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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向前跑了没多远,巷子变得比前面开阔,在几间将要坍塌的旧房前居然摆放了数不清的风炉,数目和大小比他们在巷子前面看到的都要多和大很多。这些风炉似乎摆放得十分有规律,以圆成形。
陈久如和“鬼仔谭”很快就看到了汤姐带正站在几个大风炉旁边,手舞足蹈,十分肉紧,连忙跑过去叫道:“姐带,你们没事吧?”汤姐带见到陈久如,急道:“我家姐让个疯子给捉住了!”
不用他再说,“鬼仔谭”和陈久如都看见隔着无数那么多的风炉之外,有个身形高大的黑影站在那里,身前用手勒住个少女,正是汤姐带的姐姐汤怀娣。“鬼仔谭”四处张望,就看见龚千担站在那个黑影的大概七八步之外正蓄势待发。
陈久如看到汤怀娣倒像没有受伤,只是表情十分惊恐,说不出话来,她身后那个黑影不停地在她后颈嗅闻,状甚猥亵。陈久如对汤姐带道:“你们怎么搞成这样,那个捉住你姐姐的是什么人?”
汤姐带道:“我和我家姐一直跑到这里来,看到满地的风炉,正是奇怪就听到千担哥在那边招呼我们。我们刚想走过去,就不知从哪里跑出这样一个疯子来,捉住我姐姐了。”
“鬼仔谭”掏出手枪对着那个黑影,大声道:“兄弟,你马上放了这位小姐,不然不要怪我请你吃‘花生米’!”
龚千担在另一边对着“鬼仔谭”道:“小心走火,不要伤到汤小姐!”“鬼仔谭”道:“千担哥,这家伙是什么人?从哪里跑出来的?”
龚千担还是全神贯注地看着那人,脸上表情又是疑惑又带点害怕,双眼一直没有离开那个人的脸部,答应“鬼仔谭”道:“谭兄,你的‘鬼枪’可能对付不了他。”
“鬼仔谭”吃了一惊,他这支曲尺手枪可是重金在香港从德国军火商那里买来,又冒险携带上来省城,是一战时德国新研制的大火力半自动手枪,颇为先进。他听龚千担这样说,忍不住道:“点解这样说?”
龚千担终于看了看他,道:“这家伙应该不是人!”
“鬼仔谭”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还以为自己听错,眼前这个家伙身形虽是高大怪异,但是从外形看怎么都是个人,实在不明白为何龚千担这样说。
龚千担看他有点迷糊,高声道:“我来引开他注意,你去救汤小姐!”说完就飞扑向那个黑影处。那个家伙还在不停嗅着汤怀娣的后颈,忽然看到龚千担扑了过来,猛地发出一声大吼。
这吼声震天价地响,在幽静的巷子中更加显得突兀,众人的耳中被震得嗡嗡作响。“鬼仔谭”闻到一阵难以名状的腥臭味弥漫开来,那味道简直是他长那么大以来都
未曾闻过,和方才那巡警身上的尸臭味截然不同,但是都熏人欲倒。说时迟、那时快,就看到龚千担已经被那人单手一挥,给扫倒在地。
龚千担在乡下时毕竟是吃过几年“夜粥”,来到省城后又见识过“打仔洪”和“火麻仁”这两个洪门中街头近身搏斗高手的表演,已经大有长进,刚跌落地上就一个蛇腰弹起,但是“鬼仔谭”已看到他胸前的衣衫被撕烂,露出一条大大的血痕。
显然那家伙就这么一挥手就令龚千担“见红”了,“鬼仔谭”都有点心惊,再也不敢迟疑,趁着这高大家伙分心,举起手中的半自动曲尺就对着他头部连轰三枪。
当年德国枪械向来称雄于西方强国,连袁项城操练新军都是一式的德国配械和制操。虽然在一战战败,但是其悠久的军工历史始终是雄冠天下。“鬼仔谭”这个“竹
升”仔精通外语,简直就是半个西洋鬼子,所以在香港能够搭上被协约国禁制的德国黑市军火商,买到了这支火力强大先进的半自动手枪。
“鬼仔谭”对自己的枪法非常自信,满以为这么近的距离至少已经崩掉了对方大半个脑袋,但是枪声过后,那人只是身子晃了两晃,若无其事,转过来头来看着“鬼仔谭”。“鬼仔谭”这才看清楚他的面孔。
一看之下差点吓得他连手枪都掉在地上。此人的面孔简直是怪异到了极点,完全难以形容于纸上。我外公后来回忆了很久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不断地说那家伙的样子两分像人,三分像鬼,剩下就像一只野兽。
“鬼仔谭”也盯着对方,半是惊异,半是好奇,他自小就接受西洋文化,也读过不少当时西方的探险历奇小说,但是绝不想到在人烟稠密的省城居然会看到这样一个怪物,忍不住就爆了句英语:“这是什么鬼东西?”
龚千担大声道:“丢那性,还说什么西洋话!一起上呀!”说完纵身扑上,就跳到了怪人的背上,双拳轮起轰落他两边太阳穴。“鬼仔谭”醒悟过来,也冲上前去,一手就将被枪声吓得失魂落魄的汤怀娣推往身后。
陈久如和汤姐带急忙上前将汤怀娣拉了开去。“鬼仔谭”见手枪没用,插到腰上,左右双拳就对着那人的脸门打了过去。他精通西洋拳法,虽然是中国人的体型,但就算是对阵那些西洋boxer也不落下风,双拳左右勾回,打得十分漂亮。
那怪人力大无穷,两下手势就将龚千担又甩到地上,双手向前一抓,爪住“鬼仔谭”双拳,痛得“鬼仔谭”差点就昏了过去。
这家伙的双手手指又尖又长,一抓见血,突然用头就撞向“鬼仔谭”。“鬼仔谭”情急之下侧头避过,龚千担已经再度扑上,出尽力扳着这怪人的后颈。顿时三个人僵持不下,一起跌倒在地上。
饶是“鬼仔谭”和龚千担都是打得之人,但是一跌落地上很快就被那怪人的力气压过,两人都被他的双手抓得浑身是血,狼狈万分。
这怪人不断地发出吼声,叫的就像是野兽发出的声音。龚千担纠缠之中,越发觉得这家伙和当晚在沙面碰到那个疯狂英国兵十分相似,都是力大无穷又大失人性,简直就是头野兽而不是个人。“鬼仔谭”好不容易挣脱开来,再次掏出手枪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对着他胸口打去。
吓得龚千担连忙忍着痛就地滚了开去,大叫道:“死人‘鬼仔谭’,你想连我也一起打死呀?”“鬼仔谭”连开几枪,毕竟是西洋利器,怪人总算是被子弹逼开,连声怪叫,腥臭之味更加浓烈。“鬼仔谭”趁此机会,也连滚带爬地退开几步,翻身站起,喘气连连。
短短电光火石之间,他已经知道眼前这家伙厉害无比,非常人可对付,再打下去,他和龚千担都会被轻易杀死。而且手枪内的子弹所余不多,但是就算是子弹也奈
何不了这东西。那怪人像是被“鬼仔谭”的手枪一时吓倒,见他二人退了开去,也没有立即进击,只是站了起来,伸出舌头在舔着自己的手臂,那动作像极了只猫。
龚千担上身鲜血淋淋,虽然都不是致命伤势,但是也十分严重,今晚碰到的此人比他以前遇到的对手都难应付百倍,甚至还厉害过那只“水云仙”。他高声对“鬼仔谭”道:“你手枪还有多少发?”
“鬼仔谭”刚才打斗中嘴角被击中,此时也是鲜血横流,吐了口血水道:“打了六七发,没有多少了。这东西好像不太怕子弹,打不死呀。”他说完这句才终于明白为何方才龚千担说“这家伙应该不是个人”了,不由得暗叫倒霉,怎么来珠光街会遇到如此怪异的事情。
那家伙舔完手臂,双眼扫视了在场众人,夜色中炯炯绿光甚是吓人,每个人被他看到都打了个冷战。最后他眼光落在了汤姐带身上。
汤姐带虽然吓得够呛,但是输人不输阵,况且身旁还有“鬼仔谭”龚千担在,看到怪人在盯着他,不由得大声骂道:“你看什么?还想吃了我?”
龚千担看着汤姐带,道:“这东西看来真的想吃了你,你看看那边地上。”
汤姐带顺着龚千担的指示看去,在那怪人身后不远的地方也有一个箩筐,箩筐上血迹斑斑,一条长长的东西从箩筐口垂到了地上。汤姐带还未看得清楚,陈久如忽然道:“那,那,那是什么东西?”汤姐带也不明所以,看着龚千担。“鬼仔谭”道:“那是条肠子,应该是人的肠子!”
汤姐带和汤怀娣两姐弟听到差点就吐了出来,陈久如也惊道:“难不成这家伙躲在这里吃人?”“鬼仔谭”脸色一沉,突然怒道:“西关的女工和小孩失踪,九成九就是这怪物干的。今晚绝对不能让他活着离开!”
他刚刚想举起手枪,但是手臂被抓伤太重,已经举不起来,莫讲是开枪射击了。再看看龚千担,龚千担也似是伤势不轻,按着胸口在喘气,显然胸口刚才被怪人抓伤后,流血不少,一番动作更加加重。
怪人盯着汤姐带一会儿,终于举步向他走来,那眼神好像汤姐带就是只鲜美羔羊一般。汤怀娣护弟情深,连忙将汤姐带推在身后,叫道:“姐带你快点走!”龚千担和“鬼仔谭”挡在她们两姐弟身前,对望一眼,点了点头。
正在他两个全神贯注之际,巷子那边传来一阵轻灵的歌声唱到“凉风有信,秋呀月无边,小生缪姓,乃系莲仙字,为忆多情妓女,麦氏秋娟。见佢声色性情,真正人称羡。”这歌声悠扬深远、苍凉悲切,乃是唱的那首在广东南音内声名远扬、人人耳熟能详的“客途秋恨”。
这首南音虽然此时是清唱开来,但是功力非凡,实在是将那多情深远,尽看世情表达无遗,得南音精髓,传神入脉,加上在这幽静的巷子环境下,空明清透、绕梁三日,若不是当次情景,龚千担差点就拍起手掌来。
“鬼仔谭”、陈久如几个都忍不住转过身去,赫然看到“猪油顺”站在众人身后,摆着身段做手,将那“客途秋恨”一路唱了下去,声音越发苍凉深邃,简直就是令人感怀心事,闻者泪下。
众人真是莫名其妙到了极点,看着鸡皮鹤发、耄耋之年的“猪油顺”娴熟地摆出粤剧身段做手,大家心中都惊异万分。但是从“猪油顺”的一举手一投足,就算是外行的陈久如也可看出,年轻时的“猪油顺”绝对是大戏班中的名家,身手不凡
“鬼仔谭”再看看那怪人,看到他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一动不动。再也没有理会汤姐带,反而是看着“猪油顺”,脸上露出如痴如醉的表情。“鬼仔谭”看着这家伙的脸,忽然觉得此时此刻他终于有点像个人了,而不再是刚才疯狂暴力的野兽行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