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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郑绣被赶鸭子上架,只得硬着头皮笑道:“您要是不嫌弃饭菜粗鄙,便留下一道用饭吧。”
太子虚虚一拱手,“那就谢过婶婶了。”
郑绣道:“哪里。”便起身带着茗慧等人去了厨房。
太子来的突然,且是微服私访,所以府里众人知道这事儿的并不多,饭菜当然也是没有提前准备的。
大厨房各色食材都有。大厨看到郑绣亲自过来了,便解了围裙上前笑道:“二太太您怎么亲自过来了?有什么需要的知会一声,小的自然就做了让人给送过去。”
郑绣道:“二爷来了客人,要在府里用饭,我便过来看看。”
大厨道:“原来如此,咱们府里各色食材都有,就是不知道二太太想用什么招待客人。”
郑绣在厨房看了看,见乳鸽和肘子都新鲜,海域干贝和海参这样的干货,便点了这几样东西,还不忘叮嘱道:“就这几样吧,再挑些时蔬,炒几个小菜。都做的精细些,千万不能出纰漏。”若不是太子要刻意保持低调,她早就指点点明太子的身份了。
大厨自然都笑着应承下了。
正说着话,浩夜堂的小丫鬟脚步匆匆地来了大厨房,道:“太太,三少爷听说您擅长炸猪排,说午饭要加一道这菜呢。”
原来是郑绣走后,薛勉想着中午肯定会有丰盛的一餐,很大方地问薛劭想吃什么,可以再加菜。
薛劭对炸猪排一直有执念,尤其是到了庆国公府,饭菜都是大厨房准备,郑绣已经很久没做菜了,更别说给他做这个,所以他当下就说了想吃炸猪排。
薛勉一听,没吃过啊,就让小丫鬟来说了。
郑绣不禁头大,本来她是绝对没想着自己动手下厨的,毕竟面对太子这样的上位者,她完全不知道怎么应对,就秉承着少做少错,不做不错的信念,想着让厨子做一桌子菜便算了。
不过眼下薛勉都提出来了,郑绣也不好再可以躲开。撸了袖子,让白术拿了围裙给自己,就在灶边忙活了开来。
炸猪排工序繁琐,她的速度也比不上其他几个厨子。因此一道猪排做完,两刻钟的功夫,其他菜也都完成了。
郑绣一身的油烟味,换成平时倒也不碍什么,只是马上就要跟太子同桌吃饭,到底不雅,就先回去换了衣服,让白术在厨房里看着。
一桌精美的菜肴很快就出锅了,有广肚乳鸽、乌龙肘子、绣球干贝、干连福海参、金菇掐菜、桂花翠笋烧腐竹、红枣山菌苋菜羹,还有郑绣亲手做的、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炸猪排。
白术让人用红木多层的食盒装着,趁热送到了浩夜堂。
郑绣已经换过衣裳,跟薛直、太子等人坐在一起说话。
薛勉显得格外兴奋,正在跟太子演示他刚学的几套拳。
太子十分有耐心地看着,时不时很给面子地夸赞几句。
饭菜端上来后,茗慧等人在八仙圆桌上摆了饭。
郑绣有些惴惴的,小声问薛直说:“殿下用饭时不时得先试毒啊?”
薛直道:“宫里是有这么个工序,在外头就简单些,应该是由侍卫尝过就行。”
郑绣点点头,果然不久就看到一个玄衣侍卫拿了碗筷,每道菜都尝了过来。
众人也坐到了桌前,薛直把太子迎为了上座。
刚坐定,薛勉已经亟不可待地拿起了筷子。
郑绣看了他一眼,他浑然不觉,夹了一块猪排就往自己碗里放了,还不忘招呼太子道:“表哥,快点吃,别看了!”
这也是他到浩夜堂养成的习惯。薛直和薛劭平时都是好胃口,可不会故意让他,他们都是抢着吃的。薛勉虽然顽劣,规矩却是被贵和长公主教的极好的,以前也不会这样。
郑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着太子道:“您别介意,阿勉也是被我们阿劭带坏了。”
太子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不碍事,本就是家里吃饭,不讲究什么规矩。”说着便也动了筷子,也是先吃的郑绣做的炸猪排。
郑绣心里也挺忐忑的,没想到自己想来哄孩子的一道菜,居然能被太子吃的一天。
太子吃过后,还夸赞道:“确实味道独特,怪不得阿劭心心念念。”
薛劭已经拿着筷子看了半天,郑绣对他点了点头,他才动了筷子夹了一块吃起来。
饭菜不论到哪儿都是有人抢着吃才香,薛直以往对这种哄小孩子的玩意儿也不大喜欢,此时也伸了筷子。只是筷子伸过去,还没碰到。
‘啪’一声轻响,郑绣已经拍上了他的手背,“你身上有伤呢,不适合吃。”
薛直做了个扁嘴的动作,可怜巴巴地缩回了手,问郑绣说:“那我吃什么?”
郑绣看了看,确实准备饭菜的时候没想到他,光想着怎么款待太子了。乳鸽和肘子都有些油腻,干贝和海参更是发物。还在几道素菜都看着十分清爽。
“多吃菜吧。”郑绣说着给她盛了一碗苋菜羹。
薛直是个无肉不欢的主儿,却也不敢违抗媳妇儿的意思,只好可怜巴巴地道:“光吃菜不下饭啊,我浇点肉汤拌拌饭行不行?”
他们的互动太过有趣,尤其是太子打小就跟庆国公府走动,从来没见过薛直这副样子,在旁边不禁就笑了出来。
郑绣不好意思地道:“您吃菜,别管他。”又板着脸对薛直道:“不行,汤里都是油,你不能吃。就吃菜。”
薛直颇为沮丧地‘哦’了一声,认命地往几道蔬菜伸了筷子。
薛劭和薛勉都是一阵偷笑,然后埋着头尽情吃肉。
薛勉特别坏,还砸吧着嘴对薛直道:“二叔,没事,我帮您多吃些。”说着夹了一个大肘子,放到了自己碗里。
薛直佯装发怒地瞪了他一眼,他笑嘻嘻地只管啃肘子肉。
太子久居深宫,从小就是自己一个人用饭,就算偶尔跟他父皇用膳或是出宫跟贵和长公主一道用饭,讲究的都是‘食不言,寝不语’,从来没见过这样热热闹闹吃饭的光景。他心情不由也轻快了几分,连带着胃口都好了。
郑绣也知道大户人家都是有规矩的,因此过后就不再说话了,只是时不时给两个光顾着吃肉的孩子夹筷子蔬菜,再盯着薛直,不让他往肉菜里伸筷子。
饭后,太子却也没有急着离开,而是跟郑绣薛直等人又一起用了茶水。
“听闻婶婶的父亲正是当年享有才名的郑举人。”太子喝着茶,忽然道,“我小时候就读过郑举人的锦绣文章,真可谓是针砭时弊,见解独到,到如今还能背出两句。”
听到太子夸赞了自己的爹,郑绣与有荣焉地笑道:“您抬爱了,父亲回乡教书已经许多年了,也许久没有写文章了。”
太子不禁可惜道:“那确实可惜了。想郑举人那样的才华,若是再考科举,自然能更进一步,位极人臣。”
这话在别人嘴里说出来或许是恭维之词,可从太子嘴里说出来,却又是另一番意思了。
郑绣不知道如何回答,便看向了薛直。薛直便接口道:“岳父年后便要上京,届时应该会逗留一段时间。”
太子面上一喜,“那好极了,到时候我再上门请教一二。”
太子用了‘请教’这个词,郑绣心头一跳,隐隐察觉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