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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三个人就“噗通”几声,一起跳了下沙基涌。同一时候比耶副领事已经命令众巡捕开枪,子弹“嗖嗖”地打在桥上,雅芳小姐跺了跺脚,也一纵而下,跳水和入水姿势十分美妙,彷如美人鱼一般,看到桥头边上的很多英军百忙之中都拍烂了手掌。
可苦了桥上的邓杰森上尉和戴维斯沙展都被反绑双手,只好就地在地上往桥头滚回来,幸好这个时候比耶副领事已经命令停止射击,但是邓杰森上尉还是手臂被流弹命中,痛得他大叫倒霉。
水中的飞鱼终于停止,众英军和法国巡捕也终于稳住了阵脚,不等邓杰森上尉招呼,就全部冲到了岸边,举枪就要往水里向打仔洪四人射击。
打仔洪四人没入水中,良久还未浮上水面,邓杰森上尉被已经被手下包扎好伤口,来到沙面岸边,大声道:“大家留意对岸,他们怎么也要浮上水的,一看见他们浮上对岸,就格杀勿论!”
戴维斯沙展突然叫道:“上尉,你看那边。”众人顺着他手指一看,见到沙基涌西面的河道上,先前众人看到的那一大片黑影现在已经来到了眼前。
原来那一大片黑影不是别的,居然是数百条沙基疍家船户的小篷船。沙基船户百年在水上谋生,一般都是使用一种不大的小蓬船,后蓬就是住家,有些人口多的疍家,后蓬就比较大。
这个后蓬就是全家人的起居、煮食的地方,条件艰苦、枕星眠月。一到掌灯时分,很多疍家船户就摇弋着这些颇具岭南水乡特色的蓬船来到沙基、长堤的珠江水面向岸上游人卖艇仔粥,还有不少疍家人还帮紫洞艇“阿姑”掌船拉客,互惠互利。
而疍家人遵循祖上规矩,一生只有上岸三次。虽然到了近代已经规矩不太严格,但是疍家人还是基本遵循传统,在水上生活,就好像“鹌鹑荣”的阿公“两脚黄鳝”黄天来。
而现在不是掌灯时分,却又如此之多的疍家船出现在沙基涌上,却是非比寻常。而领头的一条蓬船特别与众不同,船头尖尖,用一段木头雕成鱼嘴的形状,而鱼嘴
的尖上站着一个穿着短打衣服的老汉,满脸络腮胡子,十分威猛,大声地对着沙面这边的英军和法国巡捕道:“我们沙基疍家人,现在就要把船停在这里捕鱼,请这
么多位洋大人不要开枪!”
邓杰森上尉见水面上被这么多疍家船所遮蔽,哪还能看到打仔洪、龚千担四个?眼看可以手到擒来,现在又被突如其来地破坏,今晚上真是头头碰着黑,气得嘴都歪了,大声道:“快开枪,快开枪,把这些中国猪打死,打死!”
但是他手下的英军却个个面面相觑,谁也不想开枪。原来邓杰森上尉虽然一向欺压沙基的船户,但是所有驻沙面的英军和法国巡捕基本上人人都与沙基疍家船户相
熟,因为全靠疍家船户,他们才可以一年到头、源源不断地买到各种私货和违禁品,有些老兵甚至和不少船户都结为好友,还学会一口流利广府话。
现在叫他们开枪,虽然英军纪律严明,但是人情大过天,谁也不想主动开枪打水上的疍家船户,都盼着有傻大胆贸然开枪,然后才开。
甚至有心特别软的英军都已经悄悄把保险拉起,想滥竽充数,蒙混过关。
邓杰森上尉见连一向纪律分明的部下都不停指挥,差点昏了过去,抢过身边的士兵手枪就要射击。
有懂广府话的法租界巡捕已经在比耶副领事耳边说了几句,毕业副领事脸色一变,冲到邓杰森上尉身前,道:“上尉,请不要开枪。这个老头是沙基船户的领头,
帮我们两边的总领事先生都运过不少货物。而且现在省城形势混乱,如果我们贸然杀害了船户,恐怕会引起更严重的事故,一发不可收拾。”
邓杰森上尉看到这个法国佬居然还有脸来阻拦他,一拳就打了过去。比耶副领事料敌机先,闪在一旁避过。
而这个时候,水上又有变化,所有疍家船分成两拨,一拨继续向沙基涌东面而去,另外一拨往原路而回。那鱼嘴船上的老头对着沙面岸上的邓杰森上尉众人抱拳拱了拱手,就指挥着所有船户散去,似乎已经打完了鱼。
不少老兵英军居然也对着那老头抱拳回礼,被邓杰森上尉怨毒的眼光一扫,个个吓得连忙住手。
邓杰森上尉此时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这些疍家船是有意而来,打仔洪、龚千担几个已经从水下上了这些疍家船上,至于是哪一条现在根本无从查起,真是不知如何是好。今晚领事署失窃、圣母堂大乱,自己竟然还是让对手逃出了天罗地网的沙面租界。
比耶副领事一早就看不惯跋扈飞扬的邓杰森上尉,现在疑犯逃脱显然赖不到法租界的头上,还乐得看邓杰森上尉出丑和他如何回去向上级交待。
至于在桥上开枪射击则完全有借口开脱,所以比耶副领事反而一脸轻松,还为没有轻易开枪屠杀沙基船户而庆幸。二人心情可以说是天渊之别。
雅芳小姐迟一步跳了下水,等她一纵入水底,连忙留意先前看到的那条巨大黑影,但是那条巨大黑影已经消失无踪,不知去向。
她还在疑惑之际,就看到水底下不远处打仔洪、龚千担扶着陈久如,对她打着手势表示要游过去对岸沙基。但是只要他们一浮出水面,沙面岸上的邓杰森上尉肯定会马上射击,到时候四个人小命就肯定不保。
那个一直昏迷的陈久如被水一灌,此时也清醒过来,显然被水底情形所吓,不停在挣扎,喝了不少河水,又昏了过去。
突然四个人都看到了水面上铺天盖地的沙基疍家船,打仔洪心头大喜,立即会意,和龚千担拖着陈久如上了当先一条蓬船,由于水面上疍家船重重叠叠,邓杰森上尉除非坐上飞机才能看见他们了。
龚千担上了船之后也把雅芳小姐拉上水,打仔洪连忙为陈久如急救,好不容易才把他腹中的水挤压出来。陈久如还是迷迷茫茫,完全不知道今晚众人经历的艰险。
龚千担却一眼就看见后蓬里的“鹌鹑荣”,惊喜道:“阿荣,原来是你救了我们!”
“鹌鹑荣”也很激动,道:“千担哥,全靠我请了我阿公来,不然谁能一晚上找来这么多疍家兄弟!”
打仔洪奇道:“难道是你阿公‘两脚黄鳝’也来了?”
鹌鹑荣指指船头上的那个老头,道:“我在白鹅潭等了好久也不见你们,只好回去找阿公救命,阿公就说你们肯定会来西桥这边所以就带上所有沙基疍家男人,来这里了。”
打仔洪看了看船头的“两脚黄鳝”黄天来,点点头,道:“打仔洪这条命是欠了你们疍家人了!”
龚千担看了看左右,道:“汤姐带呢?你有看见他吗?”
鹌鹑荣指了指后面的其中一条船,道:“姐带哥上了那条船,他和我一起去找我阿公求救的。”
龚千担好似被蝎子叮了一下一样,惊讶道:“汤姐带和你一起去找你阿公?他不是来找我们了吗?怎么又跑回去找你了?”
鹌鹑荣一脸不解,道:“没有呀,他一直和我等你们回来,后来看情形不对,我就撑船和他一起离开白鹅潭回来找我阿公了。”
龚千担看了打仔洪一眼,看到他毫无惊讶之色,似乎早在料中一样,不由得十分奇怪,道:“带妹哥,你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打仔洪沉吟了一会道:“当时我们和那个英国兵疯子打斗的时候,汤姐带突然出现用糯米团对付水云仙的时候,我已经觉得有些不妥。随后他带着我们逃向圣母堂,对于沙面上的街道十分熟悉,连哪里有英军巡逻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你不觉得奇怪的吗?”
龚千担一向粗心,而且当时情况危急,只顾着脱身,看到汤姐带突然解救众人除了感激之外实在没作多想,现在回想起来确实十分可疑,才恍然大悟为什么当时打仔洪叫自己千万小心,原来他已经看出汤姐带不对劲起来了。
接连碰到火麻仁、水云仙、汤姐带在不同地方出现了分身,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令人费解。龚千担和鹌鹑荣不约而同一起看去后面那条蓬船,都在想那究竟现在坐在上面的那个汤姐带是真的还是假的?
打仔洪好似看穿他们的心思一样道:“你们不用猜了,现在这个汤姐带肯定是真的,不信你们看。”
此时“两脚黄鳝”的鱼嘴船已经驶离了西桥有一段距离,沿着沙基涌向着黄沙、荔湾方向而去,而随后的那条船也靠近了许多,汤姐带正在船头大声招呼龚千担和打仔洪,显得十分兴奋。
打仔洪笑骂道:“你个短命种叫那么大声作死呀,生怕英国佬听不见吗?”龚千担和鹌鹑荣相互一笑,看样子这个确实是那个胆大包天、莽撞性急的汤姐带。
打仔洪对着船头的黄天来拱手道:“今日洪某得阿公相救,感激不尽。他日定当图报。”
站在船头的“两脚黄鳝”笑道:“洪执事不用客气,你地几个今晚居然这么够胆敢闯入沙面,老汉我很佩服。况且你们是要拿药去救‘其昌’先生的门生,我们沙基疍家怎能袖手旁观呢?”
龚千担道:“黄阿公你也认识‘其昌’先生?”
黄天来道:“沙基‘细眼皇帝’,有哪个人不认识呀?如果不是‘其昌’先生,我们沙基疍家水上人到现在还是一盘散沙,自相残杀。”
自前清道咸而来,西洋势力入侵中国内河流域,省城珠江一带的疍家船户生计越来越困顿,受尽各方压迫欺压,而且更互相争斗,后来沙基细眼皇帝“盲昌”欲扩
大省城洪门在低下阶层的影响,开始招收船户门生,后来更令到本来相互敌对的长堤和沙基的疍家和解,一统船户。所以在疍家船户中“盲昌”同样是威望尊隆,也
令到沙面的英法势力更加忌恨。
黄天来道:“我们水上人家对沙面上的鬼子佬早就忍了好多年了,可惜‘其昌’先生人在南洋,们被逼忍气吞声了。现在他老人家的门生有难,我们怎么能不来帮忙?”
打仔洪和黄天来都是英雄气概,相谈之下更感意气相投,不由得平生恨见。
这个时候汤姐带已经从另一条蓬船过来,兴高采烈地缠着龚千担追问究竟。龚千担就约略将大概说了一次,还介绍了坐在一旁的雅芳小姐与他认识。汤姐带听得是如痴如醉,待听到说居然还有另外一个“汤姐带”出现的时候,更加手舞足蹈,完全是没心没肺。
龚千担又问黄天来刚才在沙基涌水底出现的那条巨大黑影是怎么回事,黄天来却顾左右而言他,不肯详谈下去。