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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七夕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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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魂按部就班地上了忘川的渡船,白无常吊着长舌头笑眯眯地看着周通,鞠躬道:“多谢走阴人,以后这等逃到阳间的阴魂还要麻烦你将其缉拿回来了。”

    周通笑着说:“不用客气,分内之事。”

    白无常点点头,跟黑无常两人上了渡船,忘川水翻腾,浪花四涌,对岸曼珠沙华开的娉婷红艳。

    渡船上熙熙攘攘地挤满了各类阴魂,死前摔得血肉模糊的阴魂揉成了一团,缺胳膊断腿的,吃了药中间露出一个大窟窿的,应有尽有,惨不忍睹,阴魂们被白无常用锁链锁住还不老实地到处折腾,被黑无常一道杀威棒打得连声哀鸣,一时之间,忘川旁鬼声连连,就连渡船的船夫都有些吃不消。

    周通送到这里,正要跟白无常他们道别,对面河岸上传来周达呼喊的声音,周通仔细一听,听见周达喊道:“小通别走,阎王爷有事找你。”

    周通和凌渊对望一眼,拿出挂在腰间的一个铃铛,翡翠铃铛摇响声音不像是一般铃铛那样清脆,浑厚而空灵,声音传入忘川,只见忘川内分开一道水浪,从浪花之间猛地钻出一条通体雪白的银龙,只有头顶一抹朱红色绚烂夺目。

    银龙将头靠在忘川岸边,周通和凌渊爬上银龙的后背,跟着渡船一起渡过了忘川,银龙停在奈何桥旁,那边聚集着几个仙人,除了常常在奈何桥上摆摊的孟婆和熟面孔崔判官之外,还有个生面孔,这人身着大红色仙家官袍,面上笑意盈盈,手指间缠满了红线,另一只手上托着个本子,周达毕恭毕敬地立在旁边小心伺候着,再旁边则跪着一个胖嘟嘟只穿着红色肚兜扎着两只小髻的小男孩。

    小男孩见到周通他们来了,悄悄抬起头好奇地打量了一眼,在看到凌渊时吓得连忙将头低了下去,却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偷偷打量周通。

    周达说:“小通,来,见过月老。”

    “拜见月老仙君。”周通礼貌地鞠了一躬,凌渊跟着敷衍地抱了抱拳,月老笑得脸上的褶子堆在一块,说:“哎呀,这就是新一届的走阴人,长得可真是年轻俊俏呀。”他目光不住在周通双眸上逡巡着,眼睛里闪闪发光。

    周通察觉到一丝不妙的感觉,看向周达,周达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听月老说:“这次我来地府是有事要求你帮忙的呀。”

    “不敢。”周通笑着说,“月老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就是。”

    “是这样的,我这个小童不小心将瑶池的水洒在了姻缘簿上,一时手忙脚乱又将我好不容易牵好的红线给打乱了,给我弄得一团糟,这眼下又到了一批鬼魂投胎的时间,我却连他们的姻缘都没牵好,实在是没了办法。”月老极其平易近人,一点没有当官的架子,他皱着眉头十分苦恼地说,“听说这一届的走阴人有一双阴阳眼,还能断人命脉,我就想你肯定能帮得上我的忙。”

    周通不解地问:“我要怎么帮忙?”

    “来来来,你低下头。”月老慈祥地冲周通招了招手,周通犹豫了下还是顺从了月老的意思,弯下腰凑到月老面前,月老从袖子里抽出一条桃花枝轻轻地将桃花上的露水点在了周通眼中,周通只觉眼睛一刺,再睁开眼,眼前一片桃粉色,过了一会儿才渐渐恢复正常。

    周通:“这是?”

    月老:“现在你这双眼睛能看到人的姻缘啦,来,快帮我把红线牵好。”

    说着,月老将手中的姻缘簿打开摊在三生石上,崔判官将手中的生死簿搭在旁边,拿判官笔在三生石上一点,三生石上立刻出现了无数鬼魂,乱七八糟的红线从姻缘簿上牵引出来,杂七杂八地飘荡在三生石前。

    月老点了一个名,那人在三生石上的影响开始发光,一条红线飞了过去在他面前飘荡着,月老笑眯眯地问:“你看这人的红线该牵给谁呀?”

    周通眼睛一扫就清楚地看见有一道飘渺的红线连在另一个鬼魂的身上,周通指着那个鬼魂,月老便将红线牵了过去,确定之后将两个鬼魂的影子连在了一起,登时,一对名字出现在姻缘簿上,证明这条红线牵对了。

    月老喜上眉梢,连连拍手叫好,“好好好,我们再来看下一个。”

    周通看了一会儿就明白怎么操作,很快就不用月老指点,自行将红线一一牵好,到最后却剩下了一根红线。

    月老一怔,拧着眉头说:“这不对劲,我带来的红线应该是刚好的,这一批一共有多少鬼魂要投胎?”

    崔判官说道:“一共一千五百三十八名。”

    这批鬼魂的红线并不只是互相之间,还有的已经延伸到了奈何桥的另一边,跟阳间的人有姻缘,月老的红线本来应该刚刚好,可现在却剩下了一根,要么就是连错了,要么就是鬼魂少了一个。

    崔判官神情严肃地按照生死簿对照了下鬼魂,最后肯定的确少了一个,周通问道:“他的生辰八字是多少?”

    崔判官报了之后,周通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人,用朱砂写上生辰八字贴在小人身上,剩下的那一根红线立刻颤颤巍巍地跳到了小人身上,月老一惊,道:“怎么会这样?”

    “怎么了?”周通不是很懂他们姻缘上的流程,能让月老如此吃惊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月老原本还想责怪崔判官,但是此时此刻他也有过错,本来阳间人死,姻缘线就该断掉,但这根姻缘线并没断掉,阴魂在人间有所留恋会妨碍鬼差拘拿阴魂。看来这件事是两方面的责任。

    月老和崔判官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纷纷咳了咳,崔判官道:“周通,麻烦你走一趟阳界将这个阴魂拘拿下来。”

    周通点点头:“好。”

    回到阳间,周通坐飞机到了丢失阴魂的老家。

    丢失阴魂名叫郑楠,今年七十三岁,因年岁太大心脏病不治去世,妻子在世,比他小两岁,下面育有两女一子,都挺孝顺,上下三代都是普通人家。

    周通按照地址找到郑楠家里,郑楠刚过完七七,门口上还挂着白布,周通在楼下一眼就看见徘徊在房间里的郑楠,郑楠感觉也极其敏锐,他忽然回过头跟周通视线撞到一块儿,立马急匆匆地隐匿了身形。

    周通上楼敲门,形容憔悴的老太太开了道门缝,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问道:“你们是谁呀?”

    “老奶奶,我爷爷是郑爷爷的朋友,他前几天才听说郑爷爷去世了,特地让我们来看看他。”

    “你们爷爷是谁呀?”老太太警惕心很重,防备着不肯开门。

    周通温和地说:“我爷爷姓许,许霖。”冒用的身份周通早就想好了,老太太听到许霖的时候才放了心,开门让周通他们进来:“是老许的小孙子呀,长得可真俊俏,一点也不像老许,快进来,奶奶给你拿酸奶喝。”

    “谢谢奶奶。”

    进屋之后,周通的视线在房间内一扫,没看到郑楠的踪影,老太太从冰箱里拿出一盒酸奶递给周通,笑呵呵地说:“好几十年没见到老许了,亏他还记得住我们,可惜郑老头去得早,没能跟他见上一面。”

    周通引开老太太的注意力,说:“我爷爷身体也不大好了,不然的话肯定亲自来看望您,您身体怎么样?”

    老太太叹了口气,说:“人老了,身体一天比一天差,我想着等哪天我不行了,我就去下面陪郑老头,那老小子一点也不会打点自己,平日里没人照顾着可怎么过日子啊……”说着,老太太声音有些哽咽,周通拍了拍老太太的肩膀,安慰道,“奶奶别太伤心了,郑爷爷肯定在哪里默默地守护着您,他一定不想看见你这么伤心。”

    话音刚落,周通猛地察觉到房间角落里一股异样的阴气,凌渊对周通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走了过去,手中暗中持着一张符,悄悄逼近,准备先将郑楠的魂魄赶出房间再动手拘拿,不然的话对老太太刺激太大了,他怕老太太承受不住。

    就在这时,房间内忽然阴风大作,郑楠的魂魄猛地冲出了房间,凌渊紧随而上,老太太惊讶地看着凌渊快速奔跑出去的身影,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周通安抚道:“奶奶他人就这样,总是忘记东西,估计又是什么东西落在宾馆里了。”

    “这年轻人怎么这么急躁……”老太太不太满意地说,她又跟周通聊了几句,神情间有明显的疲惫,老太太咳了咳,周通见她身体不好,又记挂着郑楠的事情就先跟老太太告了别。

    出门后,周通打电话联系凌渊,凌渊报了个位置后,周通就快速赶了过去,等他到的时候,郑楠的魂魄正被凌渊逼到了角落里,窘迫地缩在那里。

    郑楠的魂魄飘忽不定,忽然又猛地蹿起,周通上前一步,身后传来小孩的啼哭声,一个小男孩跌坐在马路中间,一辆大卡车从对面直冲而来,周通犹豫了下,喊道:“凌渊!搭把手!”

    见他们注意力被转移走,郑楠快速逃窜出去,凌渊眼疾手快地射出寒霜,寒霜将郑楠的魂魄钉在地上。

    “跑了。”凌渊面无表情地抱住小男孩,将他放在马路边上,看向被寒霜钉在地上被郑楠分出来的一魂,周通赶过来拔出寒霜,眉头微微蹙起:“宁肯损失自己一个魂魄也要留在人间,郑楠的执念不浅,再这样下去的话,恐怕会变成厉鬼。我们动作得快一点了。”

    “好。”

    郑楠还没有变成厉鬼,身上煞气不重,但不代表不会留下气息,周通一路循着郑楠的气息,却发现郑楠狡猾得很,在绕着小区到处乱转,故意将各个地方都染上他的气息。

    “真是狡猾啊……”周通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转了一圈之后无功而返。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周通决定先找个地方过夜再说,不能通宵都耗在这儿吧?正想着,忽然见到郑楠的魂魄停在路边,很招摇地看着他,两人脚步一顿,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下一刻,郑楠往旁边飞速逃窜而去,动作利落地将周通他们甩在身后。

    周通快速跟了上去,郑楠将他们一路带到了自己家楼下。

    这是什么意思?周通诧异地看着郑楠消失的方向。

    再回郑楠家里,周通在老太太房门前敲了半天也没人开,周通觉着有些不对劲,正巧有邻居路过,周通问道:“你好,请问这家的老太太平日里这么晚会出门吗?”

    “不会啊。”邻居说道,“郑奶奶身体不好,一般很少出门,怎么了吗?”

    “家里没人。”

    邻居脸色一变,说道:“我听说郑奶奶有心脑血管病,家里又没个人照顾,该不会是出事了吧?”

    “撞门。”周通当机立断。

    三人合力将房门撞开,一眼就见到了倒在地上的郑奶奶,老太太虚弱地喘息着,意识不清地呼唤着郑楠的名字,周通心里一紧,忙拨打了急救电话。

    还好老太太身上的命脉还有一截,送去医院抢救之后,活了下来,做完手术出来的一医生对周通他们说:“送来的太及时了,千钧一发。”

    周通现在彻底明白过来郑楠忽然出现的用意,他可能看到了老太太昏倒在家中,故意将他们引过去救老太太。

    正想着,郑楠的身影出现在医院走廊上,他慢悠悠地飘荡在周通面前,对周通说:“我知道你们要抓我回去,我也知道我逃不了,可是……我想守在小梅的身边,她一个人生活得太苦了,身体又不好,没了我她要怎么办啊……大人,能不能多宽限我几日,就几日,行吗?”

    周通摇了摇头:“如果你误了投胎的时机,再入轮回下辈子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而且你这次出逃已经违背了规矩,再拖延下去恐怕要吃点苦头。”

    “我不怕吃苦头,也不在乎下辈子会变成什么样子,做牛也好做马也好,我想陪在小梅的身边,大人,求求你,我求求你再多给我几天,多给我几天好吗?”

    周通还是摇头:“老太太日薄西山,阳气会一天天地减弱,如果你一直在她身边的话,只能让她阳气越来越弱,对你俩都不好。而且,你留恋人世,她肯定会因此受到牵连,孰重孰轻,你自己考虑。”

    郑楠一惊,这点是他没有想到了,他低下头挣扎着思考。

    就在这时,护士走了出来,问周通:“请问哪位是郑楠?”

    郑楠魂魄一荡,下意识地说:“我是郑楠。”说完之后不见护士有任何反应才想起来,他已经死了,变成了鬼,护士肯定看不见他,郑楠沮丧地垂下了头。

    周通说:“郑楠是她丈夫,已经去世了。”

    护士闻言同情地叹了口气:“老太太在昏迷中一直呼喊着这个名字,你、你们进去看看吧,唉,怪可怜的。”

    周通点了点头,带着郑楠走到了老太太身边,老太太躺在病床上,瘦弱的身体上连接着各种冰冷的医疗器械,虚弱地呼唤着郑楠的名字。

    郑楠于心不忍,连声应着,老太太每叫一声,郑楠都会答应一句,可是得不到老太太的任何回应。

    在一声应和之后,老太太忽然睁开眼看向郑楠,“郑楠,是你吗……”

    他们都是一惊,就连周通也没想到老太太会忽然感觉到郑楠,再一看,连接到两人身上的红线熠熠生辉,频频散发出红色的光芒。

    老太太颤抖着向郑楠伸出手,哀声说:“郑楠,你瘦了,你瘦了,你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在下面过得好吗?”

    “好,我过得很好,我上来看看你,看完了就该回去了。”郑楠说道。

    老太太依依不舍地看向郑楠,急促地喘息了片刻,“我跟你一起走吧,我跟你一起,你带我一起走,带我一起走好不好?”老太太越说越着急,魂魄渐渐有离体的征兆,周通上前一步,将安魂符贴在老太太的头上,老太太浑身一震,晕了过去。

    郑楠摸索着老太太的发梢,看着她在睡梦中还显得十分不安稳的苍老面容,“大人我有些话想对她说,你能帮我这个忙吗?”

    “可以。”周通又拿出一张符递给郑楠,“这是传声符,你说吧。”

    郑楠托住符,悄悄对着符纸说了几句话,将符纸放在老太太的床边,符纸收缩变化,最后变成了一朵玫瑰花。

    “我跟大人回去,子孙还在,我想让她再多活几年。”郑楠沉声说,对着周通鞠了一躬。

    周通点点头,将月老拿给他的剪子拿了出来剪断了两人之间的连线:“对不起。”

    郑楠的魂魄一颤,迅速萎蔫下来,周通将符纸贴在郑楠身上,引着郑楠的魂去了地府。

    月老正在三生石旁等着,见周通见魂魄拘拿了回来,喜道:“难怪成了新一届的走阴人,手段真是高明,这么快就将魂魄拘拿了回来。”

    他看了一眼时辰,相当充分,将最后一根红线连在了郑楠的魂魄上。

    红线的另一端指向奈何桥的对面,证明郑楠的缘分还在人间。

    因为这次事情月老和崔判官都有失误,两人心照不宣地悄悄压了下来,这批魂魄很快就被送去投胎转世。

    阴间事情已了,周通回到阳间又去病房看望了郑老太太,他到的时候,老太太正坐在床边摸索着手里的纸叠的玫瑰花,她身上连接着一条红线,与周通之前见过的都不同,这条红线颜色周正且极为结实。

    见周通来了,高兴地看着周通,她将玫瑰花别在耳朵旁,问道:“小伙子,奶奶好看吗?”

    周通温柔地说:“好看。”

    郑奶奶笑得越发开怀,整个人气色也好了不少。

    后来周通去问了郑奶奶,郑楠在玫瑰花里留下的话是什么,郑奶奶笑眯眯地告诉了周通。

    凌渊得知之后追问周通,可周通怎么也不说。

    等到这一世两人的寿命走到了尽头,苍老的周通站在奈何桥头打着灯笼看向桥下的凌渊,同样苍老的凌渊站在桥下仰头看着周通,两人之间的红线纠缠如同凝成了一股绳。

    周通佝偻着老背,一脸褶子,声音沙哑地唱道:

    “山中只啊见藤缠树啊,世上哪见树啊缠藤。

    青藤若是不缠树哎,枉过一春啊又一春。

    竹子当啊收你不收啊,笋子当留你呀不留。

    绣球当捡你不捡哎,空留两手啊捡忧愁。

    连就连哎,我俩结交定百年哪。

    哪个九十七岁死呀,奈何桥上等三年。

    哪个九十七岁死呀,奈何桥上等三年,啊等三年。”

    凌渊跨步上了奈何桥,岁月的风霜逐渐凋零,苍老的身体恢复昔日的绝代风华,他抚摸上周通的面颊,周通脸上的皱纹被手指抚平,瘦弱的身材拉拔变成年轻时的俊雅斯文,凌渊问道:“这是唱的什么?”

    周通笑着说:“你不是一直在追问我,郑楠当初给他妻子留了什么话吗?就是这个。”

    “哪个?”

    “连就连,你我相约一百年,谁若活到九十七,奈何桥上等三年。”

    周通靠在凌渊肩头,说:“今天人间好像是七夕。”

    凌渊:“是。”

    周通:“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凌渊:“愿天下有情人都成了眷属。”

    周通:“是前生注定事莫错过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