极,使她无法动弹,甚至吃痛。直到抵在她肩头的下巴耷了下去,呼吸连同他身躯里的煞气一并沉静下来,远处传来了曦光的呼唤,那双手也依然紧紧扣着,没有分毫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