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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洛克试图帮助简若重建她的性别体系,不过显然,简若拒绝了这个选项。
“——恕我直言,我并不认为你自己的性别体系建立的就有多牢固。”简若是这么回答夏洛克的。
——很多时候夏洛克表现的完全不在乎性别,或许对于他来说,性别毫无意义,世界上只有“金鱼”和“同类”两种选项,毕竟她从来就没有在意过一条普通金鱼的性别,没理由夏洛克就会在意对他而言的“金鱼们”的性别区分,在这种他根本忽略性别生活的情况下,简若很容易对他的性别体系构建产生一定的怀疑。
“哦——至少我知道自己应该去男厕所。”他立刻反唇相讥。
“这并不能够代表什么——我以前也知道自己应该去女厕所呢!顺便一提——我认为作为一个对男女厕所都有所了解的人,比如说我——才最有资格来决定自己该去哪——当我还是一个小男孩的时候……”简若一边忙碌着一边回答夏洛克。
“你也曾经是个小女孩——”
“……”
“……”
是的没错,每一次,两个人的对话都终结于此。
夏洛克只能够皱着眉,见缝插针的对简若那扭成一团的自我意识进行纠正,然后看着她继续纠结于此——
而这样的斗嘴耍滑的时光,总是过得太快——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越来越多的人家已经摆好了他们的圣诞树,买来了彩灯,绝大部分橱窗里都可以看到圣诞老人红润的面庞,许多店面都试图借着圣诞节的春风进行一波促销。
简若的心情伴随着那首脍炙人口的圣诞歌曲雀跃起来,甚至心情很好的时候,还为夏洛克演绎了一遍中文“铃儿响叮当”的版本——明明离别在即,她却很好的保持着自己的状态,没有在夏洛克面前显现出一丝一毫的痕迹——
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明明清楚的知道,迟早要说的,可是总是希望再拖一会儿,再拖一会儿,到了后来,她几乎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讲了。
她用自己攒下来的钱买了一棵圣诞树——夏洛克不屑于在意这些,于是她一个人承包了所有的工作,装饰铃铛和彩灯,准备一只长长的袜子——
“这蠢透了,简。”夏洛克一手托着咖啡杯垫,一边抿了一口咖啡,整暇以待的倚靠在沙发边,注视着简若爬上梯子去挂那只傻里傻气的红袜子,“而且为什么是红色——”
“我也不知道——你可以理解为中国红,”简若一只手扶着梯子,头疼的往下看了一眼,“老天啊!你就不能来帮帮我吗?——好歹帮我稳定一下梯子吧,我觉得这很不安全。”
“你从哪里翻出来的老旧梯子,”夏洛克放下咖啡,满眼嫌弃,“——它甚至没有防护设施。”
“真是抱歉找来这个老古董——”简若皮笑肉不笑,“难道你还指望我专门买新的梯子不成?明明你才是英国人不是吗?为什么现在头疼准备圣诞节的却是我?”
夏洛克翻了个白眼:“噢——也许因为你潜意识里已经习惯了过圣诞节?”
“……你说的很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简若无语的爬了下来,费力的把梯子搬到一边,“好吧夏洛克,我已经把长筒袜挂上了,哦,也许你会收到什么礼物——不管了,我现在要挂彩灯——”
“我认为你挂的彩灯已经够多了——饶了那棵圣诞树吧,它显然即将负荷不了身上的重量——well,或许在圣诞节来临之前我们可以先来打个赌,你挂到多少颗彩灯的时候它会被压塌——”夏洛克换了个姿势,握着茶杯的手伸出一根指头指了指那颗花枝招展的圣诞树。
“…….我不想跟你打这种无聊的赌,它对我毫无好处。”简若一脸嫌弃。
夏洛克喝了一口咖啡,简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现在却只能够看到他鸦色的睫毛,灯光笼在他的身上,紫色的真丝睡袍似乎正在发光,朦朦胧胧的,他戴着她强行给他套上去的红色围巾——看起来有点别扭,但是却很可爱。
她的心底有点难过,郁郁的,看了一眼钟表。
“——well,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夏洛克不动声色,没有看简若,在这平静的氛围中,却又说了一句。
简若愣了一下:“……啊?什么——说什么?”
“没什么。”夏洛克已经转过了身,“我再去泡一杯咖啡——你要吗?”
——这真稀奇,夏洛克·福尔摩斯问她要不要一杯咖啡?——要知道他手上这杯还是她给他准备好递到他手上的呢。
“额,”简若有点慌张,“我不用了吧——”
“你拒绝了一位来自福尔摩斯的善意。”夏洛克顿了一顿,依旧保持着背对着简若的姿势,“我并不认为这是明智的选择。”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简若总觉得这话别有深意。
不过她却下意识的忽略了过去,轻轻耸了耸肩,将彩灯挂好,扶着梯子小心翼翼的爬了下来。手边还有一颗金色的铃铛,拿起来的时候晃动着发出清脆的响声,她拨动了几下,将铃铛挂在了圣诞树一个举手可碰的树杈上。
微微往后站了些,简若歪着头欣赏了一会自己的成果,深深觉得自己亲手装饰的圣诞树简直好的天上有地下无——
她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夏洛克把咖啡放在桌子上,瓷杯底轻轻地接触了桌子,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动。他随手拿起一张报纸,坐在沙发上翘起腿,抖开——
他看的很快——这或许是算得上是一种天赋,一目十行并且过目不忘,即使是在圣诞节,夏洛克也没有试着给自己放个假,他试图找到一点打发时间的玩意儿,使得自己即使处在现在这么充满着圣诞气息的环境里,也能够秉持一个福尔摩斯的特点——“不合群”。
他的视线凝固在一点上:“……well,一个好消息。”
简若回头看了他一眼:“什么好消息?物价跌了?还是麦考夫倒台了?——哦显然不是后者否则你可不会保持着这样平静的表情——”
“——有时候我经常会怀疑自己到底在和一条什么样的金鱼做室友……”
简若双手交叉:“拒绝人身攻击——”
“哦,简,我不需要对你做人身攻击——”夏洛克上下扫视着简若,露出了一个略显刻薄的笑容,“你的存在本身就已经算得上是一种人身攻击了。”
“……”
简若什么也不想说,她保持着那个姿势静立不动了大概十秒钟,然后弯腰把一个抱枕扔到了夏洛克脸上——
“夏洛克你大爷!!!”
呵呵,这就是为什么一个正常人不愿意和夏洛克·福尔摩斯长期待在一起的原因。
……
“well,关于那个好消息——”夏洛克随意的整理了一下被简若弄得一团糟的头发,把报纸递给了简若。
她坐在夏洛克的旁边,瞅了瞅。
——股市,政策、女王谈话,俄罗斯石油,圣诞起源电影影评——喔,她皱着眉看到了最小的一个版面。
“伦敦一公寓外国青年吞枪自杀”简若抿起嘴角,配图很小,挤在一堆文字中间,不仔细的话根本不会看到。
一张白人的脸。
她装作有些茫然的抬头看了一眼夏洛克:“……额,这个好消息是指…….圣诞老人的起源地是英国?”她弹了弹报纸,“好吧的确算是一个好消息?对于英国?”
“……你的对手死了。”夏洛克恨铁不成钢的指给简若那副小小的图片,一脸嫌弃,“你的脑袋瓜里到底装着些什么——”
“……装着很多,很多。”简若淡定接了一句,“所以不能够从一张一寸大小的哥特大头贴上分辨出我可怜的朋友也不算什么不是吗?”
“别漏了一点——你甚至分不清性别。”夏洛克状似随意的给简若补了一刀。
简若噎了一下:“……如果我说我能确认呢?”
“你能够确认?well,那么——不,等等,先告诉我,你的判断是什么——”夏洛克饶有兴致的和简若对视,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个问题十分的关注,简若猜想可能是因为他头一次碰到这种问题,总是忍不住研究研究。
——猫的通病嘛,她懂。
所以她也不怎么注意,转了下身子,手臂搁在沙发靠背上,一只腿放上沙发,对着夏洛克:“女的呀。我仔细想过了,不管我以前是男是女,但是我觉得,那都可以归结成为以前的事情,就像传说中的轮回一样,上一世你可能是人,也可能是猫,这很正常,比如说你,夏洛克,别看你现在是人,说不定上辈子根本不是人呢!由此可想,我上辈子上上辈子上上上辈子都是男人——这也没这么不好被接受的不是吗?”
“well,转世轮回?”夏洛克盯着简若。
“这不重要!”简若挥了挥手,“这只是一种让我把一切解释清楚的手段,重点在于我现在是女的,毋庸置疑——不然的话我的生——”她卡住了,及时转了个弯,“……我的生命就失去了意义。”
夏洛克挑了挑眉:“——毫无逻辑,你只是在为了说服自己而找一些不切实际的理由,实际上你根本没法通过现实存在的东西证明自己的观点——而这恰恰印证了你的不确信。”
“我确信无疑。”简容正了正脸色,她摆放在沙发上的手机恰在这一刻响了起来——一通电话。她浑身一紧,不用看就已经知道这通不合时宜的电话来自谁。
——安东尼奥在催她。
他当然要催,阿喀琉斯已经死了,他用最堂而皇之的方式让简若看到这条消息——现在他们该离开了。
简若不知道自己即将去往何方,但是无论如何,安东尼奥不可能让她脱离掌控——现在活在她的身体里的是一个恶魔,这个恶魔拥有渊博的学识和充分的经验,而她,甚至不能够摆脱他们记忆的干扰确定哪怕只是一个性别。
如果有一天,她能够压制这个恶魔,她还能够回来吗?——只要她还是她。——这个问题的答案,连她自己都不敢去深思。
两个人谁也没有动,此时此刻,两个人只是沉默的注视着彼此的眼睛。不多一会儿,手机的震动就停止了。
那双灰色的静默的双眸,像是密林里被丛丛掩映着的湖泊,不动声色,却已经知道了一切。
她的神经有些紧绷——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清楚。
她不想道别——
“你甚至不能证明,简。”沉默中,夏洛克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蛰伏着隐忍着什么。
“……如果我说我可以呢?”简若轻轻地开口,她注视着那双漂亮的烟灰色眸子,这一刻她的心头突然跳过一个想法,看看——他看起来是那么的坚硬,无坚不摧,他的身上是层层的盔甲,带着刺,防备的注视着每一个人——
可是随着她的靠近,他眼中的湖水也不免微微泛起波澜——
啊,她一定是疯了。
夏洛克一动不动,他像是一只蛰伏在密林深处的动物,沉着的观察着发生着的一切,带着一种不自知的乖巧——
乖巧。
哈。
简若闭上了眼睛,睫毛微颤。
那是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